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德全在这等了有一会儿了,唐兆成问殿下有何事他也不说,只笑着说有事。所以,唐兆成也着急。
唐细倒比自己父亲镇定一些,朝着万德全福了下身子后说:“我去换身衣裳,马上就来。”
万德全却忙道:“夫人不必了,殿下有要事,等得急,您这便随奴才去吧。”
方才说换衣裳,唐细不过是试探。若是太子欲召她侍寝,想必万公公是不会允许她就这样去的。
可万公公并不在意她的衣着打扮,只催着她尽早过去,想来是真有别的事。
这样一想,唐细自然得急太子所急,立马就跟着走了。
东宫,朱佑廷书房内,此刻还坐着另外一个人。万德全回了东宫后,先去太子那里请示,之后才折回来邀唐细过去。
朱佑廷明显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唐细去的时候,见他蹙着眉心。虽说对她的态度没什么变化,还像昨儿晚上一样平和,但唐细还是能觉察出来一些异样的。
好在她如今只拿他当主子而非夫君,所以,心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请了安后,唐细站得离他远远的,朱佑廷却朝她招手:“你过来坐。”
“是。”唐细应了一声后,才半垂着脑袋坐到他身边去。
这时,朱佑廷才指着坐在他下手边的中年男子说:“这位是姜神医,是孤宫里的人。”又说,“如今孤身上中了一种毒,姜神医在替孤调理身子。找你来,是协助姜神医。”
唐细认认真真听完他所言,却不明白:“可民女并不懂医术。”
姜神医摸了摸山羊胡道:“或许,如今夫人就是那味能解殿下身上奇毒的药。”
唐细没听明白。
朱佑廷却道:“这个一会儿孤再给你解释。姜神医,如今人来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姜神医侧身,从容的从他一旁的药箱里取了一根银针来。
“怕是要委屈夫人了,草民需要夫人身上的一点血。无需许多,就拿银针戳破夫人的指腹,滴一滴即可。”
表忠心的时候,唐细二话没说,立即将左手伸了去。朱佑廷目光追随她而去,倒是惊于她的坚决果敢,也讶于她的默不吭声。他印象中,她是怕疼的。朱佑廷忽又想到了他们新婚的那一夜……
走神间,姜神医已经取了血装进了一个小瓷瓶里。
唐细没受什么伤,就是针戳破指腹的时候像被蚂蚁咬了一下一样。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说实话,她受过更疼的,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姜神医得了自己需要的,便起身告辞。屋里,一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唐细想了想,也起身福礼告辞说:“殿下若是没别的事,民女也先退下。”
朱佑廷没放她走,只温柔问:“手疼吗?”
唐细连忙摇头:“一点都不疼。”
朱佑廷拍了拍自己身边:“坐过来吧。”
唐细只有片刻的犹豫,然后就又坐了回去。朱佑廷倒也没说别的,只与她聊起天来。
“去过尹家了?”他悠闲问。
他悠闲似是随口一问,但唐细可不敢怠慢。唐细点头,回答得尽量详细认真:“今儿去的,从早上一直呆到天擦黑才回家。”顺带着解释了一下让他久等的原因,“若是知道殿下寻我有事,也不敢一直拖到现在。”
这个时候朱佑廷倒是没了起初的那丝不耐,只说:“这些都是小事。既是去过了,想来那尹家也留了你。你在家住几日后,便过去吧。”
唐细不想谈尹家的事,侧过身去看着他,一脸关切问:“殿下是中了什么奇毒?为何方才那神医说,只有民女的血可解奇毒?”
本来唐细还犹豫着要不要问的,毕竟他是太子,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让她知道。但细细一想,觉得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总该关心几句。
不问反而不好。所以,她就问了。
朱佑廷本来也是打算与她说的,正琢磨着怎么说好。此番见她直白问了,便也直白说了道:“孤中了毒,失去了记忆,后来辗转去了榆桐。此毒之所以称奇,是因为必须要女子一血方可解。”
唐细虽也不矮,甚至可以说在女子中算是偏高些的了,但是与身材高大颀长的太子比起来,她自然十分娇小。两人又离得近,目光平视不了,唐细为了表示尊重不能不看着他,所以,只好仰着脑袋。
朱佑廷也垂着眸子看着依偎在身边的人,继续说:“你我有夫妻之实,倒算是救了孤一命。”他说的含蓄委婉,但唐细却听懂了。
虽说已经是妇人,但总归是新妇。这种事,她总是羞于谈的。
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血与她先前理解的不一样后,唐细脸蓦地就红了个透。她性子算是比较稳得住的了,可这回,也难堪得不知道怎么做好。
自然是不敢再看他,她收拾目光来,只垂着脑袋把玩着自己系在腰带上的穗子。
朱佑廷将她一系列小表情小动作尽收眼底,继续耐心陪着她说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你就不怕孤解了毒,反而你中了毒?”
