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一听乔琬说这事还能有解决的办法,张子何狂喜,急忙问她有何办法。

    “还有一人可以帮你在太后面前递上话。”乔琬以手半掩着嘴唇,凑近张子何耳边轻声说了个名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张子何先是一抚掌,而后又皱起了眉头,犹豫片刻,吞吞吐吐地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你让我直接去找我那二表嫂,这事万一让我表哥知道了,岂不是在说他不如我那嫂子吗?他最记恨别人说他是靠我嫂子当得官,我这……这……怕是要被他当场活剥了!”

    噫,这纨绔的智商怎么还是波动起伏型的,这会儿弯转的倒是快。乔琬暗中“啧”了一声,哄他说:“你瞒得隐秘些,不让他知道不就完了。”

    她知道张子何没这个胆子,要是早把这一步计划告诉给他,就算他这会儿反应不过来,等到了郑府也肯定会怂。现如今张子何已经急了,只需善加引导必然上钩。

    “陈氏是太后的侄女,让她去游说肯定比你那表哥更容易成功。我知道你会有顾虑,所以上一次才没有直接让你去找她。”

    乔琬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原想着太后肯让你二表哥担任禁军统领这么重要的职位,想必你二表哥在她眼中是有些不同的。现在看来却想到却是我想岔了,她肯重用你二表哥,大约纯粹是看在他是陈家的女婿的面上。你去求他远不如去求你那表嫂陈氏。”

    “那、那会不会求了陈氏也没用,反倒跟我表哥闹僵了?”张子何站了又坐坐了又站,还是下不了决心。

    “你现在跟你表哥关系就不僵了吗?他那样骂你,可有把你当兄弟?”

    乔琬的问话让张子何再次回想起当日的憋屈,他坐回凳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茶壶发呆。

    乔琬见张子何已经动摇了,趁热打铁进一步劝说道:“你想想宁国公一家原先都落魄成什么样了?不就是靠了你表嫂才翻身的吗?陈家这些年卖官鬻爵猖狂的很,没有他不敢卖的官,只有他不肯卖的人。你多备些礼去找你表嫂,让她替你在太后面前说说好话绝对错不了。

    至于你表哥那边,翻脸就翻脸吧。等你当上了东督查尉,连他也要受你监察,到时你还怕他?我今日刚去拜访了老师,他说一会儿便会进宫向陛下呈说分割御史台一事。你可千万要抓紧,要是等别人抢先得了太后的许诺,你再找人去求就晚了!”

    乔琬这番话先是打消了了张子何的顾虑,然后又告诉他时间紧迫机不可失。

    张子何本来就对这官场之事一窍不通,这会儿一听说时间紧,脑子里更是乱麻一般理不出个头绪来,本能地顺着乔琬的话去想,越想越觉得她说的没错。

    郑韦根本就瞧不起他,都当众不给他脸了,他为什么还要顾及郑韦的感受?只要这事成了,郑韦再气也得憋着,他忍了郑韦这么久,也该让郑韦尝尝被人轻视的滋味!

    想通了这个关节,张子何一拍桌子,大吼了一声:“好!”

    乔琬正在喝茶,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扔自己身上。

    张子何意识到自己又太大声了,忙又弯腰低头,先前的万丈豪情还没撑到一秒就没了。

    “确定不会有问题是吧?”他悄声问着乔琬,眼里还是有些忐忑之情。

    合着你刚才叫那么大一声不是下定决心,而是要给自己壮胆?

    乔琬放下杯子,端正坐好,拿出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对张子何说:“绝对没问题。我还要等小侯爷当上东督查尉以后替我收拾我那死对头,怎么会不为小侯爷尽心竭力呢?”

    受乔琬的情绪感染,张子何也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那……我去了?”

    “去吧!”乔琬给张子何打气。

    张子何站起来,缓步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那……我真去了?”

    看着张子何这怂样儿乔琬差点破功笑出来,一步三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上刑场了。

    请拿出你那天跟骆凤心正面刚的气势来好吗?

