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张浩海今日从旁观战, 看得是心潮澎湃,直比自己打了胜战还高兴。
“哈哈, 瞧兴武伯气得吐血,还得老老实实装孙子的样儿,可乐死我了我看他现在肯定悔青了肠子,惹谁不好,偏偏招惹林轩你, 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哈哈哈”
幸灾乐祸之意,溢于言表。
莫安北则道“依我看,今天早朝上的形状传出去,最生气的定是安平侯。我就站在安平世子对面, 看得真真切切的。林轩那个故事才说了一半, 他那牙邦咬的,哎哟, 简直恨不得咬谁一口”
“哈哈”
张浩海一听,更是乐不可支。
安平侯位高权重,素善权谋,连先帝爷都曾赞他思绪机敏, 可堪大用。比起安平世子,这位才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
不过此人生的矮小,平生最听不得“高低”“侏儒”一类的话。
不知道听了贺林轩“信口胡说”的故事,要怎样跳脚呢。
而贺林轩是故意的吗
他就是
谁叫安平侯府和兴武伯是姻亲。贺林轩没花多少力气,就查到吴家老二在乐安侯府前口出狂言的那一出,就是安平侯府上一个庶子的策划。
又怎么可能让安平侯府独善其身
贺林轩轻笑道“无妨, 想来安平侯也不愿被染上“疑心病”,再生闷气也不会打上门来的。”
“哈哈哈”
这下莫说张浩海,连何谚莫安北都笑不可仰,连连说就为他这张嘴当浮一大白。
秦尚书也颇感痛快,只是他到底年长一辈,心中更有几分忧患,当下摇头失笑道“这一记下马威虽然给的漂亮,但兴武伯不过一卒子,到底未曾伤筋动骨。经此一役,恐怕他们更要和林轩不对付了。”
闻言,几人都收住了笑声。
贺林轩今日所为大出他们的意料,但或多或少都能看明白他此举背后的深意。
只是事关帝王威信,所以都默契地没有挑明。
大获全胜实在大快人心,不过,秦尚书所忧所思也是事实。
何谚沉吟道“他们之前是想捡着软柿子捏。今天好歹是叫他们知道林轩是硬茬子,往后行事总会有些顾忌,也不算全无益处。”
张浩海嗯嗯点头,也道“再不济,有我们,还有阿父他们,怕他个蛋”
贺林轩心中生暖,玩笑道“阿兄说的是。且等我回去再请教一下老大夫,看看还有什么毛病是他们患上还不自知的。”
此言一出,众人又笑作一团。
在他们说着话等待圣驾时,天顺帝已经先行一步回到寝宫除冠更衣。
待换好衣裳,皇帝坐在榻上稍作歇息,老太监奉茶上来,就听他问道“王喜,你看贺林轩如何”
老太监怔了一下,答道“陛下,老奴愚钝得很。不过您与秦老都赞他聪明,是可造之材,所以只要他能为陛下臂膀,老奴便觉得他是个好的。”
皇帝好笑地看了看他,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才道“臂膀,这词用得好。原以为朕已经将他看透,但现在,朕才知道聪明二字于他还是太浅薄了。”
上朝前,他原以为不管贺林轩是据理力争还是胡搅蛮缠,都要打一场硬仗。
最后的结果,最好也不过干戈休止。
没想到贺林轩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番谋算,这般心智,只要此子没有二心,无疑是一大助力。
之前他对贺林轩的信心还不足,现在却
已然没有当初的顾虑,略一沉吟,他道“朕听说各地富商已经齐聚京城,可都安置下来了”
老太监微微颔首,“回陛下,已经安置妥当,定不会耽误陛下的大事。”
天顺帝笑起来,“那朕可要擦亮眼睛看着,看看咱们的户部尚书能给国库忽悠多少银子来,哈哈。”
老太监也笑。
不多时,有小太监来禀告说各位大人已经在偏殿等候,膳食也已经备妥,皇帝便就移驾。
午后还要留人在御书房议事,用过饭,天顺帝也不急着说正事,只道“朕记得,今日也是信儿和诺儿第一天去书院吧灏儿昨儿就在念叨,还同皇后保证说会照顾好师弟呢,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三位皇子月前就已经去国子监读书,李信和诺儿则因有孝在身延迟到今天。
他们便以师兄自居,对两位师弟入学都十分期待。
贺林轩说“这个时间,他们应该还在用午食。信儿和诺儿都没有和一群同龄孩子一起吃饭的经历,想必觉得新鲜。特别是诺儿,这小机灵鬼最爱热闹,肯定高兴得多吃几碗饭呢。”
说起儿子,他眼里便多了几分柔软,脸上的笑容更盛。
在座的都已为人父,说起孩子的事自然有许多话说,又提起何谚刚刚诞生的长子来。
天顺帝便说“远丰,待他及冠朕为他取字如何”
何谚莫不应允,起身谢恩,还笑道“夫郎原还盼着是个哥儿,现在看来,只能盼着林轩和勉之了。若他们能得一个哥儿,才好叫他全了这个念想呢。”
贺林轩还没说什么,张浩海便叫道“远丰兄未免想得太多,就算林轩家真有个小哥儿,哪个就要定给你们家了我家阿爹可早就盼得脖子都长长三寸了呢你要同他争,信不信他提刀杀去你家去”
秦尚书“此言差矣。你家那些小子年纪都不合适,还是我家的好。”
“怎么就不合适了”
张浩海和秦尚书争了起来,一个说自己的儿子怎么怎么好,一个说自家的孙儿怎么怎么合适,吵到兴趣差点拍桌子。
几人看得直笑,君臣之间一派和乐。
唯有贺林轩,脸上挂了一头黑线,心里早就骂开了。
想要我儿子嫁人,怕不是没睡醒吧
同一时间,李文斌和张河正在药膳堂前拜别几位夫郎,踏上回府的马车。
放下帘子,张河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连连倒了三杯茶猛灌了一肚子茶水,这才停住。
