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谨从一开始, 就知道他要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他是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为了复仇而将曾经在孤儿院里欺负过人的孩子重新聚集在一起,给予他们应该经受的惩罚。
玩家们所扮演的也就是这些孩子的角色,他之前假扮的“林免”也在那些孩子之列, 只是因为车祸早就死了, 被他冒名顶替。
毕竟在恐怖游戏里,作为主视角的玩家其实做过坏事的反转很常见, 致郁类结局也很正常。郁谨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最初当玩家的时候,经过的真结局好像都是致郁型的。
但是作为一个游戏, 玩家并非无路可逃。只要够强, 这些玩家就能在惩罚环节中活下来,甚至是击杀作为boss的他,从而获得通关的可能。
那个“抓住坏孩子”的环节其实是个陷阱。无论玩家们怎么小心, 都会成为坏孩子, 所以他们要做的不是小心自己的行为,而是尽量多地避免被抓和在被抓后逃出惩罚关卡。
玩家们之间的互相怀疑和争斗其实正是游戏内的另一个陷阱,很可能不需要他出手, 这些玩家就会自相残杀。
郁谨看着正在对峙的几个人, 微微勾起嘴角。
游戏虽然给了他们通关机会,但他们不一定能抓得住。
之前莫鸿鹄等人在惩罚关卡里见到的粉红裙子的小女孩并不是他本人,只是幻化成他样子的替身, 所以通关难度并不大。但他现在准备要真身上阵了, 就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抗得住。
他能够听到这个世界的分身内心深处的怒吼。
所有的这些人, 都该死。
郁谨拍拍裙子,准备给这些人多一点提示,好让他们快点把“坏孩子”交出来。
“爱德华会处理好这些事。”兔子玩偶却从后面抱住他,担忧地道,“你亲自去面对他们,会很危险。”
兔子玩偶的身体柔软而温暖,温柔地包裹着他,让他有一种,就算从半空中摔下来也不会有半点受伤的错觉。
“我想自己去。”郁谨坚定地道。
“不可以,很危险。”兔子玩偶的态度也很坚决。
“他们现在已经没办法伤害我了。”
兔子轻轻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和兔子哥哥在一起了吗为什么现在要走”
他的身边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玩偶和零食,还有漂亮的裙子“和兔子哥哥一起玩好不好”
他抱着郁谨倒在软软的大床上,亲吻他的额头,像是在承诺“兔子哥哥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郁谨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抬手托住他的下巴,试图找取下头套的方法。
兔子抓住他的手“怎么了”
“你能把脸露出来给我看看吗”
兔子沉默了几秒,脱下兔子装,露出属于青年的英俊脸庞“突然想看我的脸了吗”
郁谨看看他的笑脸,再看看显示屏里的杜汀,陷入沉默。
他上手摸了摸,确定是真脸。
长着丁鹤的脸的兔子任凭他在自己脸上乱摸,微笑着问“喜欢这张脸吗”
这句话突然把郁谨从思绪里拉了回来。他的脸色冷淡下来,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我还是想自己去。”
“我想亲自去为你报仇。”郁谨留下这句话,坚决地提起裙摆下床,“我一定会帮你报仇。”
他迅速打开房门,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兔子玩偶捏着布偶装的手微微攥紧,眼神阴郁。
郁谨关上房门的时候,心脏还怦怦直跳。
刚进游戏的时候,郁谨还以为丁鹤和他一样,明明是游戏boss,为了近距离观察那些玩家的状况,伪装成受邀者混进玩家堆里。
受到主神的限制,非玩家角色进入子世界时,不可公然讨论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和丁鹤只能猜或者暗示彼此的角色。
他记忆里的丁鹤就是那只兔子。可是他越接触越觉得这只兔子不太对,不仅性格有些奇怪,还在阻挠他继续和杜汀接触。
所以他开始怀疑,那只兔子并不是丁鹤。
某一瞬间,他确实觉得兔子有点像丁鹤,但也只是那一瞬间。
杜汀像正常的丁鹤,兔子玩偶像偶尔犯病的丁鹤。
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虽然丁鹤大部分时间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郁谨却很清楚他性格里的偏执和病态。
不过这种“病”也只是偶尔能见一见,没什么杀伤力,两个人正式确定关系以后丁鹤就很少再犯,甚至还能成为一种情趣。
顶多就是像上个世界的4号一样搞搞强制宠,他随便几句话立马就阳光灿烂。
兔子玩偶这种就让人觉得有点难受了。
他现在还不清楚兔子玩偶究竟是种什么存在,有什么目的,只能暂且远离。
郁谨出门的时候,剩余的四个人正处于一种有点焦灼的状态。
他看了看剩余时间,略微思索,慢悠悠地走到路口,用力敲了敲墙。
“真是的,孤儿院里的电话都不能用了,不知道是哪个坏孩子把电话线剪断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孤儿院这么大,只有电话才能帮我们快速联系吗到时候你们有谁生了急病,都没办法告诉阿姨。”
