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们走在石子路上,透过层层竹林,只见一大片龙胆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摇曳,蓝曦臣不知怎的突然开口讲述起了他从来没有说过的事情……父母的事,他凝望着深蓝龙胆花,淡然的语气仿佛是再说些与自己无关的事。
远处蓝忘机提着两坛酒而来,魏无羡瞬间从情绪中出来冲着他欢笑招手,蓝曦臣见状嘴角难得一抹微笑道:“魏公子,忘机,你们好好歇息。”
他二人进了幽僻小筑中,而站在龙胆花海里的蓝曦臣却没了动作,他望着月亮出了神,直到江夭夭一句话将他的神唤回:“请问蓝大公子,今日月亮圆么?”
蓝曦臣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道:“走吧,我们也回去。”
虽然他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父母亲,江夭夭感同身受。唯独不同的是,她的父母之间相濡以沫,而他的父母则是不共戴天的杀师仇人,他们兄弟二人从小就离开了母亲,父亲也时常闭关,从未在父母的怀里撒过娇,甚至童年二字都与他们无关。
石子路不宽二人并排走略显费劲,江夭夭便退一步跟在蓝曦臣身后,忽觉得他的背影被斑驳得竹影晃得落寞,她回头瞅了眼快消失在竹林尽头的小筑,她想,那里一定是蓝曦臣最喜欢的地方了。
“蓝曦臣。”
“嗯?”
蓝曦臣应声停下转身看过来,江夭夭先是嘿嘿一声,随后大步一迈直接冲了上前,他眼前一黑,倏然间身上沉了许多,再一睁眼她的面孔近在咫尺。
是她抱住了他,双脚夹在他的腰间,双手顺势环在他的颈后,眉飞眼笑的问道:“蓝宗主,我沉嘛!”
蓝曦臣对她这般行为显得无奈至极,可无措张开的手却自觉的环上了她,笑道:“不沉,你这样的,再来十个也没问题。”
“你还会吹牛了,十个?那你打算怎么抱,讲来听听?”
蓝曦臣笑了笑不作回答,江夭夭也不纠结轻拍他肩膀,道:“我们走,回去!”
蓝曦臣道:“就这样?”
江夭夭道:“不行吗,你说不沉的呀。”
“扶稳了。”
江夭夭把头放在蓝曦臣的肩膀上,两只手正不暇的玩着他的头发,眼神盯着他的脚步,心想如果此刻下了雪,想必就能看到蓝曦臣的脚印了吧,一条小路,两个人,一对足迹,定然美得很。
他们二人回寒室要走上一会,江夭夭本想着入了夜了,以蓝家人的规矩此刻不会有人还在外面游荡,当然不怕被罚去抄书的弟子除外,她闹累了刚准备趴他肩上休息一会,就听到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蓝景仪和蓝思追今日值夜晚的巡逻,二人持着两盏微弱的灯笼走在云深的小路上,不远处见有一名身穿白衣之人走在路上,不禁靠了过去,定眼一眼居然是宗主,再仔细一瞧,他的身上似乎还挂着一位。
“那不是泽芜君么!身上怎的还……”蓝景仪不思虑直接话脱口而出,吓得蓝思追连忙捂住他的嘴,他抗议的呜呜几声。
蓝思追嘘声道:“别说话,小声些,那是灼华卿。”
“什……呜呜。”
蓝景仪刚扒开他的手,又再度被捂个严实,蓝思追于他咬耳朵道:“你没看泽芜君现在很高兴么,你现在去打扰他们,小心上次还没抄完的书,又要加量了。”
这话可比什么都好使,蓝景仪瞬间仿佛中了禁言术般安静下来,还拉着蓝思追躲进了一旁灌木中。
两位小辈在蓝曦臣和江夭夭的后面,江夭夭抬眼正好就看到拉拉扯扯躲进灌木的二人,一想到这两位小辈也不过十岁有四,他们这样抱在一起似乎不太好,江夭夭小声道:“快把我放下来。”
虽然是她主动抱的蓝曦臣,可他一直环着她,让她无法主动的跳下来。
只听轻笑一声,他道:“可是你刚刚说,就这样的。”
江夭夭发现蓝曦臣越来越不要脸了,她挣了挣,无果,愤愤的把下巴往蓝曦臣肩膀上一磕,她信了鬼也不相信蓝曦臣没察觉不到那两位小辈的气息,他一定是故意的!
