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5日
寒冰的幻想。
猫和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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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后是夹层, 被打通后溢着森森寒气。
这么说来,仔细看一看的话――这间教室貌似已经是半弃置的状态了。
虽然不至于脏乱,却也有了浅浅的灰尘在空中飞舞。
尤其桌子上堆叠的书的缝隙里, 灰尘已经堆积成黑色。
看样子, 其实是有人定期打扫,才维持着勉强算是整洁的模样。
至于原因的话,大概就是那墙后的秘密吧。
墙后, 有冰,有维持冰的冻气。
也有一个人。
那个人,是川上富江。
他沉睡在寒冷的冰面下,苍白的肌肤,没有任何与空气的接触。
但是,立夏能透过寒凉的冰面, 看到他胳膊上细密的针孔, 以及针孔附近的淤青。
立夏微微垂着头, 静静的看着他。
墙体的窟窿外,有光投入。
尘埃飞舞下, 单薄的光线在少年眼中晃动,像水做得涟漪。
他将手心贴在冰面上。
冰的粉尘在掌心的热度下消融, 水气顺着指缝透过,湿润得像冰的眼泪。
手掌所盖过的位置,刚好能与有着密密麻麻的针孔的胳膊重叠。
冰外的少年, 与冰里的富江。
时间是个能够感受得到, 但是却抓不到的东西。就像野豹一样, 撒腿狂奔。
“嗨,先生。”立夏的嗓音里混上了沙哑,“你知道吗”
少年这么问着。
他唤了一句先生,像是在叫任何人,又像是在问自己的回忆。
四周寂寂,无人应答。
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有或多或少的情绪在积淀。
但是,现在的立夏,需要的是一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诉说。
少年的影子投映在砖石的墙壁上,轮廓蒙了月光。
你能透过那光与燎燎的焰影,窥视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尤塞恩博尔特,牙买加的骄傲,有史以来,第一个200米短跑跑入20秒的人。这样的他,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在冰块的流水嘀嗒下,他与自己说话“但是,即使是身为最快的人的博尔特,也无法跑过时间。”
那巨大的冰块内部,一点也没有冰所应有的透亮。
自内,透着散乱的红。
那是冰内的人,腹部血肉反卷所造成的。
川上富江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抬眼都是绝艳的风情。却偏偏又透着一股子厌弃世界的感觉,令人欲罢不能。
从来都不缺少为他痴狂的人。
而现在,被封在冰里的他几乎已经不成人形了。
立夏听说过,川上富江死后被人分尸。
那时候的他,正在徒步前往迦勒底的路途上。
大漠里漫天飞舞的热风,骆驼的蹄印踩下金黄的沙。
一串又一串。
骑骆驼的人与他擦肩,只留下了一句话。
川上富江死了,分尸。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立夏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找到的他,因为对方已经无法回答。
翻越山河,来到沙漠。
只为了传达富江的结局是否还有未完的话譬如富江的遗愿之类的东西
但这已经无从得知。
因为,骑骆驼的人死了。
众所周知,渴死是比饿死还要更加难受的一种死法。
那个男人是活活渴死的,他的胳膊已经枯瘦如枝桠。
不仅仅是缺水,也显然已经很久都没有了营养的摄入。
为了向另外一个人告知富江的结局,有人死在了异国的风沙里。
死前,身边只有一只骆驼还算与他相熟。
这个人对富江,一定是爱且珍而又重的放在心里。
他壶囊里有水,还有骆驼的驼峰。
但是心死去的人,其肉体早晚也会离去。
就像现在。
然而,立夏却不能停下自己的步伐。
少年看着那个人被黄沙掩埋。
最后,立夏扯下一缕骆驼的毛发,盖在了他的额发下。
然后,他为那个人扬起了最后一抔黄沙。
这是路经一个绿洲时,带着一队骆驼的商人告诉他的法。
死在沙漠里的人,在沙之舟的庇佑下,来生会免于风沙的侵袭。
他看着黄沙上冲流到扭曲的热浪,似是看到了商人包住头部的洁白布巾在偶然拂过的风下微扬。
富江死了。
常世的缘分被外力斩断,自此再无牵恋。
驼铃悠悠,随时间褪色。
少年在很久之前,曾有过一个模糊到根本记不清的前生。
他只记得自己玩过一个游戏。
藤丸立夏在成为藤丸立夏之前,是众多f的玩家之一。
直到有一天,他真的成为了手游里那个救世的少年,成为了那个万里挑一的可能。
游戏成为现实之前,他曾是身为玩家的少年。
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是他的世界吗
不是。
了不起说得更加直白一些,是游戏的世界。
