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 暮云合璧。
昔日充斥着贩夫走卒,人声鼎沸的渡口早已被官府的人戒了严, 方圆百米之内, 秦郡守出动的差役们五米一个地值守着,呈半圆形包围着渡口。
渡口旁的海水中,停着一座古典大气的二层画舫船。画舫船全船以木质坚硬、耐腐耐磨的老龄杉木为料, 按照山水园林建筑的手法,建造出两层雕梁画栋, 翘角飞檐,如平地上的屋宇一般美轮美奂的两层小楼。
船身全身漆着棕褐色的漆, 泊在碧波一般的海水中时, 色彩的对比异常鲜明。
画舫船二楼的某个宴息室外间,小月趴在洞开的轩窗窗沿上, 遥遥望着不远处的渡口岸边,被许多人围着的拓跋勰, 有些惊讶地碎碎念“好多官员来为四公子送行啊”
“四公子真的好厉害啊不过一介商贾的身份, 能与郡守称朋道友都很了不得了,竟然还与这么多官员交好,临离开了,他们还都来为他送行呢”
她见识浅短, 认不出那些人具体是些谁, 但他们穿的衣服都是官服,这个小月还是认识的。
“他不是商贾,是代王。”在旁边主位的蒲团上坐着, 手中正编着红绳的玉蔻忽地说了一句。
小月下意识地点头“哦,是代王啊。”
须臾后,小月猛地察觉到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中,掺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她顿时顾不上看窗子外面,被人如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拓跋勰了,连忙往后转过身来。
那双和脸庞一般圆圆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玉蔻“我才刚莫不是听错了,如君你方才说四公子是代王”
“你没有听错,他就是代王。”
竟然真的是代王
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撼了,小月听罢,顿时如失了魂儿,目光空洞,也不知道看着哪里。她自言自语地喃喃“难怪那么多官员来送他呢。”
“如君,大王给你位分了吗”微垂着头出了半会儿神后,小月忽地想到什么,连忙迈开步子,奔至玉蔻身旁跪坐下去后,急切地追问玉蔻。
这一话,让玉蔻立时想起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他居然,亲笔为她写了封位的教令。
要知道,无论是皇宫中的陛下,还是王国里面的诸侯王,底下自有为他们专门书写公文的臣子,他们从来都只需要下达口谕,自有人为他们誊写成公文的,他们后面,只用再盖下印即可
想到这里,玉蔻的脸上忍不住地露出几许笑意“他封了我为美人。”
“美人”小月又是一惊。
今朝的国家制度,部分沿袭了前朝之制,比如后宫妃嫔的等级这方面,就仿效了前朝。
皇宫里面,陛下的妃嫔们,从上至下,一共分为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八个等级。
王国里面,除了最高的诸侯王的妻子称“王后”外,底下的,与皇宫中妃嫔们的称号一致。
而这些等级中,美人这一级,是一道分水岭。
底下的,不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宫殿。
从巨大的震惊中醒过神来后,小月的嘴角翘得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四公大王人真好”
是啊,他很好。
看着矮几旁边,拓跋勰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她的枕头底下的,那枚圆环形的白玉平安扣,玉蔻在心里暗暗地赞同了一句。
玉蔻当初是把平安扣和串着平安扣的红绳,一起给了拓跋勰的,昨天夜里,他听见她们主仆俩的对话后,他留下了串平安扣的红绳,把平安扣放在了玉蔻的枕头底下。
和秦郡守等人叙完了别,拓跋勰登上画舫船,上了二楼后,保持了近一天的好心情,忽然间就断了。
他发现,秦柏川那个居心叵测的,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登上了画舫船。
拓跋勰原本准备去看看玉蔻上船后,是否适应的打算立时变了,他往左侧过身,看向一楼船尾的甲板上,正缓步走着的秦柏川。
没好气地赶人
“船马上就要开动了,秦柏川你还不下去”
秦柏川闻声停步,抬头望向声源处。
看见拓跋勰微眯着眼,危险地睨着自己后,秦柏川半点儿也不害怕,不卑不亢地回“这两日天儿不大好,后面恐会变天,家父担心大王头一回走海路,到时候变天了刮了大风,大王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特命小子过来送大王一程。”
其实并不是。
这两日的天儿确实不大晴朗,天上总是很多的云朵,太阳较少露面,后面确实很有可能会变天。
可就是变天,也不用担心,因为这座画舫船上,秦郡守已经把东莱郡最好的船师们,临时征调后,配到了这里,他们在海上航行多年,遇到的风雨天气数不胜数,早就摸索出了一套应对之法。
根本用不着秦柏川亲自出马。
两人说话间,船慢慢地被人发动了,那如梭子般的船头破开层层碧波,在辽阔的海面上,肆意驰骋起来。