蓝曦臣把江夭夭放在靠席上才松开手,见她瘪着嘴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盘绿豆糕,在她眼前晃了一圈,她顿时眼睛放光。
“小鸭子。”蓝曦臣轻轻的掐了下她撅起的嘴,“别瘪着嘴了,在□□室陪我待那么久辛苦了,知道你饿,快吃些。”
江夭夭这人如果不开心了,吃就能哄好她大半,她确实陪他们找书找的又饿又困,可看他们正经严肃的模样又不好意思自己先跑。
拿起一块绿豆糕张嘴就吃了起来,另一只手又拿一块放到蓝曦臣的嘴边叫他吃,甜而不腻的味道再加上绿豆的清爽,也就只在他这里能吃到梦寐的美食了。
江夭夭吃了几块糕满足的往后一仰,倒在靠榻上看着雕的精细的木纹,到处都挂着云纹的帷幔。寒室也分内外两部分,一进屋进来的便是一处会客的茶案,然后穿过屏风才是便是她躺着的榻了,榻前有一矮桌,摆放着一盏焚香的铜炉,再就是一张摆满了公文的书案了,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猛然起身环顾四周。
蓝曦臣问道:“怎么了?”
江夭夭道:“我在寻宝。”
她穿过挡帘进入内室,里面靠着边有一高一矮两个柜子,然后就是床榻了,檀木衣架旁有个不起眼的半身大的铜镜,江夭夭凑了过去用手摸了摸,应该不是这里。
蓝曦臣的身影出现在铜镜里,他正好笑的看着研究铜镜的她,道:“你在找这里的密室?”
“不是说,各位家主的寝室肯定会有个小机关,然后密室里藏着宝贝嘛,你们藏书阁都有藏着的□□室,这里肯定也有。”
蓝曦臣赞同的点头,确实有。
她瞬间来了动力,将屋子上下都翻找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猫腻,扭头看向坐在榻上等她找出来的蓝曦臣,道:“快说在哪里。”
蓝曦臣走到略高的柜子旁边,指着一副竖型山水画卷,上面烟雾朦胧,画的正是云深不知处,画卷虽然很大却正好补满了床榻与柜子间的空隙,江夭夭上手扶了一下,就是张普通的画卷罢了。
“要进去看看?”
“我费那么半天劲当然要一看究竟喽。”
蓝曦臣比划了几下将禁制解除,随后拉着江夭夭一同进入了画中。
里面地方不大还有些昏暗,有许多柜子也有多宝格,上面陈列的都是上好的瓷器玉器,甚至还有历代家主的仙器等,还有一张不大的书案,上面笔墨纸砚具备,完全普普通通的一间密室,和芳菲殿中的无法相比。
可江夭夭刚一进去就愣在原地了,脚步都不在挪动,生怕破坏了主人的雅致。
不是珍宝令她震惊,而是密室四壁间挂着的画,一幅幅的都是她的相貌,从年少到如今的,就连当年她女扮男装的画像都有,仔细看每一副画都认真的将发丝描绘分明,眉眼灵气流转,笑容肆意得仿佛笔底有春风,阵阵向她扑面而来。
“原来……”原来先前守门门生的画像是他画的,江夭夭厚着脸皮道:“不愧是泽芜君嘛,把我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是不是老想我想的?”
