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7.飞蛾扑火诉陈情

    众位仙首在莲花坞休息一晚后第二日清晨便纷纷前来告别回了各自仙府,毕竟他们留在此处是因为乱葬高与凶尸一战之后的脱力,云梦是距离夷陵最近的地方,所以才选择在此休息,现在人人都精神神十足也不好再麻烦江宗主了,更何况,昨日夜里江宗主疯了魔般的模样也十分骇人。

    逢人就要来拔一拔他手中的剑,明明拔不出来还非要所有人都试一遍,然后瘫坐在地上,搞得众人不明所以都不敢上前,毕竟这位可是出了名的臭脾气,指不定还会被无缘由的嘲讽一番。

    就连街坊中的人都知道,云梦莲花坞的江晚吟江宗主脾气差劲到极致,动不动就喜欢用紫电抽一抽人,遇上可气的恨不得抽的皮开肉绽,就连说话间都透着一股戾气,让他们不寒而栗。

    即便事情再怪诞离奇,他们也不敢去莲花坞寻求帮助,除非江宗主不在,碰到闵主事才是大吉。

    莲花湖里的片片莲花枯黄了,现是深秋,待进入冬日莲花坞怕是又要被雪染的一片雪白了。

    江澄就坐在试剑堂的正中央,双眼无神,似是一夜未眠,瑟瑟秋风一阵阵的从门口刮进来,带着凉意却没能唤醒他半分,只是吹得旁边的江夭夭抖了三抖。

    众位仙首说是跟江澄告别,倒不如说是和江夭夭告别,因为前者一言不发仿佛入了定,万物皆空,后者为了不失礼仪,只好拼命的给他圆场。好不容易试剑堂门口没有人了,江夭夭才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现大半宗族都已走了干净,就连蓝启仁都准时的在卯时出现在了试剑堂,领着一群蓝氏弟子来礼貌辞别了。

    江夭夭特意套了件外袍保暖,不是为何天气忽的就冷了起来,她再度将衣衫裹了裹,然后冲魂不守舍的江澄道:“江宗主?”

    江澄呆呆的看着房梁上的九瓣莲纹,充耳不闻也无动作,江夭夭叹了口气,起身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这才有了反应,眼神正视过来道:“……何事?”

    江夭夭心中也难受,可权衡之下她只好不作安慰反而刺激的道:“事已至此,你这般颓废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十余年过去,你还想还他不成?现在非常时期,金光瑶不知暗地里还有什么动作,你别忘了四大家里也有你一份,多少人多少弟子对你有所期许,还要这般模样还要到何时?与其如此,不如你同他将话都说明白,解了心结,总比你一个人在此瞎琢磨要好。”

    江澄讥笑道:“你把话说的向来轻巧,难道他将金丹刨给了我,我就要不计过往对他感恩戴德?他瞒我至今!这笔账……”他说了一半竟说不下去了。

    回想起过往,他对魏无羡修习鬼道的种种嘲讽现在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他哪里来得说那种话的资格,可回想起父母与阿姐的死,他便又愤然起来,可愤然过后只余下浓浓的懊悔,如果魏无羡没有把金丹刨给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了?

    他唯一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引开了魏无羡让他躲过了温家的追查,可后续的代价却是他从未想过的……

    江澄缓缓开口:“我是该振作起来。”至少不能让他看到他这幅模样。

    江夭夭能感受到江澄的绝望,可她也改变不了事实,她向江澄伸出手,道:“走。”

    坐在主席座子上的江澄恍然间握住了向他伸来的手,仿佛陷入泥潭般的将他拉了起来,风吹散了他复杂的思绪让他正视眼前。

    江夭夭拽着他走出了试剑堂,向门口一名弟子问道:“魏无羡昨夜里可有留宿?”

