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脑内迅速转一圈,觉得不能顺着魔尊的话头走,否则话题就会飘向奇怪的方向。
“可是答应我的人是你啊,”他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魔尊,诚恳道,“你还愿意吗?”
魔尊沉默看着他,连表情都没动。
气氛僵持一会儿,楼云熬过难捱的几秒,眼底的光彩渐渐消失。
“……好吧,”他垂下头,失望道,“我明白了。”
楼云呼出一口气,转身,正欲挪动步子离开,手臂冷不防被人抓住,一把扯进房内。
“——嗯?!!”
楼云被扯得一晃,脚下踉跄,跌进一个清冷的怀里。
房门“哐当”一声在眼前关上,楼云愣了两秒,侧过头看向拉他的人。
魔尊眼神淡淡,看着他,凉凉道:“我说不愿意了?”
楼云:“……”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愿意的啊!
两人对视一秒,楼云突然福至心灵:难道魔尊是怕我真去找秦心月!?
楼云眼神微动,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其他的好说,也不敢跟魔尊争。但是秦心月,拼了命也绝对不能让他抢先一步!
思及此,楼云决定探探魔尊口风。
魔尊放开楼云,转身走向书桌,点亮桌上的蜡烛。顿时温暖的光亮充盈了桌前那方空间。
客栈房间大概都差不多,这屋的摆放跟自己房间几乎一样。
楼云走上前,从纳戒中重新拿出笔墨纸,在桌上铺展开。
“要写什么?”魔尊站在他身侧,轻声道。
可能是这片烛光太过温暖,连带着魔尊看他的眼神,都有几分莫名的柔和。
楼云想了想,道:“先写名字吧。”
“好。”身后一声轻轻的应答,随即温热的吐息靠近耳侧。眼角余光能瞥到一缕墨色长发,随魔尊俯身垂至自己肩部,贴着薄薄的外衣,跟自己的一缕头发纠缠在一起。
一只微凉的手覆上自己的,掌心温热,楼云心跳莫名快了一瞬,随即镇定下来。
那只手带动他的,握住笔,悬停在纸上。
楼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等等,教写字为什么一定要手把手?可以先示范一遍,再让人照着写一遍啊?
现在这个样子……
楼云定了定神,不等他开口,手中的笔已经开始移动。笔锋游走,带着他的那只手动作细致,珍重至极,好像在书写的不是名字,而是什么更加重要的东西。
片刻,“楼云”两个字呈现在纸上,墨迹未干,烛光下泛着浓烈的色泽。
楼云盯着纸面,想象了下这个名字被祁朝捏在手中的情景,耳根不由有些泛红。
“先试着写一封。来,给谁的?”
耳边的声音又响起,楼云头顶有些烧,没听出话语里刻意的意味。
“给……师尊的。”楼云老实道。
耳边一声轻笑,楼云嘴唇紧抿,头顶更烧了。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出门在外的徒弟,偶尔给师尊写封信,汇报情况,不是很正常吗!
“别笑了,”楼云最终忍不住,小声道,“你没有徒弟,所以不知道,徒弟给师尊写信汇报,是很正常的事啊。”
“嗯。”魔尊应道。
怀里人面上泛起薄红,睫毛纤长,柔和的烛光打在上面,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这个距离很近,好像再近一点,就能亲上去。魔尊失神一瞬,随即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如常。
“我有个徒弟。”他淡淡道。
楼云闻言一愣,奇道:“你居然有徒弟?”
原书中没提过啊?
不,可能魔尊确实收有徒弟,书中也不是事事都会写。
楼云有些好奇:“那你的徒弟会给你写信吗?”
话音落,身后的人沉默一瞬,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嘴角一弯,道:“会。”
“那你收到信后……会回信吗?”楼云迟疑道。
魔尊看着他,反问道:“你希望收到回信吗?”
“我……”楼云感到耳根的热度快蔓延到脖子了,“既然寄了信,一般还是想要有回音吧。
“但我之前给师尊寄了信,他并没有回。
“想来是我的字太丑了,让人看了心情不好吧。”
魔尊看着楼云垂下头,有些失落的样子,不由收紧手,温热的体温透过薄嫩的皮肤传递到手心,让人心底一动。
“不会的。”魔尊突然开口道。
“你写信,他会回的。”
楼云重新抬眼,看向魔尊。
“但是上次就——”
“可能是太忙,忘记了,”魔尊打断他,“你再写一封,一定会回的。”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又不是祁朝。
楼云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说道:“那我再试试看。”
笔又移动起来,楼云时不时念一句话,魔尊便带着他将内容写下来。
这封信写完时,月亮已经快爬到半山腰了。
楼云看着洋洋洒洒两页字,有些好笑。
怎么写这么多?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明明过几天就要回程了,偏偏迫不及待想把消息先一步传回去,让祁朝知道。
自己为了刷好感度,也算尽心尽力了。
楼云收起信纸,将笔墨一系列东西装回纳戒,道:“纪师兄说的那个花灯节,在两日后。我过完那个节,便要回仙门了。”
他想起什么,一笑:“小月姑娘到时候会跟我们一道回去。”
魔尊看着他,突然觉得这笑容有些扎眼。伸手将他垂在脸侧的一缕头发理至耳后,没什么感情地答道:“嗯。”
楼云等半天,对方除了这一声“嗯”,再无下文,心里有些奇怪:
怎么反应这么平淡?
不是应该说,“不行我也要去”吗?你不主动点,姑娘可就跑了。不过也好,你不主动,等我把秦心月带回仙门,见到祁朝,这两人就锁死了。
楼云放宽心,收好东西,谢过魔尊就告辞。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路过隔壁纪清文的门前,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
楼云下意识侧过身,甫一避开,房门“哐当”一声打开,若不是闪躲及时,怕要被拍在门上。
“你给我解开。”
打开的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白钧脸色铁青,对房里的人道。
“不行,解开你跑了怎么办?”纪清文毫不退让。
“难不成我上茅房你也要跟着?像什么样子!”
“你唬谁呢,修仙之人上什么茅房?当我还是三岁小孩?”
“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三岁小孩有什么分别?”
楼云见两人大半夜旁若无人地吵架,内容还挺好笑,不由咳了两声。
两人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外面还站了个人。
屋里的纪清文走出来,见是楼云,缓和神色,强行笑道:“啊哈哈哈原来是楼师弟啊,晚上好啊。”
白钧似乎觉得太丢脸,转过头不看他。
楼云委婉提醒道:“纪师兄,已经亥时了,小月姑娘好像已经睡下了。”
纪清文点头道:“不好意思哈哈,明白,我和钧兄这就了结。”
说着拉起白钧,强行将他拖进房内。白钧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活像被纨绔子弟调戏的良家女子,配上脸上原本带煞气的伤疤,颇为微妙。
门重新关上,不再有声响。楼云转身回房,收起之前放在桌上的东西,熄灭了灯。
他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的一片空茫,缓缓闭上眼。
明天一早就去寄信。
不知道这一次,祁朝会不会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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