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莐将苹果吞咽下肚，目光却不像是在看前面。
她依靠在沙发上，眸子眯得细长。
苹果……对于如今的宋莐来说，真的很难吃，她讨厌苹果的味道，口感。
但是当年，她在低矮的出租屋内，坐在床上，一口一口把苹果吃的一干二净，连果核都仔细地啃了。
别浪费。
她从刚刚来到这座城市，下定决心摆脱了家里那群吸血鬼，除了自己身份证，一贫如洗。
已经苦到极致了，再苦又能有多苦？
而现在自己住的房子，装修精良，和自己之前住的地方截然不同。
宋莐闭上眼睛，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的回忆，再度浮现出来
破旧的出租屋，一天几十块钱的发传单工作。
曾在寒冷的季节，和人躺在破旧的出租屋床上，盖着单薄的被子，汲取彼此的体温。
耳边似乎还浮现着那时那人所说的话。
“莐莐，刚才的苹果好吃不？我看最近苹果便宜了不少，就买了一点回来。”
“好吃，但是你现在每天也没多少钱啊，我们省着点用。”
“在你身上花钱，我高兴。”
“莐莐，我也想尝尝味道，你……张嘴让我亲亲好不好？”
宋莐猛地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孩子也不单纯只是给海朝云生的，在跳动的韵律中，这个孩子也包含了自己的一份血脉。
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无论时间过了多久，无论变得如何，自己还是不被看重，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除了这张脸，没有人真正地爱过自己。
所以她不想让宋甜酒和自己一样，这个孩子现在过得多甜，就证明自己当初便过得有多苦。
宋莐将苹果艰难地吞咽下肚，眼睛泛红，低头看了看孩子。
宋甜酒睁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说：“妈妈，你别哭。”
“你是不是哪里疼了？我给你吹一吹就好了。呼呼……”
宋莐转体为笑，忍不住说：“我没有哭啊。”
宋莐岔开了这个话题，哄着孩子睡着了。看着孩子六岁多了还是跪趴着睡觉的样子，宋莐无奈地给孩子躺好，盖好小被子。
孩子先前主要是和王姨在一块生活。
王姨现在没有亲戚，至于爱人也早些年过世了，两个人没有孕育孩子，现在无依无靠的。
宋莐喊她一声王姨。
宋莐的情况阿姨也了解，之前阿姨是带着宋甜酒在另外的地方住的，后来宋莐稍微有钱了，她就在这里买了两套房子。
不过这边的学区房，宋莐没买到。
就算买到了，这一区的学校近年来的入学要求越来越严格，宋莐不抱打算。
在外人看来，两户没有任何的来往，但实际上，宋莐每次结束工作回来，都会在大半夜把礼物搬过来，看看女儿。
王姨笑着说：“老师都特别喜欢这孩子呢，懂事的很。”
宋莐也笑了，帮着王姨做好一切之后，回到自己的住处。
静寂的房间，风格冷淡的装修。
没有打开灯之前，房间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远处窗帘的漏光处，隐约能看到一点点的光亮。
自己的每一处呼吸都十分明显，孤寂落寞。
离开了外面的繁华，独处此地，一身的星辉就此落下。
自己就和一个普通人一般，没有差别。
没有人喜欢，没有人在乎。
但……没人喜欢倒也没关系，还有女儿小甜酒。女儿是她险些没了命才生下的，母子两个人险些死在了出租屋里头。
宋莐想，自己有女儿就够了。
宋莐没有开灯，一个人摸黑，凭借着自己的记忆，走到沙发前，跌倒下去，颓废地躺在上面。
今天，海副董事长都出面了，虽然宋莐不知道谈判结果，但是心里头也清楚的很，海朝云……没必要会为了自己而和家里人顶撞。
娱乐圈不就是这样子吗？
拿着金钱，从来不为了买所谓的情爱之事，一时快活罢了。
她本就不相信娱乐圈，更何况是海朝云，第一次已经伤筋动骨，不敢再跳第二次了。
如果可以，自己从未遇见海朝云该有多好……
宋莐困意来临，也懒得起来，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
七年前的b市，正处于一种动荡之中。
听说一个研究实验室做了一项同性生育的实验，私下的，没有获取审批。
自然，动荡不是因为这一个，而是当时传言年底的时候，同性婚姻法即将通过。
两件事情一想加，自然就动荡不小。
宋莐对于这一点不感兴趣，炎热的九月，比起关心这种事情，她更加关心自己如何在宽大的布偶套里，更快地发完传单。
这一区的工资不高，而且像是这种日结的活，愿意干的人也多。
宋莐不是没有想过去其他地方，可是这块的出租屋最便宜。
接过老板给的工资，宋莐仔细地轻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口袋。
老板随意问了一句，他看着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超短裤的宋莐，头发只是简单地扎着单马尾，却难以掩盖漂亮。
尤其是冲人笑的时候，一双眼睛，更弯月牙似的。
“宋莐，你今年多大了，这得九月份了，你不读书了吗？”
宋莐以为老板是担心自己雇佣童工，连忙说：“我满十八了！”
老板见状也没说什么。
这几天，自己的那个“哥哥”没有过来拿钱，宋莐存了不少，她特地给自己买了一点肉。
无论是多么繁华的城市，不是每个人都能光鲜亮丽，尤其是b市，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
外来者，本地无法生存者，都迫切的需要一个便宜的地方来居住生存。
宋莐住的这一片出租屋就是这样，房价便宜。
不过人来人往，有些人也会用诡异不适的目光打量自己，如同黏着在自己的身上。
宋莐提着菜快速走在偏僻的小巷子里面，刚才巷子口有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一直盯着自己，宋莐加快脚步想要躲避。
可是走了没多久，就发现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
不急不缓，如同猫抓耗子一般地逗弄着。
是那个混混……
宋莐大步走起来，心里慌张，头上汗大颗地滴落，却还是要佯装平静的样子，脚步越走越快。
白天，对方也就只敢把自己抓住占便宜，但是这一点就足够叫人恶心。
宋莐一个转弯，没有看路，脚尖踢着什么东西，直接给摔了，手中的菜全部飞了出去。
宋莐回过头一看，在一个垃圾堆旁边躺着一个女人。
穿着时尚，污渍算不得多，甚至身上还隐约透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个女人刚来不久，要不然香气早就被那垃圾堆的事情冲散。
可头发却零散地耷拉着，额头处有一大块干涸的血迹，脸色惨白。
死、死人！
宋莐坐退几步，发不出声音，那小混混转弯，不相信踢着女人一脚，对方直直地倒了下来。
什么东西？
看见宋莐如同见鬼的样子，他低头一看，也连忙后退。
宋莐喉咙发出丝声。结结巴巴说：“死……”
小混混一听，发怵，死人了？！骂了一句：“靠，又不是老子杀的！”
不想沾惹晦气，那小混混连忙跑了。
宋莐全身发麻，忽然那倒在地上的女人呻.吟一声，宋莐这才意识到人没死？
连忙过去，将人扶起来。
这个女人，纵然闭着眼睛，紧抿薄唇，也难以掩盖那股英气。
好……好看。
宋莐怔在原地，眼眸一动不动。
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女人，或者说，长得符合自己喜好。眉眼之间的傲气，叫人无比向往。
女人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吓了宋莐一跳。
海朝云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双灰蓝色的眸子望着宋莐，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问：“你是谁？”
还有，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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