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吃饱喝足的江夭夭悄声来到了蓝曦臣的房门前,她想有些事情有必要让蓝曦臣知道一下,见他屋子里还亮着烛火,应该不是在金光瑶那里。
她贴在房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在一般,可她明明看着蓝曦臣进去的,也没见他出来呀。
“为何不进来?”
门伴随着声音突然打开了,里面的蓝曦臣早就发现了她,见她一直在门口渡来渡去的不进来,不禁起身帮她开了门。
江夭夭嘿嘿一笑,也不客气的直接迈了进去,四顾了一圈,发现檀木架上摆满了稀奇玩意,似乎把金鳞台的藏宝都放在了这里般,个个流光溢彩,看来金光瑶对他这个二哥的居所有心布置了。
“我还以为你又去和金光瑶彻夜长谈了呢。”她随口一说。
蓝曦臣将房门关好,笑她道:“那倒并非夜夜如此,你吃醋了?”
江夭夭回嘴道:“吃什么醋啊,人家也不是没有妻室,你这样整日缠着人家也不好。”
烛火摇曳照的房间有几分昏黄,江夭夭脸上没什么情绪,她只是说说并没有吃醋,蓝曦臣知道她白日里并未把话说全,于是他先问道:“究竟发什么了什么?”
江夭夭瞅了眼他,随后嘘了一声,神秘的说道:“你悄声些,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先不要同金光瑶讲。”
“为何?”
蓝曦臣微微皱眉,他从来没有什么事瞒过金光瑶,二人皆坦诚相待,江夭夭今日的话令他有些不解。
“你先听我讲,我被一个云游道一路引向兰陵,然后又被唤来了金鳞台,我觉得并非和这里没有关系。”
“关三弟何事?”蓝曦臣费解,“那个云游道是?”
“莫家庄鬼手一事,我们皆怀疑是有人故意而为的,偏偏蓝思追和蓝景仪去除祟的时候出现了鬼手,而这云游道至关重要。”江夭夭缓缓的道着,“我打听到,事发之前他一直劝说要莫老夫人找蓝家来给莫家庄镇镇邪,结果他们一来,当晚鬼手凭空而出不说,云游道也消失无踪。”
如此事情才接上了头尾,蓝曦臣了然道:“然后你打探消息一路来到了兰陵。”
“嗯。”
如果真的如她所言,这鬼手很可能就是针对蓝家而来的,那云游道为何又要路出马脚?
蓝曦臣道:“确实有疑,鬼手无缘无故的为何会出现在莫家庄里……不过我相信三弟他不会干出此事的,更何况这几日他一直同我在一起,或许引你来的人本就是故意的,故意给你消息,然后故意往他身上引火呢?”
江夭夭没想过这方面,经他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若真的是栽赃陷害的话,她倒是给金家泼了盆脏水。
“你说的有道理。”江夭夭顿了顿,随后决定一同告诉他,“其实伴着鬼手出现的还有一人,足够震惊世俗。”
能震惊世俗的人不多,蓝曦臣道:“……是谁?”
“莫玄羽。”
“莫玄羽?你们刚刚讲的那位公子?”
江夭夭深吸了气,沉声道:“对,这倒是没什么,重点是夷陵老祖魏无羡回来了。”
蓝曦臣听此呼吸一滞,这可真是个大消息,当年多少人忌惮魏无羡,现在他又重返世间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浪涛。
他语气几分惊慌:“怎么回事?”
江夭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玄羽用献舍将阿羡召回世间了,然后鬼手便随之出现,一切恰好的令人可怖。”
“魏公子终于……”话说的如同叹息般。
见他知道魏无羡复活后,平淡的表情染上了激动,不禁问道:“你为何比我还开心?”
蓝曦臣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犹豫了一小会才道:“其实,忘机他一直心系于魏公子身上。”
“什么?”
什么叫心系于魏无羡身上?
