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百家齐聚,封棺大典要开始了!”
小孩子一边跑一边嚷着,在车水马龙的主街上穿梭,就连他都知道金光瑶今日终于和赤峰尊一同镇压地下了。
世人对金光瑶褒贬不一,有人赞扬他修建的一千二百座瞭望台,解决了多少人的水深火热,也有人唾弃他干的恶心勾当,只叹,可惜了惊才风逸的赤峰尊,要委屈与金光瑶同封一棺,还永世不得超生。
此次封棺大典是从四大家族中选拔的,金家没了宗主现在乱得一锅粥,内斗不休何谈来主持大典?
蓝曦臣近日连连闭关,诸事不闻,江澄也不作言语,聂怀桑一反常态的主动请缨起来。
众仙首们回想先前‘一问三不知’的聂宗主不禁存疑,可他言之凿凿,毕竟棺中除了金光瑶还有聂明玦的尸身呢。
聂怀桑选址在地广人稀的地方,放眼望去一片平地,从中孤零零的突兀出一座山峰,就像初春地里冒出的尖笋般,巍然而立,上面山石陡峭,无寸草生长,就连路过的鸟儿都会避开飞行,死起沉沉的令人压抑。
驻守在此的弟子结着阵,淡淡的流光笼罩住山峰的上空,周围百尺以内都下了禁制,尤其是靠近山峰的地方,四角各镇压了一座铜制神兽像,重达千金,上面刻着符文,立起警戒碑,任何人都不得踏进一步。
天色灰蒙,百名修士伫立在山峰旁,为首的是聂怀桑、江澄和蓝曦臣。
一声号角响彻云霄,是时辰到了,聂怀桑上前几步揖礼,将事先安排好的流程一一走过。
只见巨大棺材被数名修士用特质的车拉进视线,上面均匀的钉着七十二颗桃木钉,目光所致的地方都贴满了符咒,密密麻麻的毫无空隙,就连棺上的禁制都下到了九重。
仿佛封住的是十恶不赦的魔头般,滴水不漏。
那口有两三人高的巨棺令修士哗然,即便知道被封的严实,可他们却也不得不心生畏惧。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口棺被封进开好的山洞中,随即洞口便被山石填补,再加一层封印,里面便永无天日。
仔细检查再三,这封棺大典便结束了,此后各世家轮流派弟子前来驻守。
江夭夭混在众位修士里,看着在列前的白衣男子,周身仿佛散着晕光般耀眼无比,记忆里他本应该是轻敛笑意的,可如今几分气宇被惆怅代替。
原来,他还没走出那片阴影……
聂怀桑为修士们在附近准备了小憩的居所,蓝曦臣回去并没有休息,找了处雅致的石椅坐了下来,摸上腰间冰凉的裂冰缓缓持到嘴边吹起,低鸣的萧声很凄凉,像是哭声呜咽。
泽芜君失魂落魄的样子众人都看在眼里,即便没有回应,也依旧恪守自己的恭敬揖礼。
就在蓝曦臣路过一条又黑又窄的小道时,忽的有人将他拽了进来,下意识的右手抚上朔月出鞘几分,难道有人要偷袭?倏然,他意识到不对劲,熟悉的气息迎风袭来,右手连忙翻转将朔月推了回去,他扶住江夭夭的肩膀转了半圈才停下来。
蓝曦臣定眼下来,只见江夭夭脸上没有表情,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他刚才可差点就出剑了。
她不说话,蓝曦臣先叹道:“你吓……”
江夭夭不管三七二十一踮起脚,抬手搂住蓝曦臣的脖子,柔软的唇瓣立刻覆上,堵住了说着她不想听的话的嘴,而且比任何一次都要大胆的,直接伸出舌尖描绘着他的唇形。
蓝曦臣本来要去寻她的,结果她先自找上门了。
良久,不知是因为蓝曦臣没有回应,还是她自己踮脚踮累了,才放开蓝曦臣。
甬道很窄,基本只能容纳两人并肩,再加上墙壁高的很,半点阳光都透不进来,江夭夭后退一步靠到甬道的墙壁上,盯着眼下发青的蓝曦臣,她神采奕奕的脸上似乎被传染了情绪,有些失落。
蓝曦臣见到她那刻起挥走了阴霾,眼里心里便只有她了,道:“阿夭,怎么了?”
