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盯着萧暥修长的手指上戴着纯银色的指环,赏心悦目, 好看地让他觉得刺眼。这是谢映之的指环。
再看萧暥的发丝微乱, 衣裳也换了,脸上因为戴着假面, 看不出脸色。但即使戴着这修容的假面,这张脸依旧隐隐透出逼人的秀美来, 果然美人在骨不在皮,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眼神还是那么摄人心魂。
苏钰如鲠在喉,很想问问萧暥刚才他和谢映之在里面做什么,但那还用说吗
他的喉咙里像吞着个钉子般难受“玄首呢”
萧暥“在布阵,镜花水月阵你可听说”
苏钰正心烦意乱, 随便道“那是专门针对千里眼的。”
萧暥道“这撷芳阁里满布了千里眼,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所以谢先生用镜花水月阵让他们的千里眼都变成了瞎子。”
苏钰一抬眉, 似乎察觉到了异常,问“他们他们是谁要做什么”
萧暥道“这就是我要你去把其他的玄门弟子召集起来的原因,我待会儿一同跟你们讲。”
萧暥知道一来,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的,每个人都要他介绍一遍, 还办事吗
二来,他对秘术几乎是一无所知,所以他需要把所有参与的人召集起来, 开一个小会, 有什么疑义当场提出, 集思广益,当场解决,然后制定行动计划,那是最高效的方法。
苏钰不冷不热道,“我没有玄首指环,就算我去召唤他们,他们也未必听我的,所以公子还是自己去吧。”
萧暥心道,他能去他早去了,问题那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稍微一想,立即明白了,苏钰是玄门新秀,现在谢映之把玄门指环给了他萧暥一个连玄术都不懂的人,苏钰气不过,这是在耍性子,故意给他吃软钉子。
有点麻烦。
萧暥这会儿没工夫跟他绕弯子,道“公子似乎对我颇不服气。”
苏钰没料到他那么直接,顿了顿,然后挑着眉上下打量他“你现在这模样,倒是顺眼些了。”
言外之意你有什么本事你就不就仗着好模样引诱了玄首连玄门指环也骗到手了。可是就算你有这指环,没人听你的,有什么用
萧暥点头承认“我确实没什么本事。”
苏钰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没想到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萧暥也不去跟他争,就闲闲逛到了白玉栏杆前,这里已经是五层了,但仍旧能遥遥看到中央大厅。
贺紫湄正在一个悬空的青铜盘上翩翩起舞,那铜盘不过只有一个井盖大小,她的正前方还有两个小的铜灯盘,里面燃烧着火焰,恰到好处地把她轻盈的姿态印在墙壁上,光影交错间,墙壁上似乎有无数影子交错着翩翩起舞,看上去光怪陆离。
萧暥不由想到掌中起舞的赵飞燕。
苏钰不知道萧暥打算做什么,就跟了过来。
毕竟谢映之把戒指给了萧暥。而且他认为萧暥这人长得好看,脑子不见得好使,谢映之为了怕他再丢,大概是有让自己护着他或者看着他的意思。反正只要他不被什么登徒子拐走,其他的才不管。
这时,一个托着果盘的侍女款款走过,萧暥顺手就捞了几颗蜜枣,尝了尝,甜。
然后他回头问苏钰“吃吗”
苏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看他倒很好吃的样子,于是就接过来放在嘴里。
可他还没来得及尝出个酸甜苦辣来,只见萧暥手里把玩着几颗枣子,忽然手腕一翻卷,指尖轻轻一弹,一颗枣子嗖地飞了出去。
紧跟着,贺紫湄脚边的灯盘中,火苗微微一颤。然后倏地腾起,把那颗蜜枣瞬间烧融了。
苏钰目瞪口呆,若不是亲眼看到他出手,都不敢相信他有这一手
这里可是五层啊,那灯盘只有碗口大小,这么远的距离不偏不倚正中灯盘
那人的眼力得要多好不仅出手得要准,力度把控还分毫不差
且他这一手非常快,在座观众数百,居然都没人察觉。
他心中正大骇间,只见萧暥又徐徐摘下了玄首指环,那剔透如冰雪的银戒在烛光下一闪。
“喂,做什么”苏钰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可不是枣子啊
“据说玄门百年来有规矩,见指环如见玄首,凭这枚指环就能调动玄门弟子,”萧暥说着微一蹙眉,“玄门百家的声望自然不用说了,不会言而无信,那么,只能是这枚指环看来是假的了。”
“什么假的不是”苏钰话没出口。
萧暥手腕一翻,干脆道,“那就丢了吧。”
“别”苏钰吓得脸都煞白了,差点就扑上去,“别扔,是真的”
玄门指环是灵物,这一扔到火里,岂不毁了。
萧暥似一诧,“那么说是个真的”
苏钰冒着冷汗,“如假包换。公子你先下来。”