蓝曦臣看着窗外,仿佛思绪飘远般,语速放慢了许多,同她讲着:“许多事你也不知,不夜天一事后忘机为了魏公子公然同族中长辈作对,一心维护于他,后来得知他身死的消息后,义无反顾的去了乱葬岗,整整消失了十日,归来时人都不成样子,后来到处问灵寻魏公子的消息,一寻便到了现在,如今,魏公子终于回来了,忘机他应该很高兴吧……”
高不高兴江夭夭是真的看不出,全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木头脸。
“那为何乱葬岗围剿不见他的身影?”
“因为他被罚了三十三道戒鞭,根本无法挪步。”
“……三十三道?”竟如此之狠,这不等同于要了他半条命。
江夭夭才知道当年还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原来蓝忘机真挺在意他们家阿羡的。
她瘪嘴道:“蓝忘机把他看的好好的,连我都不让把他带走。”
蓝曦臣释怀一笑:“如此也好。”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都没有说话,江夭夭突然一敲自己的脑袋,试探的问向看来的蓝曦臣道:“……蓝忘机真的喜欢我们家阿羡?”
江夭夭震惊的瞪大双眼,因为她看到蓝曦臣颔首了,这简直比知道夷陵老祖魏无羡复活还要震惊。
“你早就知道了?”
“嗯,十三年前。”
江夭夭一拳锤到蓝曦臣胸口喊道:“那你不早告诉我!瞒我!这事不会金光瑶都知道?”
蓝曦臣道:“嗯他知道,你放心,以后全部都讲于你一人听。”
江夭夭哼哼两声道:“这才对嘛!”
两人又聊了一会,直到蓝曦臣到了不得不睡的时辰江夭夭才回了自己的房间。翌日,两人同金光瑶告了别,一路打听着蓝忘机他们的动向,去找他们汇合。
江夭夭只知道他们先前去了行路岭,现在都四五日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二人又去了何处,所以蓝曦臣决定先往行路岭的方向走走看。
一路上天气好的很,唯独长水城的天阴沉沉的,小雨淅沥不断。
市井间都是打伞匆匆走过的路人,两人走的急没想过路上会下雨所以根本没带伞,衣服被细雨浇得有些潮湿,想买把伞却看不到买伞的摊子。
蓝曦臣道:“这里似乎下了很久的雨,大家都打着伞。”
江夭夭赞同道:“是啊,我都踩了好几脚泥巴了。”
长水城这里不分昼夜的下了好几天雨了,所以众人出门都是带着纸伞的。
蓝曦臣怕江夭夭淋雨生病,道:“天气如此不佳,我们先避会雨吧。”
蓝曦臣拉着江夭夭躲到屋檐下,其他人来来往往,只有他二人没有带伞躲在一旁。
这雨哗啦啦的,越来越大。
江夭夭扯了下微湿的衣服,随后眼前闪过一白,是蓝曦臣的外衫将她罩在里面,她抱怨道:“我怎么感觉这雨越下越大呀,而且现已入秋应是秋雨,为何一点风都没有,反倒是越下越湿热。”
蓝曦臣一笑道:“稍微吃些冰食?”
“甚好!”
两个人顺着屋檐下,边躲雨边寻觅着食肆,结果还没走几步江夭夭先打了个喷嚏。
蓝曦臣停下脚步,在跟着他后面的江夭夭不小心撞了上去,抬头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
“你有些着寒了,不能吃凉的。”
江夭夭扁嘴,她不过就是打了个喷嚏而已,一个喷嚏就能证明她着寒了么,未免太过武断。
突然,两人同时感应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扭头看去。
只见路上有一名男子脚步轻浮,穿着的烟青色衣衫已被雨水打湿了半截,手里拿着杆红色的油纸伞,低着头,头发散乱的让人看不清表情,嘴上还在碎碎念着什么,样子有点疯癫。
江夭夭眯眼:“他这幅模样……是被夺舍了?”
