男人端着高冷的姿态, 半垂着眼帘扫向眼胸口被撞过的地方。
半晌, 他淡声说, “没有。”
李鱼, “”
就这么两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要考虑这么久。
他再次望着对方的眼睛,故作轻松地问道, “您也是来这儿上香的”
“嗯。”男人交谈的欲望不强, 礼节性的点了个头,朝外面走去。
李鱼跟上去,追在后面喊, “正好我朋友先走了, 我现在就一个人, 咱们一起吧。”
男人头也不回, 保持着匀速前进。
那一级又一级被石块堆砌出来的石阶,对前面的人来说如履平地, 李鱼跟着追了不到十几分钟, 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速度和耐力也太不是人了
又坚持了会儿,实在不行了,李鱼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头上,用手挡着阳光,眯着眼睛往上看。
男人行走的姿势笔挺优雅,阳光越过山头洒下来, 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稀薄的光晕。
李鱼问1551, “精英人士都这么热衷于形象维护”
八月的天气, 连树上的蝉都能被热得高呼死啦死啦,上头那位倒好,从山下一路上来,西装外套始终包裹在身上,不热么
1551八卦的猜测道,“不太清楚,或许他有强迫症呢。”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一被系统说中了呢。
李鱼拍拍两条大腿站起来,发现下面的山路上,唐宋正弯着腰,气喘吁吁地往上爬,嘴唇的动来动去,估计是在骂他。
他两手拢在嘴前,冲下面不大不小的喊了一声。
喊完又怕被目标嫌疑人听见,回头看了眼,男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蜿蜒的山路间,想来已经到了山腰。
唐宋闻声抬头,瞪着眼睛,叉着腰吼道,“你他妈也不等等我”
从隔间出来人就不见了,还以为又灵异了呢,连皮带都没系好就冲了出来。
等到唐宋走近,李鱼笑着跟他赔礼道歉。
唐宋哼哼,“行了,看你态度这么好,我就不计较了。”
“哥们儿,大度。”李鱼,“别歇了,一口气走上去吧。”
唐宋反对的话刚到嗓子眼,青年已经转身往上走,没办法,他只能跟上,边走边说,“我刚刚看你前面还有一个人,真想不到,这破地方除了咱俩,还真有人愿意来。”
李鱼停下,“我刚刚跟那人聊了几句。”
“嗬,认识的”
“不认识。”男人气度非凡,衣着考究,想到唐家的交际圈,李鱼大概描述了下他的外貌。
在听到青年说到男人的眼睛居然是黑色时,唐宋脸上的表情从怀疑直接过渡到了惊讶。
“是盛家现在的家主,叫盛易明,三年前才上位。”难怪之前远远看着,觉得背影眼熟,当时还是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因为原主对商圈的事情没多大兴趣,记忆中只有零星的关于盛世集团的印象,至于盛易明
李鱼试探的反问道,“你好像跟我提过”
“我何止是跟你提过,当初我跟他签约成功后,还拉着你喝酒来着。”唐宋撇嘴。
李鱼震惊,“什么合约,我怎么不记得了”
“因为你断片了”想起发小惊人的酒量,唐宋打心眼里佩服,“一杯也能断片,服了。”
记得当时自己兴匆匆地把人约出来,还没正式开场,描绘夜总会未来的发展蓝图,发小就嘿嘿傻笑两声,瘫在了沙发上睡死过去。
事后他也就没再提过。
李鱼尴尬,换了芯子,但基因还是那个基因,他肯定也是一杯倒。
唐宋赶蚊子般嫌弃的挥了挥手,“别那副表情,我还不知道你”
“你和盛易明到底签了什么合约”李鱼将话题又拽了回去。
“嗐,我当时我不是想开夜店吗,手里钱不够,又不好意思找老爹要。是盛易明主动找到我,说想投资。”
盛世所涉及到的产业遍及居民生活的方方面面,是市里的龙头企业,投资的也是目前最有发展前景的项目,夜总会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听你这么说我就更奇怪了。”李鱼不解道,“夜总会对盛易明来说简直是小打小闹,塞牙缝都不够,他为什么要来投资你”
唐宋摇头,“我当时问过同样的问题。他说,念旧。”
李鱼,“念什么旧我记得红月亮的前身是一家高档浴足房。”