    没等弟子回答,就听江澄冷言道:“昨晚他和蓝忘机走了。”

    一看就是他们起了争执打了架,江澄出言不逊将二人给气走了,江夭夭突然想起了昨日她没来的急问的事:“是阿羡亲口同你讲的?”

    江澄似听了笑话般:“他?他巴不得我到死了都不知道呢!”

    江夭夭又仔细问了一遍是谁,只见江澄原本好些的脸色再度难看起来,她便明白了,昨日温宁的身影并不是错觉。

    江夭夭不再追问省得江澄刚压下去的脾气上来,于是她瞅了眼雾蒙蒙的天,随后问弟子道:“都快巳时了,金凌还没起么?”

    “金公子他……他……”

    见弟子支支吾吾的模样江澄便知晓了,这小子又跑出去惹麻烦了,不禁脸黑了大半,把那名弟子吓得连忙后退数步。

    江夭夭无奈的扶额,这两盏不省油的灯啊,搞定一个另一个就开始作妖了,她细细的询问弟子后,两个人便踏上了寻找熊孩子的路。

    “阿凌去哪儿了,现在金鳞台那位危险至极,我虽然担心蓝曦臣,但他毕竟是个大人了知道分寸,而且资历胜过金光瑶,而阿凌那么傻,指不定金光瑶会对他干出什么来,他莫不是真的回去开导他小叔了?”江夭夭的这个想法极其危险,谁知道金凌会不会成为金光瑶用来威胁他们的把柄。

    江澄摩挲着指间的紫电,咬牙切齿道:“他要是敢去找金光瑶,我就敢打断他的腿!”

    好在守门弟子说,昨日魏无羡和蓝忘机刚走不久,就见金凌鬼鬼祟祟的徘徊在门口,然后唤了仙子一同消失了。

    两人听完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小祖宗是跟着魏无羡去了,他们和弟子问了句方向,便匆匆踏上了寻孩子的路。

    金凌满打满算也就走了不到六个时辰,根本没走出多远,一直都在云梦的管辖范围内,这反倒让两人更容易的摸清了他的位置,毕竟云梦内到处都有眼线存在的。要说这位小公子,那可是金家宠着江家惯着的,银子是半分都少不了的,这不在一处较好的客栈门口被抓个正着。

    江夭夭乐呵的对欲转身逃跑的金凌道:“阿凌,去哪里啊?”

    金凌硬着头皮转回身来,还没开口只见眼前一黑,是高大的江澄上前来挡住了视线,同时也挡住了他的所有退路,现在可是跑都跑不掉了,他诺声道:“舅舅,姨母,你们怎么来了。”

    江澄一路脸色阴鸷,压抑了许久的火气终于找到出口宣泄出来:“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非得打断你的腿才肯安分?”

    金凌似乎习惯了威胁,一点也不畏惧反而长了本事道:“你打啊,腿长在我身上想跑就跑。”

    江澄被气得举起的手掌欲打下去,结果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没了动作,金凌原本以为舅舅终于要对他下手了,紧闭双眼许久也没等到痛楚,悄悄的睁开一只眼偷看,只见江澄宛若泄了气般将手放下,然后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舅舅?”金凌被盯得发毛。

    “你舅舅这是担心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你长大了,但是在我们心里还是个孩子呀。”江夭夭站出来调解,然后换了话题,“阿凌是一路跟着阿羡他们寻到此地的?”

    金凌点头,然后将仙子唤了出来,摸了摸乖巧坐在原地的仙子的头,道:“是仙子一路追着他们的气息,我看他们二人好像是在寻找关于小叔的秘密。”

    看来金凌还不知昨天在堂中那二位女子说的事情,他若是知道了,怕不是内心会受到打击,毕竟金光瑶对金凌还是实打实好的。

    金凌见她凝眉又道:“姨母,我小叔不会害人的,他们都是推断没有证据。”

    江夭夭委婉的道:“那你也要有个准备,万一呢。”

    金凌不说话了,现在人人都对金光瑶喊打喊杀的,原先的名声全变成一片骂名,可那人向来对他十分宠溺,不论他做什么都会依着他,甚至还会处处帮他说话,就连此刻在他脚边求抚摸的仙子都是他送的礼物,对他这样好的小叔真的是个坏人么?

