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海朝云字正腔圆的发音，因为干渴而沙哑的嗓音，让呆惯了城中村，耳边萦绕着各种方言的宋莐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
“你说我……吗？”宋莐指了指自己。
“我在这里住，那个……”宋莐自己来了这里这么长的时间，从未见过这个女人的身影。
更何谈认识？
而且这一带居住的人，都是打工仔，宋莐清楚的知道，海朝云和自己不是同一类人。
不过，刚才海朝云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加上自己先入为主以为见到死人的表情，吓跑了那个小混混，宋莐对她还是心存感激。
宋莐有些尴尬地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说：“我叫宋莐刚才谢谢你了。”
道谢之后，宋莐把满身狼藉的女人给扶起来，这才发现，虽然对方额头上有一块很大的血迹，但其实伤口并不严重。
只是有一点失血，海朝云整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
海朝云看着面前的女生，问：“你认识我？”
宋莐哪里敢平白无故多也一个来历不明的朋友，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自然也有暗地里搞黑的人。
面前这个人因为什么原因晕倒在这里，都不是宋莐敢和奢求结交的人。
说了道谢之后，宋莐慌乱地塞给了海朝云一个馒头：“你吃过东西没有，我刚刚买的，你拿着吧。我走了。”
说完，宋莐转身大步离开。
只是没走多久，就感觉自己的背后还是有人在跟踪自己。
亦步亦趋，不急不缓。
宋莐心都跳起来，噗通噗通，不会是刚才那个小混混死心不改吧。
宋莐不敢回头看，只想着快点回去，然后把门给锁了。
可是，当宋莐看到自己出租屋前站着的男人时候，大脑嗡的一声，蓦地停住了脚步。
她想走，可是男人先一步看到了她：“宋莐，你可算回来了。”
男人笑的一脸灿烂，说着还特地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花衬衫，头啐了两口唾沫，往自己的头上特地擦了擦，假模假样地在整理自己的发型。
只是对方那倒三角的小眼睛，一咧嘴就露出的发黄牙齿，落在宋莐眼里，却是一副猥琐狡黠的吸血鬼模样。
宋莐后退的动作，激怒了男人。
刚才伪装出来的和善，瞬间土崩瓦解：“死丫头，你打算去哪里呢？”
“我记得你最近都会去发传单吧。钱赚的怎么样啊？给哥拿一点出来用啊。”
宋莐脸色苍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让男人很是不爽，直接给踹翻了路边的垃圾桶，骂骂咧咧说：“你别给你不要脸啊，要不是我的家里从小把你养大，你早就给喂野狗了。”
“再说了，我爸妈还念着你给我生孩子。可惜我有女朋友，你要是不给我去约会的钱，哥哥这要是谈不成接不了婚，你还不是得给我生孩子。到那个时候，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你跟个小偷一样防我，算他娘的怎么回事？”
“快点把钱给我，不然我搜你身了，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也不希望别人看见了，把你当成站街女吧。”
这句话让宋莐颤抖了一下，手中捏着的钱，只是固执地拽了一下，便被对方给拿走了。
“这才像话嘛。”
男人说了一大通，临走之前，还把宋莐手中的菜给抢了，连个馒头都不给人留下。
“有肉，不错。”
“谢谢了，妹子！”
宋莐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抿着唇，不知道如何说话。
其他出租屋的租客听到动静，有些纷纷探出头来查看，见是宋莐和她那好吃懒做的哥哥，又例行上演抢钱的事情。
嘲讽地笑了笑，又漠不关心地进去了。
宋莐打开房门，坐在阴暗的小房间内。
菜没有了，宋莐也没有心思再去买，心已经麻木了。
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只是自己身无分文的出来，还在存钱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吓得宋莐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她以为又是自己那不成器的，所谓的哥哥。
可宋莐仔细一看，是今天在巷子口遇见的那一个女人。
海朝云说：“我都看到了，那是你的亲哥哥吗？”
宋莐被提及伤心事，不想说话，只是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海朝云看了看，说：“你要吃馒头吗？都给你。”
说着，海朝云将自己手中的馒头递出来，没有丝毫不舍。
宋莐摇头拒绝，这个女人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馒头都给人了，哪有拿回来的道理。
“我想我应该认识你。”海朝云如是说。
宋莐抿了抿唇，撇过头：“我不认识你，是你记错了吧。”
“我记不得了，对了，我好像叫……海朝云。”
“我想我肯定喜欢你。”
宋莐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告白，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连忙起身。
而且喜欢两个字，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和自己说。
尤其是海朝云那表情，一双眼睛凝视着宋莐，一字一句地点头。
十分认真。
宋莐手足无措地解释：“你、你别瞎说……”
“你长得特别好看，如果我没忘记之前，我也一定会喜欢你。”海朝云得出结论。