人理毁灭,左右和孑然一身的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里与他牵连最深的人,还是个讨厌鬼。而现在,连这个讨厌鬼也消失不见了。
仍旧按部就班的前往迦勒底,更多的,其实是对于未来的迷茫吧。
直至握住玛修的手的那一刻,他决定留下。
有人在痛苦,有人在哭,有火焰在燃烧这个世界。
活着不一定清醒,可死了一定看不到以后。
总要有人去献上什么,来换回未来。
然而
两度延续了人理的少年,在最后还是迎来了无情的封印指定。
倒在血泊里的他成为了赤色的水墨,渗透进土壤的缝隙中,不断向下。
在无情的惋惜里,触摸大地的胸膛。
那一刻,他想到了一个讨厌鬼。
或许时间并不相同,但是,他们都将走向死亡。
这个世界啊,有玛修那样的好孩子,也有富江那样的讨厌鬼。
但是,也有杀掉富江和他自己的人。
他感觉自己很冷,而身下的血和水,却非常温暖。
温暖到他不禁在最后睁大了双眼去注视。
在看到自己的眼睛投影其上的时候,他听到了世界的声音。
世界对他说
“――哇。”夹层内,墙角处的动物发出了类人的叫声。
像鸣叫,又像稚儿的啼哭。
立夏眨了眨眼,恍惚的情绪从蓝色中褪却,再次回归现实。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
猫从休憩中醒来,浑身紧绷着,踱步到众人面前。
漆黑的背毛有些发炸,喉咙中发出不悦的呼噜声。
是猫科在领地被侵犯的时候,典型的反应。
立夏打量四周,看到了太宰在冰层边缘敲敲打打的手。
“你在做什么”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想要怎么把这个大家伙搬走。”太宰回答道。
“如果是想要将冰彻底融化或者打碎,那还是算了。”睫毛微微垂下,半敛起如碧蓝天光的眼眸。
“我无法将他再次拼凑为一。”
这是富江。
最初的,川上富江。
现在,他成为了寒冰中人类对于不死的幻想。
像是冥冥中的觉识与认知,立夏看着他,也看到了他被分尸时的绝望。
他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被硌一下都要大呼小叫一翻。
以及
“富江,还活着。”少年抬臂,挥走了纷杂的思绪。
虽然腹部被剖开,肢体断裂,头颅与脖颈分开他依然活着。
“前辈想要带走他吗”手持盾牌的少年英灵皱了皱眉,忍不住上前一步,“这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的。
无论如何,富江都是造成节点扭曲的症结所在。
但是
“可事情的过程,也不会比这更坏了。”立夏这么答道。
“了解了。”少年英灵高举起手中的盾牌,“我会将他收束进盾中的空间。”
“――哈”
本就炸毛的猫,在这一刻彻底弓起了脊骨。
爪尖弹出肉鞘,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咚咚闷响。
与之一同的,折叠刀弹出刀刃,逶迤出流光。
下一刻,直直嵌入了猫咪面前的地面里。
那黑猫愣住了。
趴在窟窿外的富江缩了缩指节。
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叫太宰治的人,这绝对不是个动手前会打招呼的类型。
紧接着,有奇异的一幕在立夏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上演。
黑猫的皮肉像墙皮那样,开始剥落。
掉落的毛皮后,他们又一次看到了富江。
人的眼睛挤在猫类小小的脸上,荒谬又可怕。
黑猫变成了人首猫身的怪物。
四只爪子,沿笔直的直线前行。
尖锐的指甲在地面摩擦,留下划痕。
早已是超越了现实的空想,如此真实的在眼前展现。
而下一刻――
众人的注视里。
凶燥到不可一世的猫,蹭到了立夏跟前。
像是察觉不到自己可怖的模样,发出自以为柔软的声音喵。
他跳上冰面,将立夏的手掌拱在自己的头顶。
面对他人,报以敌意。
不同于人类的金色竖瞳,带着金属的冷硬感注视着太宰与加拉哈德。
连眼尾下的泪痣都不再柔软。
面对自己,报有杀意。
将目光落在墙体窟窿外的富江身上,猫类前身低伏,似是准备扑杀前的跃起。
而面对藤丸立夏
黑色的猫踮着脚尖,爪尖收起,向着少年揉揉举起粉色的爪垫。
他眯起金色的双眼,注视着自己的爱恋。
于是,立夏抚摸着猫咪的发顶,试探着开口――
“我可以带走川上富江吗”
“喵呼。”像是模仿出的拙劣猫叫,却又有着理所当然的纵容。
猫将爪垫移开,任由立夏对那块冰上下其手。
下一刻,他注视者除立夏以外的人,似是为了立威一般,隔空挥出一爪子。
倒灌的风,墙壁平滑的切口。
至此,除立夏外的人但凡有半点轻举妄动,都会招来猫凶煞的凝视。
加拉哈德看到太宰在与那只猫互瞪,深感这个人多半已经指望不上。
于是,少年英灵老成的开口道“请下――”
他顿了顿,将话语铺的更加直白了些,“留下,还是”
立夏看明白了他的目光。
留下,还是除掉
加拉哈德在征询他的意见。
“请下达指示,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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