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成了!

    乔琬听见声音就知道计划奏效了。她转过身面向来人,眼神中划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接着转为惊讶,然后又回到平静,低眸对来人福了一礼。她现在没了官职,便按渝朝的习俗对张子何行普通女子之礼。

    “小侯爷万福。”

    “乔御史不必如此。”张子何上前虚扶了乔琬一下,“你即便是失了官位,我相信那也只是暂时的,何必要效仿那些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

    “深闺女子亦有所长之处,乔琬如今一介布衣,在许多方面或许还不如她们。”

    骆瑾和虽然在谕旨上说了赐乔琬国夫人的封号,但正式受封要等到她跟骆凤心成亲之后,所以这期间乔琬确实是布衣平民。

    张子何本意想讨好一下乔琬,不想一开口就碰了个软钉子。他没有气馁,未来的大好前程还得指望着眼前的人去给谋划呢,这会儿低点头算什么!

    “乔御史说的对,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张子何顺着乔琬的改了口,他以前只会嘴硬,从没尝试过接受别人反驳的话,乍一尝试还挺新鲜,再想起方才老御史对他的评价,愈发觉得自己果真是个可造之材。

    乔琬只低头,不接话。张子何又道:“我听人说,乔御史平日最是和善不过,逢人便带三分笑,今日相见怎的竟愁容满面的?”

    乔琬扫了他一眼,自嘲地笑了笑:“小侯爷明知为何,又何必来挖苦我。”

    一看便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果然是个伶俐人儿!有了这人的帮扶,何愁不能成事啊!

    “我怎会挖苦乔御史,我与那乐平公主亦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他日我能得势,必将除掉她!”

    张子何想要装出一副苦大仇深来,可是今日骤然得知的一连串喜讯把他的心鼓胀得满满的,原先的愁苦早就被幻想中报复后的快感所取代,哪里还做得出气愤的模样。

    左右是装不来,他干脆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对乔琬说:“不瞒乔御史,方才你与金老御史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乔琬适时地露出些许惊慌。张子何见状忙道:“我知道你们在谈机密,绝不会对别人说的。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你若肯助我,我日后也必会帮你!乔御史难道想一辈子受制于乐平公主吗?”

    说完,他见乔琬还不肯应声,联想到之前乔琬跟金岩州的对话,心里着急起来。

    金岩州不日就要离开京城,并不能帮到他,如果他想得到那个位置,只能依靠乔琬。可是乔琬似乎对他这个人选并不满意。如果她不肯帮忙,先前幻想的那一切都将化作泡影,未来他依旧只能是那个一直被人嘲笑的废物!

    张子何哪里承受得了这样巨大的落差,他“扑通”一声跪在乔琬身前,俯身磕头:“我往日虽疲懒了些,但若能当上东督查尉,以后一定勤加努力,不结党、不徇私,那个……克己奉公,当个好官!请乔御史教我!”

    乔琬面色动容,忙扶张子何起来:“小侯爷折煞我了。承蒙小侯爷看得起,乔琬日后必当为小侯爷尽心竭力。”

    张子何得了乔琬的承诺,心中稍定,又后悔起自己刚才竟给人磕头,这事以后要是传出去也太没面子了。

    不过没关系,现今为求得乔琬帮忙,不妨先低声下气哄着她,等自己当上了东督查尉,便可卸磨杀驴,到时就没人知道今日之事了。

    乔琬见张子何眼珠子一转便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心里“啧”了一声。

    像张子何这种虚荣心强的傻缺通常都对自己有着迷之自信,朽木一块还总把自己当成栋梁,听人吹捧两句就真以为自己是怀才不遇,本事没有胃口倒不小,河都还没过就想着拆桥了,

    嘛,无所谓,随他去想,要不是张子何对他自己有这份迷之自信,她也不能这么容易骗他上当。

    “此事虽不易办,但也不是没有机会。”乔琬假作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东、西督查尉之职陈家一定是势在必得的。然而背地里他们再无法无天,面上还需避讳一二,如果把好事都揣进自己兜里,其他世家难保不会心生怨愤。若是这些世家联起手来,即便是陈家也吃不消。

    依照陈家一贯的做法,他们会把一些职位出让给能为他们所用的人,以此笼络人心,就如同对小侯爷那两位表兄一样。既然陈太师他们能把禁军统领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你表兄,那么东督查尉之职为什么不能给小侯爷你呢?”