    当然这话乔琬就只能在心里说说。张子何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怂货,那天敢那么嚣张,纯粹是把骆凤心当成了软柿子,要是他早知道那是一个硬茬,一准溜得比谁都快。

    “去吧,记得挑郑统领不在家的时候!”乔琬再次给张子何打气。

    张子何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被乔琬提醒了一句时间不等人,总算赶着去做准备了。

    回到家,张子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苦恼地走来走去。经过乔琬的一番劝说,他暂时压下了对可能得罪郑韦的恐慌,但还有一件事他刚才没有问乔琬——他该给他那表嫂陈氏送什么呢?

    他家原就没有宁国府有钱,本来大家都衰落了,也就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可关键是现在宁国府又发达了,这就很尴尬了。

    礼送得轻了上不得台面;送得多了,先不说这个多在人家眼里到底算不算多,等陈氏为他说通了太后跟陈太师,他还得留钱去孝敬这二位呢,现在就把家底掏空了往后可怎么办?

    “少爷,该吃饭了。”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小童阿茂的声音。

    “去去去,爷正烦着呢吃什么饭!”

    “您都把自个儿关一下午了,有什么事您跟我们说一声,大伙儿一起给你出出主意也好啊。”门外又响起了另一名家仆阿标的声音。

    张子何被烦的不行,这些人必是得了他母亲的命令,今儿他要是不开门吃饭这些人能从这会儿一直叫门叫到晚上。

    不过……倒是可以让他们一起想办法。

    张子何之所以没在乔琬面前提这个问题,是因为他不想让外人知道侯府的窘境,对这些自家的下人就不用顾忌这个了。

    他打开门,把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们全叫了过来。

    拜他那个好色表哥所赐,他母亲为防他学坏,把他院里的婢女们全撤走了,只留下男的不说,还全是些五大三粗的壮汉,就连唯一的小童阿茂也有往那方向长的趋势,明明只有十三岁,别人家伺候主人起居的小童这个年纪都是粉雕玉琢般可爱,到阿茂这就变成了像三十岁的矮子,长得也太急了点。

    两年多了,张子何还是觉得习惯不了,一直呆在家里还好,出去逛一圈回来就觉得十分碍眼。

    碍眼也只能先忍着。张子何自诩不像他那个表哥一样无聊,下人是男是女没关系,不耽误事就行。

    人都到了,他把门关上,将人聚拢到一小圈,神神秘秘地问:“咳,我想给人送点礼,但不知道送什么好,你们给参谋参谋?”

    下人们莫约是没想到这问题居然能让他烦一下午,先是茫然地互相看了看,然后悟到那大概是要送的这人比较重要,

    只是这重要还分好几种,到底是怎么个重要法……

    “少爷你这东西是要送给男的还是女的?”阿标问道。

    “女的。”张子何回答。

    女的,那就是相好了,难怪少爷这么苦恼!

    家仆们恍然大悟,然后七嘴八舌地给他出主意,什么扇子啦、绢布啦、首饰啦……

    张子何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了,挨个拍了下他们的脑袋:“想什么呢,人家成过亲的!”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要去讨好陈氏,一来有点说不出口,二来要是有人多嘴说给了他那表哥知道,不是给他自己找麻烦么!

    可是太含糊好像确实不方便让大家帮他想法子,张子何想了下,补充道:“她家和夫家都很有钱,普通玩意儿可能瞧不上,你们再想想。”

    家仆们捂着头,又互相看了看,除了年纪小的阿茂,剩下几人眼里都是既惊且忧。

    天呐!少爷居然在勾搭一个有夫之妇,还是大户人家的!

    这就很棘手了。他们怕直问会惹张子何生气,拐弯抹角这事他们这几个大老粗也不会啊。一番眼神交流之后,他们再次推出相对更机灵一点的阿标出来应对。

    阿标想了想,少爷既然不肯明说,那肯定是不想让他们猜到,于是他装作没发现这个秘密的样子尽量保持平静地问:“那少爷可知道这位夫人有什么喜好?”