萧暥眼梢微微一挑,“若是真的,见指环如见玄首,我就算代任的玄首了”
办事之前先要把责权确定下来,时间本来就紧张,再令出不行,他没法带队。
苏钰心中叫苦,这人做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玄首指环居然还能这样用吗
他连连道,“算,当然算,一切听公子的。”
萧暥道,“好,我在这里等你,一刻之内,把人带来。”
夜幕下,河面上浮着寒雾。滴水成冰的夜。
刀光剑影一路冲杀,在密密麻麻的暴徒中竟然闯出一条血路,他们近百人的骑兵汇聚成一支利箭,向桥上冲去。
就在他们迫近桥面的时候,魏瑄忽然意识到不妙,这桥上怎么没有人把守
他这一念头刚转过,就听云越道,“散开”
他话音未落,黑暗中忽然火光乍起,无数的毒镖像流石般向他们射来,来不及躲避的锐士纷纷落马,在夜空中朵朵血花炸开。
云越赶紧勒住马,“撤出河岸,聚拢队形。”
好在他手下锐士都是身经百战,立刻调转马头,形成防御的阵势。
“殿下没事吗”
魏瑄用剑挡开乱如急雨的毒镖,“我没事。”
镖雨刚休,他们还来不及整顿队形,就见桥的那头又升起了一排排半人高的尖刺路障。不急不缓地向他们推进。
什么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云越大惊,这是军中攻营拔寨才用的,这些明华宗的信徒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东西
就在他震愕间,只见对面的桥头上站着一个人,火光下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让云越顿时一愕。
张缉
只听张缉大声叫道,“我明华宗信徒为陛下祈祷,为大雍朝祈求国祚绵长,这些当兵的,居然前来镇压我等,今天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他这一嗓子将所有明华宗的信徒的怒火都点燃了。
然后他的目光终于转到了云越身上,忽然眼睛乍然一睁,嘴角忽然抽了抽,没料到啊,居然还是锐士营的人。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断臂,正好今夜新仇旧账一起算
随即用那假手指着云越,阴沉沉对属下道,“这个小白脸留给我,我要划破他的小脸,再一点点折断他纤细的四肢,扔到冰冷的河里。”
云越眸中寒光一闪,劈开几个暴徒,余下的数十名锐士奋力聚集起一个盾牌抵御暴徒的冲击。
魏瑄一看形势不妙,一边是步步推进的尖刺,一边是汹涌而来的明华宗暴徒,他们眼看就要被夹在中央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耳边苍青道“魏瑄,有件急事,我刚才查看灵犀宫的典籍,上面有记载靡荼之花,那花王非常不一般,不能用常理推断。”
“什么叫不能用常理推断”魏瑄一边劈开又蜂拥上来的暴徒,一边道。
“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书上说,花王盛开在子夜时分,就算不点燃,也会释放毒瘴,吸入即死。”
魏瑄浑身一寒,子夜就剩下一个时辰了
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边战边退到了河岸边。靠着桥墩勉强据守,想要攻出去是不可能了。只能等待援军。
灞陵大营离京城有五十多里地,快马加鞭,一个来回就要一个时辰了。且还不知道能不能调到兵马,等着灞陵大营的援军到,再杀进撷芳阁,怕是里面早就已经毒瘴蔓延,尸横遍地了。
魏瑄深吸了口气,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进入撷芳阁。
他左右环顾,忽然目光掠到了十几步开外的一根桅杆。这是挂招牌和灯笼用的桅杆。
魏瑄一咬牙,对已是血染战袍的云越喊道,“云副将,那里有一根桅杆,能攻到那里去吗”
云越一惊,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因为这个桥墩是他们现在勉强可以据守的地方,放弃这个据点,就相当于把这仅存的数十人马置于汹涌的暴徒和寒冷的河流之间,无险可守了。
但云越知道魏瑄这样说必定有他的理由,他道,“你要做什么”
魏瑄静静道,“我爬上去后,让人把桅杆砍断,让它倒向河对岸。”
云越顿时明白了,这根桅杆的长度,正好可以够到对面的撷芳阁的二层的屋檐,魏瑄是想爬到桅杆顶端,砍断桅杆,桅杆向撷芳阁倒下时,搭在屋檐上,他利用这个桅杆,作为跳板,直接越过冰冻的河。
云越惊呆了“你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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