    张子何听完乔琬的分析先是一喜,继而忧道:“可是我家与陈家素无交集,想要攀陈家关系的人多了去了,这高枝不好攀啊。你说我能不能像我表兄一样求娶陈家的一个女孩儿?”

    乔琬嗤笑一声:“怎么,小侯爷也想像郑统领一样,绿帽戴的满城皆知吗?”

    张子何让乔琬挤兑地有些尴尬,恼火问:“那你说怎么办?”

    “靖南侯府与陈家素无交集,但宁国公一家不是很得陈家的信任吗?此事小侯爷没法直接去求陈太师与陈太后,但可以托你表兄代你求取啊。”

    “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要是求他们有用,我今天还会来这儿吗!”张子何原以为乔琬能给他出个什么好主意,一听是这,大为失望,连之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儿表面客气也不想装了。

    “看来小侯爷最近是在宁国府碰了壁。”乔琬被张子何否定了一句不但没恼,反而微笑起来:“小侯爷是如何对他们说的,可否说与我听听?”

    这件事说起来没脸,张子何不想告诉乔琬,然而目前除了乔琬,他也找不到别的帮手了。

    他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到底还是把这几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指望他们帮忙,你还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呢!”

    张子何话音刚落,就见乔琬笑得更明显了。

    “你笑什么?”张子何怒道,自从上次在西市外被骆凤心羞辱过后,他就见不得人露出这副略带嘲讽的笑容。

    “我笑小侯爷太耿直了,如若我是宁国公的两位公子,也是不会帮你的。君不闻‘无利不起早’?小侯爷受辱关他们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替你出头呢?”

    张子何听完狐疑地问:“难道你有办法让他们帮我?”

    乔琬凑到张子何耳边,这般那般的教了他一番。

    张子何听完眼前一亮,只听乔琬又补充道:“小侯爷按我说的去做,保管能成,只一条,我与郑统领昔日有些过节,切不可让他知道是我给你出的主意。”

    自家表兄那点上不了台面的猥琐心思张子何多少知道一些,听闻此言不疑有他。他现在心情激动,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去实施乔琬之言。

    与乔琬分别后,张子何快步回去找他母亲,路上遇到先前跟着他的小童,还带了一群家仆来。

    “少爷,咱还捉鸟么?”小童跟家仆们追着他的步子往回走。

    “捉什么鸟!你们少爷我就快发达了!”

    他来到正殿中,见母亲还在那里听主持说法,飞速上前托住母亲的胳膊:“娘,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张母诧异道:“这才什么时候?往常我都是用过斋饭了再回去的。”

    “您有空人家大师还有事,我刚在寺中碰见了金老御史,他跟主持大师约好了下棋的。”

    张母茫然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看向主持,主持躬身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那……好吧,那就不耽误大师了,妾身下回再来。”

    “呼……还好我昨天跟主持说好了,不然就得穿帮。”

    柱子后面,月袖跟乔琬目送着张子何母子远去。月袖此时已经换下了伪装,穿了一身寻常女子的装束:“你可不知道那老和尚有多难缠,我同他论了一天佛理他才肯帮我这一回。”

    计划进展顺利,乔琬心里也轻松了些,对月袖笑道:“我当初问你会不会有困难,是谁拍胸脯保证这点小事手到擒来的?”

    “我这不是办成了吗!倒是你……”月袖用肩膀轻撞了乔琬一下,一脸八卦地问,“哎,我听说前些日子你被公主关在府里,玩的特别刺激,人都被玩昏过去了,半夜三更宣御医,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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