唐细脸上火辣辣的,声音比蚊子叫还小:“我与殿下也相处过些日子,知道殿下仁德。想来,我是不会有什么伤害的,若是我真会有事,殿下不会是现在这种反应。”
“你倒是聪明。”朱佑廷眉心舒展,轻笑着摇了摇头。
唐细暗中察言观色,见他面色尚佳似是心情不错,她琢磨着或许这是一个可以与他多说说话交交心的机会,便又关心道:“那殿下这身上的毒是解了还是没解?”
朱佑廷面上笑意稍稍收了一些,也认真起来道:“解是解了,只是……日后你怕是需要常留在孤身边。”
唐细不明所以,只以为是太子的毒需要继续用她的血。她甚至还有些高兴的,只要对自己身体没什么伤害,用点血,又有什么关系?太子有用得着她的地方、离不开她,反倒是好的。
但朱佑廷却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此毒奇在,一旦中了毒,只有处子之血可解。但之后,他便也再碰不得别的女子。
外面天色已晚,唐细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走,怕是宫禁了就走不了。所以,她再次起身道别。
朱佑廷喊了万德全进来,让他再亲自送唐细回去。
唐细离开后,朱佑廷继续一个人卧在书房内。对于谁会给他下毒,他可能会有几个猜忌的对象。但对于谁会给他下这种要不了他命却又能折磨他的奇毒,朱佑廷心中有最大的怀疑对象。
而这个最大的怀疑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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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细倒是不急着搬去尹家住,这几日,倒是日日出门去,把京城逛了个遍。唐家这边不急,尹家那边倒是急得很。尹家差人来催了两三回,都叫唐细母女寻借口打发走了。
尹氏心中十分解气:“就该让他们急一急,过几日不安生日子。”
唐细觉得凡事还是得有个度,晒了人家几日便好,也不能一再拿捏把人逼入绝境。所以,当尹家第三次差人来接唐细入府的时候,唐细就跟着去了。
尹氏不舍,却也没办法,只能紧紧握住女儿手叮嘱她万事小心。
一旁秋凉听后,却朝尹氏福身子道:“夫人您请放心,有奴婢在,是断然不会叫主子有事的。”
秋凉原名叫阿凉,就是那个太子派到唐细身边来保护她的婢女。秋凉这个名字,是唐细跟着秋意的名字取的。
尹氏也知道秋凉是太子的人,对她倒是客气:“秋凉姑娘,我闺女可就交到你手上了。”她也不介意与一个外人说自己与娘家的嫌隙,“尹家虽说是细儿外祖家,但他们此番接细儿过去,却是有目的的。”
“他们不会真心待细儿,还需要秋凉姑娘多留个心眼。”
秋凉忙说:“夫人放心,奴婢心里明白。”
“娘,我也该走了。左右日后都在京城,你若是想我,我随时可以回来,您也随时可以去看我。”
“万事小心。”尹氏再次叮嘱女儿,“那日一起吃饭,听你那大舅母的意思,你表姐兰池怕是要入东宫的。他们家人为了前程名利,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要记住了,不可轻信任何人。”
“娘,我明白了。”唐细握了握母亲手。
唐细入尹府,被安排和尹兰池住一起。进了尹府后,自有丫鬟婆子帮着她把细软衣物拿去住处,而唐细则被老夫人院里的嬷嬷请着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院子里,此刻尹兰溪也在。
唐细人还没进门去,就听见尹兰溪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我才不要向她道歉呢,她不配。祖母您放心好了,我跟夫君现在可好着呢。婆母也疼我,我们家现在就是我当家做主的。”
老夫人疼孙辈,跟着笑说:“魏家人疼你,是你的福气。为了你夫君,你也该跟你表姐道个歉。不过就是松口服个软的事儿,咱们兰溪最是明事理的,当以大局为重。”
尹兰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那好吧。那孙儿瞧在祖母您的面子上,免得手心手背都是肉,祖母您夹在中间难做人。”
尹老夫人更是被逗得开怀大笑,说:“在祖母心中,自然是最疼你的。”
唐细心中毫无波澜,陪着她进来的嬷嬷却替她尴尬,忙撩起厚厚的棉布帘子说:“老夫人,表姑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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