拓跋勰不知秦柏川的话是假的,还以为真是秦郡守如此吩咐了他的,视线一转,瞥了一眼岸上巴巴地目送着他们的秦郡守后,忽然间再也说不出赶秦柏川下船的话了。
因为那样,便是当面拂了秦郡守的面儿不说,还糟蹋了秦郡守的心意。
“那可真是劳烦了。”秦柏川也跟了来一事,到底让拓跋勰心下不虞,回过视线来来后,他跟秦柏川表达感谢时,话中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线条有些冷硬的脸庞上,那如刀锋般凌厉的剑眉,也微微拧了起来。
秦柏川的洞察力何其敏锐,马上就发现了拓跋勰的不虞,却只假作不知,一脸谄媚地笑道“不劳烦能为大王做事,是小子的荣幸”
你到底是因给孤办事而荣幸,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他不知
拓跋勰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等到拓跋勰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外面的甲板上后,船头上站着、刚刚目睹了拓跋勰与秦柏川之间的暗流涌动的那一幕的韩峰,转头瞪了旁边的齐铭一眼,压低了些声音道“齐铭你怎么办事儿的”
“原来坐船是这个感觉啊,这大风,吹得人好爽啊这碧波万顷,好壮观”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着的齐铭正爽得不得了时,忽然间听见韩峰训他,当即就调转过头,回了韩峰一记冷眼,
“我又怎么了韩峰你有毛病是吧,不说我不舒服”
“你怎么了大王让你负责准备走海路前往幽州的船只事宜,秦柏川也会跟上船一事你会不知,为何不早早向大王禀报”
齐铭腰板儿一挺,理很直,气也壮“我禀报了啊我跟大王说,秦郡守派了一批人护送”
居然这么蠢
韩峰无语地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话落,他抬步走开。
齐铭看着韩峰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了片刻后,往另一边转过头去,看向旁边的赵城。
然后,他悲哀地发现,那赵城,竟然也用和韩峰方才看他的目光一般看傻子似的目光在看着他。
真是,看着就让人火大啊
“赵城你也这么看着我,还是不是兄弟了”
看着齐铭脸上又忿然,又委屈的模样,赵城却是半点儿也同情不起来。
他没有回答齐铭的问题,而是颇突兀地,问了齐铭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昨日,大王派你去负责准备走海路前往幽州的船只事宜,派我去陪同玉如君出门,齐铭你知道,大王派韩峰去做什么了吗”
“做什么”
“大王把他的官印给了韩峰,让韩峰去官府为玉如君销除奴籍了。”
齐铭咋舌“销个奴籍还用大王出动官印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嘛”
按照本朝律法,卖身为奴了的人,只要能从主人那里拿回自己的卖身契,再去官府交点儿银子,便可以销了自己的奴籍,改建良籍。
当然了,他们从主人手里拿回卖身契的过程,不得是偷拿之类的不正当的手法,不然,主人追究起来,他们不仅销不了自己的奴籍,还会以逃奴之罪,被流放一千里。
“本来是不用的,可这不是那个秦柏川,一直到昨日,都未曾把玉如君的卖身契,送去给大王么”
齐铭脸色一僵
他是脑袋有点儿直,没多少弯弯,遇事不会想韩峰和赵城那般,看见一步,可以想到后面数十步。
但他不是傻。
美人儿都送给人家了,还攥着美人儿的卖身契不撒手,是想留着威胁人家怎么着
齐铭觉得,秦柏川应该没有这个胆量
那么,剩下的可能,便只有秦柏川心中不甘,纵然知道自己攥着玉如君的卖身契也没什么用,但就是舍不得拿出来了。
难怪之前,秦柏川的大舅子会为了他搞那么多的事儿
而他,现在居然让秦柏川上船了,此去幽州,还有好些天,大王每日对着个秦柏川,那就是有再好的定力,怕也得会压不住那心里的怒气吧
到时候,他会不会跟着遭殃儿
他不要啊
齐铭在心里哀嚎一声,面色前所未有地灰败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秦柏川“家父担心大王头一回走海路,到时候变天了刮了大风,大王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特命小子过来送大王一程。”
拓跋勰“我信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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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哈,七点的时候写出来的不太满意,我去吃了个饭,想了一下后,又修改了一下,就更新迟了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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