    喜好嘛……

    张子何回忆了一下,还真想不出什么,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听说她不止跟自己的公公有染,自从丑闻传出去以后,她好像彻底放开了顾忌,跟府内府外很多人暧昧不清,好男色的程度跟她那好女色的丈夫还真是有的一拼。

    听了张子何的话,大家的表情就更复杂了。

    少爷不光要勾搭一个有夫之妇,还是要勾搭一个生性浪荡的有夫之妇!!!

    这可怎么办好?

    大家陆续出了几个不靠谱的主意以后,阿标忽然说道:“要不少爷您把城南那座庄子送给她吧。听您说,那位夫人应该是个喜欢享受的,在自家府上总归不方便。”

    阿标想说的是这样一来方便张子何跟人家幽会,张子何想的却是这样一来陈氏要是想养些男宠什么的倒确实方便,而且送宅子比送男宠又含蓄一点,怎么样都不伤面子。

    虽然两人想的“方便”不同,但好歹在结论方面达成了一致。

    “好!就它了!”张子何拍板定音。城南的那座庄园是他祖父在世时赠予他的,本来就在他名下,操作起来倒也容易,再搭上一些珠宝首饰,差不多就足够了。

    总算了却一桩难题,张子何长舒口气,对今日参与讨论的家仆们嘱咐道:“这件事你们不许跟母亲提起知道吗?”

    家仆们纷纷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说出去。

    第二日一早,张子何拿了地契和银两去办好了手续。他在城南郊外的那片地除了一座宅院以外还连着一大片田,张子何舍不得把这些都送给陈惠茹,只单划了宅院出来。

    紧接着他又去买了些首饰物件儿,等一切置办妥当已到了下午,好在离郑韦回家还有段时候。

    张子何用盒子装好东西,前去宁国府说是有事等二表兄回来后商量。见是自家亲戚,宁国府的家仆们也没拦他,只通报给了自家老爷。

    郑宝嵘出来象征性地跟张子何寒暄了几句便推说自己还有事要忙,让张子何自便,而张子何也正好要找个理由开溜好去见他那表嫂,于是忙道好的。

    郑宝嵘离开以后,张子何立刻去找了陈惠茹。陈蕙茹看了他的礼十分高兴,听了他的来意以后满口答应,还说这事儿就该来找她,他那软蛋表哥顶个什么用。

    张子何顺着她的话表达了下对郑韦的鄙视,然后又大大吹捧了陈惠茹一番。

    事情都办妥了,只用回家等消息就好。

    张子何迈着轻松的步子从宁国府走出去,全然不知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紧盯着他的背影。

    自打那晚郑韦跟陈惠茹吵架以后,忽然就觉出了裴霜的好,最近一段日子常宿在裴霜房里。

    一次欢好后裴霜趁着郑韦心情好,对他说害怕陈惠茹会趁郑韦不在家的时候害她,郑韦一想有道理,便给她在外面租了个小院,把她接出来住了。

    眼下裴霜站在街角面无表情地盯着宁国府的大门,见张子何出来了,她重新退回巷里,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新居所。

    院外,乔琬正坐在花坛边树荫下,见她来了,笑着对她摇了摇手。

    “裴娘子。”

    “乔御史。”

    裴霜对乔琬行了个礼。对于乔琬的到来她并不感到意外,上次与乔琬相见时乔琬便对她说过,等张子何带着礼物去宁国府之日,就是她大仇得报之时。

    她听从乔琬的指示哄着郑韦答应她搬来这里后,日日都去府门口等着。

    从前她自觉报仇无望心如死灰,每日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半月前眼前这人找到她,跟她说有办法帮她让那两人付出代价。

    从那日起她觉得自己仿佛又活了过来,可正是因为活了过来,才更觉煎熬,这半月过得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到了今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裴姑娘不必多礼。”乔琬起身拍了拍衣裳,看向裴霜说,“我来兑现我的承诺,带你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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