“我想你了。”
蓝曦臣脸上不自觉的挂起笑容:“我也想你。”
江夭夭听这话,肚子里一股火再也憋不出了,抱怨道:“你想我?想我都没见来找我,都个把月过去了,你倒是闭关闭得清心养神,都不管我。”
蓝曦臣道:“那同行玉令……”
“你说这个,”江夭夭掏出他送的那枚玉令,“我是去云深了。”
蓝曦臣向她的方向靠近一步,拉近二人距离等着她的下文。
“我去了,门生都说你在闭关,我这么善解人意,怎么会好意思去打扰你修养身心嘛,对不对?那我就说,我下次再来,结果门生还是告诉我你在闭关,那我还去什么。”江夭夭一股脑的道着,完全忘了刚才是谁将蓝曦臣拉进甬道,还动手动脚的。
她气鼓鼓的模样,引起蓝曦臣发笑道:“虽然闭关有禁制,但你那枚玉令也是可以进去的,下回不必如此善解人意了,直接闯进来就是了。”
江夭夭一翻白眼,直言直语:“哪有我这么主动的!好像巴不得要上赶着嫁给你一样!我这么秀外慧中,别人还都赶不上趟呢!”
他沉声问:“谁想赶上趟呢?”
“多了去了。”
江夭夭嘴快一答,脑子里没想那么多,只要自己占了上风就好,全然不知刚才随口说了什么,骤然手腕一紧,抬头茫然的对上始作俑者正眯起来的棕色眸子。
他步伐缓缓逼近,身型将微光遮去,陷入一片黑暗,江夭夭刚想退一步却意识到自己身后本来就是墙啊,还能钻进去不成?
“嗯?”他哼出鼻音。
“你,你听错了。”
她不自在的别过头去,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蓝曦臣温热的鼻息喷道她微红的耳廓上,隐隐作痒。
蓝曦臣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江夭夭的占用欲有多强,听她从口中说出那话的时候,心都咯噔了两声,揪着不放的悄声道:“我不过闭关一个月,你都看上别人了?哪位公子,别吝啬,同我介绍介绍?”
江夭夭捂住发痒的耳朵,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蓝曦臣忍住笑意,继续道:“是邧公子?”
江夭夭瞪大眼睛看向他,居然到现在还在吃邧玉成的醋?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这么小气的一个人,她耍泼道:“谁也不是!就是你听错了,你闭关太久,耳朵不好使了!”
蓝曦臣知道她是随口说说,松开桎梏,转而环住她的腰身,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你若真看上别人了,我也无妨把你变成我的。”
江夭夭问:“什么你的我的?我不就是你的么?”
蓝曦臣轻笑一声,不作回答了,就默默的环着她,仿佛她是夜晚璀璨的灯火,照亮了黑暗的小径,也驱散了执着笼罩在心头的迷雾,一路指引相伴而行。
江夭夭埋在他胸膛里,声音微弱:“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不会的,我不会食言的,只要你说过的,我都会做到……”
“嗯。”
半个月后,江夭夭在闲云阁百般聊赖的拨着有些刺骨的池塘水,偶尔投两三鱼饲,看着金鱼翻动搅得水面涟漪片片,不禁思绪又放空了。
池塘里只有鲜活的金鱼还不怕晚秋的阵阵阴风,现在就连荷叶都开始萎靡发黄了,桃树上寥寥挂着残存的半黄不绿的叶子,随着风摇曳。似是孤单的风想邀请叶子去看看大千世界般,风又猛烈了起来,终于将叶子也一同带走了去。
江夭夭裹好身上的外袍,拍拍衣袖打算进屋子里躲一躲这股霸道的冷风,忽的抬头,只见闲云阁的白墙上站着一人,嘴角勾勒着弧度。
他没带云纹抹额,也没穿白衣家袍,一身红衣,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暖了她冰凉的手脚。
江夭夭愣愣的瞅着他半晌,揉了揉眼睛,她是不是思念太过而看错了?
蓝曦臣发了声音:“我答应过你的。”
还有了幻听?
“所以我来接你了。”
好像真的是蓝曦臣……
站在白墙上的蓝曦臣伸出手,风将他的衣摆袖摆吹起,宛若翩翩飞舞的蝴蝶般,美好的不敢相信。
“那么,阿夭,你愿意跟我走么?”
江夭夭眨巴眨巴湿润的眼睛,连忙点头。
“嗯!”
蓝曦臣被红衣映得多了份色彩,将不顾一切闷头撞进他怀里的江夭夭搂住,他们曾经历万千悲伤,也曾苦苦等待过,事到如今终于千帆驶过,看着她如花的笑靥,便再无忧愁。
还是那句话,他终于全讲了出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终深陷泥泞,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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