*
你长得特别好看……
宋莐从自己的梦里回过神了，耳边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像是轰炸机不断地自己的耳边。
头顶的天花板是淡淡的暖黄色，在窗外阳光地照射下，洒下一片金黄。
看起来，阳光明媚，很是诱.惑人。
宋莐的心却如同一片死水，眼泪从眼角处，两边滑落。
宋莐呢喃自语：“我除了这张脸，海朝云，你喜欢过我其他的地方吗？”
看厌烦了就一脚踢开。
七年后，忘得一干二净，又假模假样地起了兴头。
好笑的是，当年的海朝云拿着一个自己送的五毛钱馒头，掰了一半，就把自己骗了。
如今却是一天三十万，做你来我往的虚伪真心游戏。
也发显得过去的自己多么廉价而可悲。
宋莐翻了个身，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不想去过公司，今天海朝云和海副董事长的谈判总会是出结果。
自己去公司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海朝云玩玩自己，玩腻了会扔，玩不动了也会抛弃。
什么时候玩不动，就比如说副董事长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海朝云糟蹋公司的艺人。
和公司相比，自己又算什么？
上面施压，海朝云自然就断了心思。
宋莐收拾了一下子，拿上手机和钱包，打算放入包里，她看到钱包内层处的照片之时，顿了一下。
照片已经褪色，是当年最流行的大头贴。
照片上的两个人亲密的笑着。
宋莐眯起眼睛，当时海朝云是怎么说的来着？
“莐莐，等以后我们有钱了，我一定要去买一台单反，一天给你拍一张。”
同样穷困潦倒，当时的自己都不知道单反是什么，也没有怀疑过海朝云，忙不迭地点头。
唯一知道的是，这张照片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一张照片。
也是最后一张。
海朝云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至于对方的衣服，都被阿姨拿过去做了孩子小时候用的尿布。
只剩下这张照片。
再甜的糖，放久了也是会发苦的。
宋莐闭眼将钱包盖上，算了，当初自己宁可相信海朝云是在动乱中死了，而海家是为了补偿自己，了断自己的牵挂，才让管家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人不该自欺欺人，可不一样，那时候的自己压根撑不下去。
自我欺骗，乐在其中。
如今海朝云的出现，恶狠狠地甩了宋莐一巴掌，宣告着当初的想法多么的幼稚可笑。
海朝云压根就没有出现意外，人单纯的不想看见自己罢了。
宋莐化了淡妆，特地给自己的眼底上了好几层遮瑕，挡住黑眼圈，随后换了一条素净的裙子去公司。
*
宋莐和海朝云的契约，外头风平浪静，不代表公司内没人察觉到端倪。
尤其是宋莐中午的时候老是往高层跑。
大家一琢磨，海朝云和宋莐可是死对头啊。
两个女人中间夹着一个楼余楼大帅哥，两个人只可能掐的死去活来，比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人才会冰释前嫌。
既然暧.昧，总是会露出端倪的。
宋莐勾搭上海朝云的消息，小范围流传，盯着宋莐的人，自然早就明白。。
加上昨天海朝云突然被海副董事长喊过去，下午大半天都没在。
也许是因为宋莐。
毕竟宋莐得罪了楼余，还在海绿音，而海朝云却好像是在捧宋莐。
这几个人的关系还真是叫人看不懂啊。
有些人也吃了柠檬，凭什么公司其他艺人勾.引楼余，或者说压海绿音一次风头就会被打压，而宋莐不但没事，反而趁风而上？
宋莐是不是爬上了那个高管的床了？
宋莐无视那些探究的目光，走到电梯里，关门的时候，外头忽然有一个人喊：“请等一下！”
一个经纪人带着自己的艺人过来了。
宋莐随意看了一眼，是上次那个最受欢迎女演员票数第三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林叶兰？
经纪人说：“五楼，谢谢。”
宋莐看了看，顺手给按了，然后给自己按了十八楼。
她要去找海朝云，唔，昨天没有提出分手，今天就是新的一天，那么今天的三十万也是要算进去的。
林叶兰穿着修身的舞蹈服，看起来是要去练舞。
不过脸上还画着浓妆，宋莐担心对方妆容会不会花。
宋莐什么话没说，林叶兰先一步开口，阴阳怪气地说：“你去十八楼啊。”
林叶兰心中怨恨，她也听说了宋莐巴结上了谁，所才拿走了自己的奖项。
如今见人去十八楼，高层管理区，林叶兰心中的疑惑被落实。
呵呵，不就是巴结上了海朝云吗？得意什么啊。没想到宋莐还真是搞笑，自己之前被传是同性恋的时候，忙不迭爬出来辟谣。
如今自己倒是被一个女人玩上了。
林叶兰消息广，她早就知道海朝云被海董事长骂了一顿，看来宋莐的这大.腿是没得抱了。
林叶兰幸灾乐祸：“你是不是按错楼层了？明天说不定就不用按了。”
宋莐白了对方一眼，五楼到了，林叶兰扭着腰出去。
电梯门关闭的过程中，宋莐一字一句说：“最受欢迎演员奖，你再多努力几届，说不定运气好，加油！”
几届？！
“宋莐你说什么呢？！”
林叶兰气急败坏，可惜电梯门关上了。
宋莐靠在电梯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疲软地弯了腰肢。
其实对方说的没错，自己明天怕是就不用去十八楼了。
那些暗自嘲讽自己的人，会将丑陋的心摆在明面上，宋莐蹙起眉头，感觉胸闷。
等待的时间本是特别漫长，可是宋莐却觉得转瞬即逝，盯的一声，电梯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是时候说告别了，不同于上一次，这次，最起码自己先说，留一点只能自欺欺人的面子，也好……
宋莐眯起眼睛，大步往海朝云的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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