蓝曦臣闭眼用识魂术探去,随后道:“可能,他身上确实有两个灵存在。”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去帮帮他。”
说完,江夭夭就从屋檐下跑了出去,从袖子里摸出张黄符,一转身啪的贴在了白衣男子身后,只见他幽幽的转过身来,露出了被发丝掩藏的疲惫面容,是一双满布血丝的眸子,双眸下眼袋发黑,还有许久未处理的胡渣。
他背过手摸向自己的后背,直接把那张镇灵符扯了下来,丢在地上踩了几脚,直到踩烂为止。
“滚。”
男子声音沙哑又细微,但是江夭夭还是听清了他说的这个字的,不禁皱眉,蓝曦臣过来道:“不好意思。”
江夭夭被蓝曦臣直接拉走,那名男子楞楞的站在原地,直到看他们走远了以后才挪步前行。
“想不到他脾气还挺烂。”
蓝曦臣沉声道:“刚才的镇灵符就算是厉害的阴魂也会受到几分影响,而刚刚那位公子却无半点异常,他没有被夺舍。”
那男子确实贴上了镇魂符后和常人无异,甚至还自己把符咒撕了下来,这是邪物绝对做不到的,因为他们惧怕符上的朱砂。
“可他身上确实有阴气散发。”江夭夭疑惑,“难道散发阴气的不是他,而是他身上的东西?”
“你看到了他的样子么?”蓝曦臣问。
“你的意思如果是从他眼神来判断的话,其实他挺邋遢的,刚刚还瞪我呢,眼神倒是清澈的很。”
如此可以判断出来那位公子并未被夺舍,而阴气又是从何而来的。
“二位留步!”后面一人喊道。
那人跑到他们跟前,先是像模像样的揖了一礼,随后焦急的开口道:“我看二位懂些仙术,不知能否麻烦您上府中一坐,救救我们公子吧。”
江夭夭眼神一转,确认道:“你说的刚刚那位,行迹诡异的?”
那人点头道:“我们家公子不知道是怎么了,已经这般三天了,麻烦二位仙人帮帮忙。”
江夭夭看向蓝曦臣道:“如何?”
蓝曦臣道:“既已插手,就帮到底吧。”
那人不知从那里找来的油纸伞递给了二人,这下再也不用可怜的顺着房檐走路了。
蓝曦臣撑着伞,照顾着江夭夭的步伐,在那人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位于长水城的西边一座大宅院,他们在穿过白墙,有渡过几处长廊,路过一处一处的小园子都装点得满是风情,江夭夭啧啧两声道:“这宅子不错,已经算豪宅了吧。”
蓝曦臣笑了笑,江夭夭道:“你别笑啊,虽然是比不了云深和莲花坞,但是也够大了。”
蓝曦臣道:“你喜欢这样风格的?”
“还不错。”
两人被带到一处房屋内,招待着坐下并上了热茶,没过多久就见一名中年的女子出现在门口,衣着不凡,身后还跟着两位侍女,一看就是当家的女主人,蓝曦臣礼貌性的起了身。
“这二位就是你说的高人?”徐夫人匆匆看了他们俩一眼,然后跟旁边的一名侍女确认着,“他们能治好我儿么?”
侍女道:“夫人,公子在这样下去也不行啊,就算是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了。”
什么叫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了,他们俩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要那扬名在外的名号干什么,这话说的她很不爱听。
江夭夭起身拍拍屁股道:“夫人您是不相信我们?如此,我们手中还有很要紧的事,没空浪费时间,您另请高明好了。”
“这……”徐夫人被噎住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那是她的儿子自然是关心的,但是她又怕冒险。
从房门口又进来一人,头戴着圆帽,拇指上的一个玉扳指让人无法忽视,面无表情的扫了江夭夭他们一眼,随后突然堆起了笑容,冲着蓝曦臣道:“这不是泽芜君么!有失远迎,还望不要怪罪。”
蓝曦臣有些诧异:“您认得我?”