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个人皆是一愣,面上闪过一丝古怪。
最终,李鱼挖空肚子,给想了一个理由出来,“可能那家浴足房里的技师手法很到位吧。”
“”唐宋忍不住说,“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因为经营不善倒闭”
李鱼,“你也说了是经营不善,说明老板的问题占很大成分。”
唐宋,“”
为什么发小说什么他都觉得有理有据,都很对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扯,不知不觉到了半山腰。
福乐观红漆的木门大大敞开,越过门槛,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小道童,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在扫地。
见有人进来,道童拿着扫帚跑过来,弯腰行礼,歪着脑袋问,“二位是来找师父的么可师父现在有贵客,你们需要稍微等等。”
李鱼猜,贵客应该就是盛易明。
打量一圈四周,他撑着膝盖放低姿态,“我们可以随便逛逛吗”
“当然可以。”道童往右方侧身让路,打了个请的手势。
唐宋看他人小鬼大,手欠的去揪了把道童那带上的发髻,被对方抱着脑袋狠狠瞪了一眼。
李鱼,“”
他拽着人往前走,暗含警告的小声说,“有些人不能得罪,别到时候倒霉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十来岁的小孩子,能有那能耐”
“鬼都能撞,还有什么不可能”
“”
唐宋心头一跳,害怕的回头看了眼,发现那小孩儿还站在原地瞪着自己,暗自决定,回去以后要同城买一箱小零食,亲自送过来。
道观面积很小,除了大门正对着的三清殿,后面只有东西两个院子,东面的院子里供奉着财神爷、土地公等小神仙,西面的院子用于日常生活,不属于参观范围。
不到十分钟,两人把道观内外逛了两遍。
唐宋心里没谱,“这地方到底行不行啊除了咱们和盛易明,一个香客也没有,生意也太差了。”
李鱼,“说不定人家只接打单子呢。”
“也是,连盛易明这种人都来捧场了。”唐宋忽的眼前一亮,瞅见前方有个功德箱。
李鱼也看见了,从身上掏出一张粉票子塞进去,心里默念着,“各路神仙,保佑我姻缘顺利。”
鬼怪见多了,惊吓也会变成习惯,相比之下,姻缘才是最重要的。
想起盛易明那副冷淡样子,李鱼,“1551,应该是他吧”
1551,“试了才知道。”
李鱼,“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1551,“在西院观主的寝室内,聊天呢。”
李鱼顺嘴问,“聊什么了能听吗”
1551,“秘密,不能说。”
“”李鱼嘴唇翕动两下,抿紧,“哥,你暴露了。”
1551选择装死,不再吭声。
李鱼觉得,或许是和系统相处太久,导致它对自己的警惕性降低了,好事。
忍不住笑了一声,背着手朝西面的小院子走去。
他停在院门口,远远看见糊着白色窗户纸的玻璃上,有两道人影相对而坐。
唐宋站在他身边,指了指个子高点的人影,“高点那位是盛易明吧,仔细想想,自从签订合约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李鱼不信,“你爹和叔叔伯伯都是做生意的,就没在其他场合遇见过”
唐宋摇头说没有,见对方仍旧不信,他举起手发起毒誓。
李鱼赶紧把他的手按下来,恨不得把对方最给封上,他们现在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万一被听见,只怕老天爷还没找上门,鬼先到了。
唐宋一愣,“不用这么紧张吧。”
李鱼沉默地看着他。
半分钟后,唐宋锈住的脑子转过弯来,对着空地呸呸呸,又掌了几下嘴。
李鱼看着窗户上的影子,突然问,“唐宋,你说盛先生为什么来这里会不会也遇到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唐宋对刚才没管住嘴的事心有余悸,往发小的方向蹭了两步,小声说,“要不咱们还是去正殿等着吧,有三位老神仙坐镇,总比这儿安全点。”
西面的小院子大概是背阴和植物茂盛的缘故,静得出奇,就连蝉鸣鸟叫都没有。
李鱼脸上装得镇定,实际上藏在衣服里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淡定的“嗯”了一声,推着唐宋就往外走。