他用力放下茶杯,在马车前行的轻微摇晃中哼了一声,气不过道“这群吃饱了撑的,净找不痛快”
李文斌将茶杯从他紧握的手心里拿出来,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阿嫂消消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你今天也看见了,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他老子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张河强忍了一上午,这会儿是真的憋不住了。
原来,贺林轩在朝堂上与勋贵一党剑拔弩张,李文斌这里也不轻松。
这不,叔嫂二人送孩子去书院,临走时就遇上了几个同来送孩子的夫郎。
这些人家的孩子都在国子监就学有些时候了,平时都是家中下仆迎送,今天聚到一处自然不是凑巧,而是冲着李文斌来的。
张河作为乐安侯府的掌家夫郎,许多应酬避无可避。
李文斌则能躲就躲,到现在南陵城里见过他的人都少,更莫说结交了。
打听到他今日的行踪,就有许多人动了心思。
这些人大多是京中勋贵世家的掌家夫郎,热情相邀,自是来者不善。
只是贺林轩将将上任,李文斌的身份也从乐安侯亲弟变成了户部尚书的夫郎,夫君在朝堂上与人争锋,他自然也不能怯场。
陪着众夫郎在四方街逛了许久,又请他们在药膳堂用了午饭,吃茶听书,到现在才散。
期间多次试探和摩擦,让人很不愉快。
事情较真起来也无关痛痒,只是十分膈应人。
上午逛四方街,几位夫郎要给府里添置些琴棋书画,非要缠着张河给他们参谋。
有意无意显摆自己的学问不说,分明李文斌在侧,却只管问张河这幅画如何,那篇诗作又如何,不说出个头头是道,不肯罢休。
如此种种枚不胜举,那些人谈笑戏谑中透露出的轻慢实在令人恼火。
要不是张河几次三番阻拦,李文斌早就同他们针尖对麦芒,还以颜色了。
到了饭后用茶的时候更是过分。
其中一位夫郎计较起用饭的规矩来,说“还是四方街上的食馆讲究,真不愧堂上些的宾至如归四个字。”
“不过真要比较,这儿可比在家中用饭时松快多了。你们都是知道的,我家老太君最重礼仪,桌上什么东西吃几筷子都得警醒着。要不是有个可心的在一边伺候,吃顿饭都不能省心。”
这位夫家姓赵,正是礼部尚书府上,也是这些人里身份最高之人,此话一出自是附和一片。
李文斌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挑起话头,心中暗生警惕。
果然,不过几句话便有人说道“府中下人众多,但到底粗鄙,要找那等顺心遂意的可不容易。”
“就说我吧,生怕有丁点不尽心的地方让老爷不适,挑的人啊不单要看着顺眼,还得体面乖巧,不精心教导怎么行乐安李夫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河当然听得出来他口中的可心人,不是单单伺候老爷们吃饭用的。
当下就皱眉道“我家里没这种规矩。”
那问话的人睁大眼睛,以手掩唇仿佛吃惊不小,讶声道“这这怎么会呢,谁不知道李老太傅是最重规矩的人。这些礼数不是应当应份的么”
张河挂着一张笑脸,回过去的话却不客气“又不是襁褓小儿,吃个饭难道还要人喂到嘴里不成我从来没听说有这种规矩,看来还是我见得太少啊。”
那夫郎脸色变了变,正要说话,就听另一个人笑着打断道“林夫郎,你这话可是问错人了。乐安李夫郎向来直爽,不讲究那些的,侯爷也是软和的性情,府上一直是简简单单。别说是伺候用饭的,就是呵呵,你说你呀,是不是问错了”
“瞧我,这却是忘了,李夫郎,你别介意啊。”
那林夫郎闻言对张河歉意一笑,眼里可没有半分真诚。
张河怒火中烧,他不是傻子,听得出那人话中的意思。
说他直爽不过是在讽刺他强硬善妒,更说乐安侯性情软和。
这几乎是在嘲讽李文武是个怕夫郎的软蛋了
他磨了磨后牙槽,正待开口反击,就听赵夫郎语重心长地道“李夫郎,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我年长你几岁,这才托大和你说这些体己话。
我们哥儿最好的年纪都是数的出来的,过了那时候,不说容色衰弛,就是有些事也有心无力。
男人却不一样。
前些日子齐家得了第七子喜得跟什么似得,我们都是随了礼了。那齐大人如今都上五十了,还开出这一枝来,能不高兴么
且不说旁的,太傅大人终得平反,侯爷饱经磨难也总算回归故里,正该传承香火泽沐皇恩。
只一个,未免有些单薄了。”
他这话真可谓诛心,张河几乎变色,忍无可忍道“你”
“有劳赵夫郎操心了。”
李文斌按住张河,接过了话头。
他笑意不变道“早就听说赵夫郎是再妥帖不过的人,堪称世家夫郎楷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贵府十三位郎君都待您如亲爹,实在让人佩服。”
赵夫郎本是满脸笑容,对李文斌的知趣深感满意,待听到最后一句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原来,这赵大人家里枝繁叶茂,却没有一个是正室夫郎亲生的。,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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