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衍身姿笔挺地立在床前。
熨帖得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裤衬得他双腿更为修长,而他盯着她的深眸幽暗如蘸了墨, 周身更是散发出了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冷贵和寒意。
俊脸阴沉, 原本慢条斯理解名贵袖扣的动作在瞥见她愈发泛红的双眸时忽地略显粗鲁, 领带更是被他随手扯掉扔在了一旁。
领口太紧呼吸不顺,他直接抬手扯开了最上面两颗纽扣。
然而
“四哥”
娇软但委屈到不成样的一声四哥猝不及防响起, 伴随着细细碎碎的呜咽, 无比清晰地钻入岑衍耳中。
岑衍动作猛地顿住。
视线所及,她仰着白皙精致的脸蛋,黑白分明的眸被水雾笼罩,楚楚可怜的红晕染在其中, 眼角还有着要掉不掉的泪珠。
她望着他,难过地紧咬着唇,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强忍着不掉眼泪, 她没有再哭。
殊不知
她隐忍克制的委屈模样最是惹人怜, 最能激起男人内心深处最恶劣的征服和欺负欲, 只想狠狠地欺负她, 欺负到哭。
“四哥”
又是一声。
岑衍喉间倏地晦涩发紧, 眸色也在顷刻间暗到了极致。
男人的脸似有些不真切。
“你欺负我”醉眼朦胧,伤心满满溢出,时染带着似乎无法克制的哭腔控诉, “明明不喜欢我,还要欺负我, 四哥, 你混蛋”
心脏某处似乎抽搐了下, 岑衍薄唇紧抿。
时染身体微微摇晃,再开腔,她的嗓音变得轻而缥缈“当初,当初我多喜欢你啊,那么那么喜欢可你就是不喜欢我”
似乎是戳到了伤心处,强忍的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滴滴地往下掉。
只一会儿,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就是就是”脸蛋哭得不成样,抽噎着,她眼中的哀伤越来越明显,“就是欺负我曾经喜欢过你,你太讨厌了”
“你”细白的手指指着他,连这一动作都饱含委屈难过,“你就只是想睡我,单纯地想睡我,你不喜欢我,谁都知道的,你不喜欢我。”
身体摇摇欲坠,但她还是强撑着质问“那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啊,没有缠着你了,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喜欢”
忽地,她却是猛地摇头。
咬了咬唇,时染垂下了脑袋。
再抬头,她双眸愈发迷离,醉意是那么的明显。
“不是的”她的眼神幽怨,好难过好委屈,却偏偏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你从来从来都是想要就要,逃不掉的,逃不掉”
“你说睡我,就,就一定会睡,你会强迫我的”身体摇晃得厉害,但她还是强撑着爬了起来,抽噎着吸了吸鼻子,“我要洗澡的”
她摇着头“我不要第一次澡都不洗,没有仪式感,我不要”
说着,她莹白的脚碰上了床边毛毯。
岑衍将她所有动作看在眼中,俊脸愈发阴沉且危险,眉目间覆满厚重阴霾,心头那股恣意燃烧的熊熊烈焰更像是要冲出来。
长腿迈开,他走至她身边。
眸眯起,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时染。”
“四哥”
哭腔明显。
然而她却在下一秒再次死死地用力咬住了唇,惴惴不安地对上他的眸。
瞬间,岑衍火气全灭。
淅淅沥沥的水流声隐约传入耳中,仔细听仿佛还能分辨出属于她的细碎呜咽,眸色仍是令人心惊的阴郁,岑衍站在阳台外,面无表情地抽烟。
脑中全是她刚刚醉酒哭着质问他的模样,一遍又一遍清晰回放着。
一根烟灭,他又点了根。
席晨的电话便是在这时打来,告知海外分公司出了点儿问题,需要他的指示和处理。
“岑总”
久久没听到老板的回应,席晨惊讶,要知道这是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试探性地,他问道“岑总,您还在吗”
仍没有回应。
明明隔着极远的距离,但不知为什么,席晨竟是清楚感觉到了电话那头一股咄咄逼人的冷冽气势,压得他有点儿喘不过气。
“岑”
“十分钟后安排电话会议。”岑衍冷冷将他打断,声线极其得淡漠,眉目间的寒意更是毫不掩饰。
席晨莫名心惊。
一场电话会议,气压极低。
除岑衍外,所有与会人员皆是大气不敢出。
岑衍极少会在这种时候抽烟,但今晚,他烟瘾极大,抽了一根又一根,等会议结束时,已是满身烟味,隔着很远的距离似乎都能闻到。
奢华的总统套房内,安静无声,安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安静