    江澄平复了心情,沉声问:“魏无羡在哪?”

    “他们寻了处客栈住下了。”金凌道。

    江夭夭道:“天色不早我们也住下吧,待明日再去寻他二人。”

    江澄理所应当的直接和金凌住了一间,江夭夭也省的麻烦同他们对付了一下,那老板看两人都如此年轻怎么会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于是眼神越发怪异。

    兄妹二人光顾着追金凌了一路都没有吃饭,不禁开始饿了起来,金凌自告奋勇的从房间出来找老板娘,问道:“你这儿还有吃食么?”

    他们这里虽然是客栈但是也是有饭菜的,老板娘遗憾道:“小公子您不赶巧,马上就快午夜了,食材早就没了做不了了,是父母亲要吃饭么?”

    什么父母亲,霎时金凌的脸上一阵古怪,要是真的父母亲就好了,他没好气的道:“那是我舅舅和姨母,眼睛不好使就别瞎说!”

    老板娘没头没脑的被一个小孩子骂了,倒也上来了脾气:“你个小屁孩,问你一句都不行?你们三个长得有几分像还不许我猜测了?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家里人没教过你?”

    “你!”

    金凌手按在剑柄上,蹙眉狰目,似是她再敢说一句不是就打算动手般,然后他抬手将手指放在嘴边吹出长长的一声口哨,并且将出鞘几分的剑送回剑鞘,拂袖冷哼一声同仙子出了客栈的门。

    老板娘擦了擦冷汗,刚才那小公子的眼神吓死个人喽。

    楼上的江夭夭和江澄等了许久也不见金凌上来,回想起他刚才明明像个霜打的茄子一听他们要吃饭就精神起来,难道又偷跑了?江澄又在爆发的边缘,江夭夭让他冷静冷静她先去看看如何。

    “老板娘?”

    老板娘正在擦拭手头的茶杯,被突然的声音吓得手一抖,茶杯没拿稳的落在桌面上,没碎却发出不小声音。抬头见是刚刚那三位中的一位,眼神不自觉的落在她腰间佩剑上,几分害怕浮现,全然没有刚才蛮横的模样。

    她直接问:“刚刚和我们一起的小公子呢?”

    老板娘道:“出去了,和一只狗。”

    果然是跑了吧,不过金凌不像骗她的样子,魏无羡和蓝忘机就在此地,他没理由再跑,除非他知道了那二人要寻的地方。

    “老板娘,这附近有没有地方今日有些古怪?”

    老板娘见她好说话,于是道:“有,平日里那观音庙的僧人都来来往往的,从昨日傍晚不知怎的

    就不让人进去礼拜了,里面也安静的出奇,仿佛庙里连个人都没有般。”

    “在何处?”

    “往西不到五里,很明显的。”

    不知道这孩子又要去冒什么险,江夭夭冲老板娘嘱咐道:“我先出去了,一会要是个穿紫衣的男子下来问你,你就说,我去寻金凌了。”

    她说完便急忙忙的去了,顺着老板娘所言的方向赶去,只闻几声犬吠,不远处一抹飞快的影子向她跑来,是仙子。

    仙子见了她直接张嘴就咬上了她的衣角,看来是金凌遇到了危险,她摸了摸仙子的头道:“你去把江澄也唤来。”它很有灵性的松开了衣角,然后吠了几声,一溜烟的向着客栈的方向跑去。

    江夭夭还没走几步便碰到了两名僧人,见他们手持长剑杀气极重,不像僧人,定是金光瑶派来最杀通风报信的仙子的,如果没猜错,蓝曦臣多半也在那座观音庙中。她话未多言便直接提剑打了起来,两名僧人资质不高不过片刻便解决了。

    那座庙宇,里面无火光也无声音,寂静的仿佛荒无人烟,应是被下了结界。

    她径直走向观音庙的大门,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似是在邀请她做客,她用灼华将结界划开,只见原本荒芜一人的庙宇,此刻正满布僧人,为首的金光瑶正面带笑意的看着她道:“欢迎灼华卿,是来请炷香火的么?”

