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不过十余日,幽冥界已烽火四起,到处都在动乱。
乐韶歌沿途行来,几乎每个村子村口都悬挂着尸首。
残阳如血,群鸦饱食哑叫。整个村落萧条破败宛若荒废已久。
可当乐韶歌将那些尸首放下来,为他们洗秽镇魂,想要埋葬时,透过紧闭的窗子的缝隙偷窥着她的动静的一双双眼睛里,便瞬间流露出恐惧来。而后年长的妇人一把揽住想要出门的孩子,耄耋的老翁伸着枯瘦的双臂颤巍巍的跑出来阻止她。
乐韶歌便从他们的口中渐渐得知了整件事的真相。
发生在香音界的异变,同样发生在幽冥界。
各处都有奇异的光柱冲天而起,“谣言”不知从何而起,说此异象预兆着天降圣人,他将铲奸除恶,建立人人饱食安居,不受欺凌压迫的世界。村里年轻人受此蛊惑,纷纷离村去投奔圣人,串联造反。
谁知圣人不曾找到,却将主城修士召来。他们抓住了逃跑的人,当众杀之弹压人心。又按跑掉的人数给各村加了重赋,不几日便又要来收,收不足的数量便要用人头抵偿。
可又有人传说,圣人确实已在东方出世。他在鲜血和烈火中诞生,内心充斥着复仇的愤怒。他击穿森罗山,嫌弃弱水淹没了森罗城——在碾碎一切压迫者的头颅,焚烧尽他们的尸身之前,他不会停手……
而森罗城确实被弱水淹没了的消息传来后,人心再度骚动起来。
却又怕是城主故意放出谣言试探……
这日子已然是没法过了。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这样的惨状也依旧令人愤怒。
她原本打算隐藏行踪秘密行动,以求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是——当为生存而反抗之人的尸首被悬挂成林的那刻,此地唯一仅剩的公平,就只有以暴制暴了。什么隐忍、什么和平、什么顾全大局,都只是牺牲弱者的利益去满足强者的贪婪,以换取短暂的平衡罢了。
然而在以强凌弱的世界里,最不配获得安稳的,便是奉行这套规则之人。
当“救难的圣人”和“复仇的狂人”合二为一的传说,在恐怖的高压下,不胫而走的传遍最荒凉偏远的村落时,有些局面就已经注定了。
——她说给萧重九听的计划需要改一改了。
乐韶歌逐个问明行凶之人,一路杀上门去。
琵琶战曲随着她的前行,一路穿过幽冥界。
她不是善战弑杀之人,但歌舞的领域里并非只有喜乐升平。怒火翻涌之下,凶险激荡的战曲同样可以杀人。
她这般高调,还是有用的。
她前行路上大小城池的领主修士们风声鹤唳,一时顾不得弹压领内村落的反抗情绪,被派去搜捕自称“杜尔迦众”的孽党的爪牙们也尽数被抽调回来,开始全力围剿她一个人。
从实力上来说,她游刃有余。
但接连不断的缠斗之后,从精神到肉|体上,她无疑都落入了下风。
临近仵官城时,她已接连战了三天七场——都是人来找她,而非她上门杀人。
在路旁调息休憩时,香孤寒又传音来提醒——仵官城城主越清光打探到她的动向,正亲自率人来袭杀她。
乐韶歌犹豫了那么一瞬间。
这一路走来光顾着杀人,不免耽误了些正事——她杀出的名头太大了,走到哪儿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故而不太方便去找那些她不打算惩治的人。
而仵官城是幽冥界九大主城之一,越清光本人正是四城联盟的发起人。和先前一路上那些小城小镇不同,仵官城是她原本预定了要协助幽冥界的反抗军夺取下来的地盘。
和越清光交手是迟早的事,问题在于现在不免太早了些——她还没和幽冥界的叛军取得联络,就算现在成功狙杀越清光,越清光死后仵官城又该由谁接手呢?
她的顾虑自然瞒不过香孤寒。
“反叛军自称杜尔迦众,”因为四境结盟在即,最近颇补充了些上古传说的凛香主不由皮了一下,“你何不自称杜尔迦?认领下那个应劫出世的复仇神?如此,你打下的地盘,自然也是反叛军打下的地盘了。”
乐韶歌:……
“我有些不太理解,”乐韶歌也不免较真了一下,“为什么要打救世主、复仇神、天降圣人的名号?千百年来无数仁人志士前赴后继所寻求的公道、正义,无数人奋起自救——这名号不足以激荡人心吗?”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也很明白——不同于天龙、战云两界,在香音、幽冥两界,大能修士与凡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不啻于神与人。反抗在此注定是以卵击石。他们需要一个足以和大能修士相对抗的旗号,才能给人们以对抗的信心。
如无意外,想要在此推翻四城城主,她势必得成为反抗军口中的“杜尔迦”。
——如无意外的话。
仵官城的杀气虽尚未逼来,但围堵的修士已进入了乐韶歌的耳识范围。
以一城之力打她一个,对方似乎仍有顾虑——也或者是为了确保她不能走脱——居然各自开始设置结界,部署法器了。
“打吗?”青羽与她同生共感,性情却不似她这般平稳沉着。接连不断的对战,显然激发了它的斗性,这就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打。”乐韶歌说。
“……”香孤寒却通过梅花印提醒她,“有新状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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