“实不相瞒,其实我们是金家下属的钱庄,徐某有幸在金鳞台时一睹过泽芜君的风貌,当真英姿飒爽。”徐老爷笑的热烈,宛如蓝曦臣是他多年的老友,“没想到泽芜君愿意帮忙救小儿,真是菩萨心肠,若是家里有小女的话,定然让她嫁于泽芜君……”
“停停停!别说了,再说你就找揍了,刚刚徐夫人还信不过我们呢,怕我们害了你家儿子。”江夭夭感觉他要是在不喊停,徐老爷就能把儿子都给嫁了。
徐老爷眼神一冷,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冲着徐夫人厉色道:“泽芜君大名鼎鼎的仙门中人,你竟然还信不过?在这里丢人!还不下去!”
待屋中只余他们三人后,徐老爷谄笑道:“二位见笑,她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别计较,快坐快做。”
徐老爷见他们坐好了,又倒好了新茶,自己这才坐下,切入主题道:“听说二位是因为我儿来的?”
蓝曦臣道:“刚才在市井上见过令公子一面,不知令公子发生了什么?”
徐老爷叹气一声:“家子名叫徐衎,从小乖巧懂事知礼法晓长幼,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被沁乐茶楼中的区区一乐妓勾了魂魄,这女子箜篌奏的不错,不过一身狐媚本事,把阿衎迷的团团转,甚至还不惜违背长辈意愿,还私定了终生。”
这徐老爷越说越气,喝了一口茶,才缓下情绪。
江夭夭倒是不理解这种思想,摊手道:“人家二人两情相愿,就在一起呗。”
徐老爷不知陪着蓝曦臣的女子是谁,竟然还披着他的外衫,见蓝曦臣不发话,只好继续道:“您别说说这个,一说我也觉得挺冤的,我们不是特别反对他俩个,如若让箜篌女做个妾氏,这一切都迎刃而解,皆大欢喜,可那箜篌女非但不愿,还扬言就要做我儿的正室之位,您想想,她是乐妓啊,我能答应么?答应了让整个长水城看笑话么?一名乐妓如此横行霸道,传出去我这老脸也挂不住啊,不就是在逼我们呢么?”
这些似乎和徐衎身上的阴气没什么太大关系,江夭夭催促道:“然后呢?说重点。”
“一切都是从三日前开始的,那日箜篌女失足掉入长水河中溺亡,家子得知后悲痛伤心不已,自那以后,不论下雨与否整日都打着把油纸伞,定然是中了箜篌女的邪!”
“油纸伞是如何来的?”
见蓝曦臣终于开了口,徐老爷把自己的推测一股脑的全部讲了出来:“箜篌女的,反正此是定然和她脱不了干系,死了也要缠着我们家阿衎,真是不要脸,泽芜君您说是不是我儿被她那个什么了,那个什么夺舍?或者她是个狐狸精之类的,吸我儿的阳气?还是她死后不愿离去非要缠着我家衎儿?”
蓝曦臣摇摇头道:“无法确定,但并非夺舍,刚才我们尝试着镇魂并无效果,而且令公子也不是怨灵缠身的样子。”
徐老爷声音几分哽咽:“您帮帮阿衎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是没了徐氏就绝后了!”
江夭夭问道:“油纸伞不知能否拿来看看?”
“这……恐怕有点难,阿衎把那把油纸伞当宝贝一样,我之前派下人跟他抢,结果他疯了一样的发狂,差点没把下人给揍死。”
江夭夭同蓝曦臣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一起,心照不宣,随即江夭夭又问道:“徐衎公子现在回来了么?”
徐老爷连忙点头:“派人带回来了,正关在他的屋子里呢。”
蓝曦臣起身道:“麻烦带我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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