跨出院门,正要转弯的时候,小院子里突然传来说话声。
“二位,进来吧。”
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应该是位身体硬朗的老人家。
李鱼和唐宋对视一眼,一起转身倒回去,恰好看见盛易明从屋子里走出来。
男人身上的西装依旧扣得严严实实,禁欲清冷,目光自然而然的扫过并排走入院子的两个年轻人。
想起两人在厕所碰见过,算是有缘,李鱼连忙冲男人点头招呼,想把缘分加深一些。
盛易明眼底闪过什么,揣在兜里的手握成了拳头,淡然的回以颔首,从两人身边经过,在空气中留下一股淡淡的檀香。
李鱼皱着鼻子仔细闻,觉得这味道不太纯正,清淡的檀香味下,似乎还藏着其他的。
他问唐宋,“你闻到了吗盛先生身上的味道。”
唐宋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才这么两面就痴汉成这样,看上了”
李鱼仔细想了下,虽然没有正式确认目标,但1551那个小蠢逼已经泄露了盛易明的身份。
于是他大方的点头承认,“是看上了。”
唐宋惊讶地张大嘴巴。
李鱼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真的没闻到其他味道”
唐宋,“不就是一股檀香吗。”
“没别的”李鱼不死心的用力吸了一下,空气中属于那个男人的气味已经消失了。
唐宋夸张的皱着脸,“你变态吧。”
李鱼瞪着他,手痒。
唐宋识相的转移话题,“估计是什么香水后调吧。我听说盛易明可爱美了,老早以前起就爱喷香水,而且之执着于一种香味,就是檀香。”
前面几个世界,任务目标可没有这个爱好。
两人在外面聊得太嗨,等在屋子里的观主忍不住了,亲自走出来。
“二位到底是来聊天的,还是来找贫道的”立在房门口的老人胡子和头发花白,穿着真丝面料的练功服,手持着一盏紫砂茶壶。
李鱼微微躬身行了个礼,“老先生,我和我朋友近来遇到点小麻烦,特意”
“印堂发青,阴气缠绕,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老人打断话,转身往屋里走,“进来说。”
唐宋撇嘴,小声逼逼,“这也太拽了。”
说完就被李鱼用力掐把胳膊,疼得龇牙咧嘴。
观主的寝室布置得非常雅致,蒲团,根雕,茶具,竹藤的摇摇椅,墙上还挂着几幅国画,其中一幅出自名家,多半是复制品。
1551复活了,“不是哦,是真迹。”
李鱼差点没稳住表情,“这个尺寸,真迹的话得七位数吧。”
“差不多。”1551说,“看不出来,老道还挺有钱。”
钱从哪里来的自然是帮人解决问题得来的报酬。
如果是坑蒙拐骗,肯定早就被一锅端了,哪还能在这远离喧嚣的半山腰上舒服过日子。
李鱼再看向老人,发现他浑身上下都镀了一层金,越发觉自己找对人了。
“自己找地方坐吧。”观主语气随意,抬眸扫向距离自己较远的青年。
青年眉目平和,眼神清澈,坐姿板正,看向自己的眼神微微发亮,就好像找到了救星。
观主非常享受这种被看中的感觉,他淡淡扫向另一个,坐个凳子也不安生,屁股扭来扭去,一看就是个沉不住气的。
他抬手指向门外,“你先出去,我只和一个人谈。”
唐宋莫名其妙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想不通自己哪儿招人烦了。
李鱼悄悄给了他一个眼神,用唇语无声说,“交给我。”
唐宋心里郁闷到了极点,气呼呼的离开了,走到院子中央时,一阵风刮来,如同一直微凉的手从额头上抚过。
唐宋,“”
错觉吧,他在怎么觉得这道观阴森森的。
屋子里,老道给自己沏了杯茶,又给客人倒了一杯,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示意青年自己过来取。
李鱼,“”
头一次遇到这么拿架子的老人家,李鱼有点吃不消。
他走过去,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直接坐到观主旁边,主动开口。
“老先生,既然您知道我们来的目的,那您有解决办法吗”
观主呷了口茶,高深莫测道,“他,我有办法。但你,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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