蓝曦臣道:“当然。”
其中有一幅画是她年幼的模样,梳着头发穿着男式紫衣,就连小细节都画的一模一样,好似他见过般,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长这样的?阿羡告诉蓝忘机又告诉你的?”
蓝曦臣道:“我与你见过,彭城,树林。”
江夭夭突然恍然大悟,瞅了瞅画像又瞅了瞅他,似是有些印象了——白衣、抹额、还有萧声,没想到当年救了她的居然是蓝曦臣,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我还说当年救我不留名字的是大傻子呢,原来就是你啊。”江夭夭从未想过蓝曦臣傻,不禁笑起来,“你不想让我们去道谢所以才不留名字的?”
“嗯。”
“既救了人,还把我画的这么好看,小女子岂不是得干点什么报答报答宗主?”她古灵精怪的道。
蓝曦臣不作答案,反问她:“你想做些什么?”
江夭夭拉着蓝曦臣出了密室,把他带到在外室的书案边,善解人意的道:“我知道宗主事务繁杂,所以你就坐在这里好好处理公事,我呢,就坐在那里,不打扰你,你就给我一套笔墨砚台就好了。”
她画的肯定不必蓝曦臣般笔精墨妙却也不算赖,他还没处理完事务她就已经画好了,他一头墨色长发,额间束着云纹抹额,眉眼低垂着看向手中书本,嘴角带着微笑,不多不少淡淡的正好。
江夭夭爬在靠榻上拄着下巴看着认真无比的蓝曦臣,不知不觉脑袋点了又点,竟然倒在榻上睡着了。
待蓝曦臣再抬起头看去时,只见江夭夭爬在榻上睡意正浓,他揉了揉微酸的手腕,走到塌边将江夭夭抱了起来,她不适的呢喃出了梦话:“……蓝曦臣……你真好看……嘿嘿。”
他笑了,将她放进内室的床榻上,盖好被子,她翻了个身寻找到舒适的姿势。
“你阿娘……一定和我一样……很爱你的……”
蓝曦臣欲离开的脚步停下,声音浅浅:“是么。”
他将江夭夭画的画像好好保存,刚准备回到书案继续处理事宜就见通行玉令微微亮起,在警示他有不明人物侵入云深不知处。
蓝曦臣将内室门关紧,甚至还贴了张符咒来保证不会吵醒江夭夭,这才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坐在会客的茶案旁等着。反倒是魏无羡和蓝忘机先进来躲到屏风后去了,见内室门关着还贴着清音符,二人对视一眼,话不多说皆明白了。
随后一人进来,道:“二哥。”
是金光瑶来找蓝曦臣商讨事情,却没想到他的同行玉令被蓝曦臣撤了权限,一时伤感,还告知了他近日各地怪象频发,各仙首决定再度清剿乱葬岗,而金光瑶此行正是来邀请蓝曦臣赴金鳞台参与议事的。
蓝曦臣斟酌了一下,让他暂且去雅室等会,他随后就一同前去,正好路上也可试探试探他。
蓝忘机和魏无羡在屏风后将话都听得明白,蓝曦臣随即让二人前去乱葬岗一探究竟,然后打开了内室门进了去。
魏无羡道:“走吧,蓝二公子我们去看看谁在搞什么名堂。”
蓝忘机颔首,随即跟上魏无羡的脚步出了寒室。而内室里,沉睡的江夭夭被蓝曦臣晃醒,迷迷糊糊间见蓝曦臣嘴一张一合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阿夭,我去一趟金鳞台,此去不知会发生什么,你先暂且在此休息一晚,明日我会安排门生将你送回莲花坞。”
江夭夭哼唧几声,话半点也没听进去,一扯他的衣领将他制造噪音的唇堵住,然后往床上一倒,不耐烦的挥着手,咬字不清道:“娶……”
“好,你好好睡。”
蓝曦臣将被子重新盖好,亲了她额头一下才不舍的将门关好,床榻上的江夭夭似乎做了个美梦。
“……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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