    江夭夭见他的嘴脸不由得几分恶心,一想到秦愫便恨不得为她报仇。

    “请香就算了吧,谁知道这座观音它灵不灵呢。”

    金光瑶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没那个工夫,金宗主倒是不怕火烧上身,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金光瑶笑了笑回答,江夭夭环视一圈没看到蓝曦臣也没看到金凌,不再与他做言语上的周旋,直接问:“蓝曦臣和金凌呢?”

    “不过几日未见,便如此想二哥?”

    金光瑶依旧不作正面回答,将问题一直来回来去的抛着,江夭夭将双剑持起直接刺去。

    周围的僧人见状立马抽剑与她抗衡,瞬间她被几人淹没,不过江夭夭的战斗力向来不只是说说而已,刚准备解决一名僧人时,突然颈间一凉,只见不知何时金光瑶居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手中的恨生紧贴在她的肌肤上,脸上依旧从容的笑道:“别动,伤了你我就不好和二哥交代了,所以乖乖的和我走一趟吧。”

    江夭夭冷哼一声道:“敛芳尊连女子都威胁么?”

    金光瑶厚着脸皮道:“刚刚我可没出手,现在嘛……非常时期特别对待,我虽不愿但也没办法,失礼了。”

    他话音刚落,江夭夭只觉他在她身上重重的点了两下,随后全身灵力瞬间丧失,她失力的晃了一下,金光瑶瞬间收回恨生还退开一步,不再与她过多接触。

    “灼华卿你可别倒在我身上,不然我就解释不清了。”

    他语气有些欠,江夭夭愤然的瞪了他一眼,他反倒爽朗一笑,仿佛两个人是亲昵的朋友般,道:“二哥和阿凌都在屋里,走吧。”

    屋内三人凑坐在一起,见屋门被打开一同看了过去,先迈进来的是金光瑶,后面跟着的便是江夭夭,见后者脸色不佳估计是被封了灵力,三人心底都不禁暗叹他卑鄙,居然连女子都不放过。

    蓝曦臣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都悬了起来,他此刻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江夭夭,可奈何事与愿违。他匆忙从团蒲上站起来,渡过去关切的问她有没有在怎么样,还好身上无半分伤。

    金光瑶道:“二哥放心,只是封了灵脉而已。”

    蓝曦臣扶着江夭夭坐在团蒲上,只是瞅了眼金光瑶并未回话,看来他已经知晓了金光瑶干的丑事了。

    江夭夭不顾气氛搂着蓝曦臣,悄声道:“我想你了。”

    蓝曦臣回道:“我也想你了,不过却不想在此见到你。”

    他们虽然是悄声,可屋里本就安静,这几人听力又极佳,全然都听了去,魏无羡心事重重的更甚,金凌脸色也越发怪异。江夭夭此刻没有一点监下囚的感觉,反倒在蓝曦臣的身边什么也不害怕了,好奇问道:“我怎么觉得气氛怪怪的?”

    蓝曦臣道:“大约是魏公子知道了忘机的心意吧。”

    江夭夭道:“什么?阿羡才知道?”

    被提到名字的魏无羡突然站起来,道:“阿夭你都知道?合着我是最后一个搞明白的?不行,我要去和蓝湛讲个明白!”说着就向屋门口走去。

    金光瑶叹口气,只见一道冰蓝色的剑芒将屋门劈开,伴随着屋门的破碎蓝忘机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蓝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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