岑衍神色陡然一凛。
他睨了眼腕表。
离她进去洗澡到现在马上就要一小时,但她还没有出来,不仅没有出来,连声音都没有了。
岑衍大步走至卫生间门外。
他敲门,沉声叫她的名字“时染。”
没有人应。
“时染。”
始终不曾回应他。
薄唇倏地紧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难看,没有犹豫,岑衍直接推门而入。
却看到她趴在浴缸边沿,浴缸中全是泡沫将她的身体遮挡,听到声响后,她缓缓睁开了眼,静静和他对视了几秒。
而后,她唇瓣颤了颤,似要再次哭出来。
“你出去。”她颤抖地,语不成调地说。
岑衍深深地看着她。
最终,他如她所愿转身离开。
衬衫扣子早已扯开了好几颗,岑衍仍觉得呼吸不顺,抬手再想扯开,却敏锐听见“咚”的一声闷响从一门之隔的卫生间里传来,继而是委屈愤怒啜泣。
不作他想,他立刻转身重新推开门。
入眼的,是她穿着一件极短睡袍狼狈摔倒在了地上,挣扎着想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以及
岑衍喉结倏地就滚了下。
大步走近,他蹲下就要将她打横抱起,却在触碰到她的肌肤时,脸色骤变。
很烫。
再定睛一看,她的脸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配合着她红肿迷离的双眸,第一次,柔弱在她眼神中浮现,看着我见犹怜。
岑衍迅速探上她的额头。
在发烧。
后知后觉想到她之前是在泡澡,还是在喝醉的情况下泡澡,岑衍脸色立时又难看了几分,没有任何犹豫的,他迅速将她抱起。
偏偏,她开始了挣扎。
“放开我四哥你放开我,你混蛋,又欺负我”
岑衍不为所动。
却不想下一秒她张嘴直接咬上了他的肩膀
力道极重。
岑衍肌肉都绷紧了,但他始终没有出声,任由她咬着。
直到她松口,他才走出卫生间将她放到床上,并把被子盖在了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摸出手机打电话给徐随让他去买退烧药和醒酒茶。
然而,他的话才出口,袖口就被攥住了。
“不要不要吃药”
她仍仰着那张委屈爆棚的脸,低喃间,话却不是对他说的“不要吃药,喝酒了怎么能吃药呢,我我不要吃药,纪医生,我要你啊”
“纪医生在病才会好的,纪医生”
岑衍额角蓦地一跳,脸色和眸色都变得极其的沉暗。
“时染,”他淡淡地开腔,叫她的名字,深眸盯着她,眉目间的情绪也异常的淡,“再提一次其他男人的名字,我们就做一次,做到你昏死过去为止。”
十多分钟后徐随才将醒酒茶送来,然而床上人或许是今晚情绪波动太大,亦或是发烧让她精疲力尽,已迷迷糊糊睡着,只是睡得不够安稳。
紧皱的眉头,无意识咬着的唇,无一不在表明着她的委屈和难过。
岑衍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他转身去了卫生间找到一块干净毛巾弄湿,而后回到床边坐下替她擦掉脸上泪痕以及额头的汗,之后他又用毛巾裹着冰块替她物理降温。
他的神色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肃穆,寡淡无表情也无温度,只是喉咙始终发紧,尤其是今晚种种包括她说的那些话在脑海中重复浮现。
她醉着哭,醉着闹,醉着控诉
但究竟她几分是醉几分是醒,他一度认为自己心里很清楚,但此刻,第一次,真真假假却开始模糊。
视线里,她的睡容仍不够安分,仿佛随时都会闹起来。
岑衍静静地看着,忽地,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脸,指腹细细地轻缓摩挲她的肌肤。
她皱了皱眉,很排斥。
岑衍没有收回手,依然继续。
“纪医生”
低低的一声呢喃从她唇中溢出,如果不细听压根听不清楚,但偏偏那话里缠绕着的依赖和眷恋是那么分明。
岑衍的眸逐渐变得森冷,到最后毫无温度可言。
“嗡嗡嗡”
手机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振动。
直到快要自动挂断,岑衍才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
低眸,屏幕上闪烁的却是她的名字,但他将她从纪家老宅带走,她身上并无其他东西,手机是留在纪家的。
但现在
岑衍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纪清让。
“叮咚”
门铃声跟着响了起来。
岑衍最后看了眼还在睡的人,跟着起身走至外面。
门开。
果不其然,是纪清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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