企鹅抱胸站在推车前,似乎在生闷气。他把闹钟拍在推车上“好了,多的我也不说了,快点去把那个剪断电话线的坏孩子找出来吧。”
墙上又多了一排红字。现在四面墙上已经都是血字了,血腥味几乎让人的嗅觉完全失灵。
玩家们刚刚才吃了一顿黏黏糊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晚餐,就迎来了企鹅的怒吼。
说实话,他们连电话在哪里都没注意到,哪里会去剪电话线。但是企鹅就认定坏孩子在他们之中,所有人不得不重新开始盘线索。
杜汀听所有人报完自己的线索,面向廖安平,轻描淡写地道“他说的是你。你的手上有刀片,不是吗”
廖安平摊开手,瞪着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带着刀片”
“花生里。你当时被划破了嘴。”
廖安平不可置信“那是他硬塞给我的而且我才是被划的吧难道我是电话线”
“无论你有没有做,刀片在你手上,这个问题指向的就是你。”杜汀叹了口气,“这些线索并不是在证明你刚刚做了这些事,而是在提醒你,你曾经做过这些事。”
廖安平别过脸,冷漠地道“我没做过这种事。”
“也许你忘了,也可能是他认错了。但是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是你。”
“一个刀片就证明是我了”廖安平叫起来,“那你为什么不找找剪刀或者菜刀呢厨房里应该有菜刀吧,那可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触的。”
“正是因为没有指向性,那些东西才不能成为提示。这种线索一定是唯一的。”杜汀从容道。
莫鸿鹄突然嗤笑一声,勾住廖安平的肩,转头问杜汀“我发现你的运气挺好的,我们这么多人,就你一次惩罚都没受,这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枪“这样吧,还有时间剩余,我们再仔细找一找。你也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让我们看看,别是身上不小心沾了刀片,自己没看到。”
他又看向廖安平,笑着撩了撩他的头发“当然,如果确定了是小廖,我们也不会包庇。小廖,我相信你一定能从惩罚环节中活出来,对吧”
廖安平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他知道莫鸿鹄这种人,绝不会因为曾经的交情而放弃游戏通关的机会。但真的遇到了,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砰”
从走廊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谁在拍墙。
几个人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粉色的裙边。
“是那个小女孩”
“跟着她”
小女孩走得很快,等他们赶到路口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粉色的背影闪进房间。
莫鸿鹄一马当先,冲到房间门口,踹开房门。
但是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四张床摆在一起。
他警惕地走进房间,开始检查可以藏人的地方。
柜子和桌子底都没有人,床底积着不少灰,明显也不能躲藏。
但是床底有一只兔子好像还闪着光,不断提醒着他去接近。
莫鸿鹄捡起兔子玩偶,捏了捏兔子的肚子。
兔子发出几年前那种装着电池的玩偶的叫声,因为年代久远显得阴森。
兔子的身体连着一条电话线。莫鸿鹄拽了拽电话线的这一端,听到身后一声惨叫,廖安平正抓着床头,脸色苍白,左脚上连着那条电话线。
莫鸿鹄不再拽线,问廖安平“你什么时候被这种东西缠上的还不快点解开”
廖安平额头冒着冷汗,勉强弯下腰去解电话线。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这种东西缠上的,甚至是莫鸿鹄开始扯另一端,他才注意到这件事。
他想把缠在脚腕上的电话线解开,却发现电话线的另一端扎进了血管里,似乎在往外抽血。
与此同时,莫鸿鹄手中的兔子玩偶开始膨胀变大,肢体更加有活力,原本玻璃做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因为鲜血的滋养而活了过来。
莫鸿鹄紧紧捏着兔子的肚子,兔子身体里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
但是廖安平那边的情况并没有改善,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冷,四肢都开始发麻。
杜汀道“剪断。”
廖安平嘴唇颤抖,颤颤巍巍地找出那只刀片,尝试割断电话线。
但是他因为紧张,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等到真正割断电话线的时候,已经意识都要有些不清了。
莫鸿鹄把兔子扔到地上,对着他崩了一枪。
兔子躺在血泊里,转了转眼珠,突然跳起来,满身血污地抱住他的腿,试图把断掉的电话线的另一端连在他身上。
莫鸿鹄狠狠踩住兔子,兔子扭动了一会身子,渐渐不动了。
他松了口气,转头看其他几个人“这兔子怎么回事廖安平你还行不行”
杜汀把廖安平扶起来,替他回答“他现在需要休息。”
廖安平怔怔看了会天花板,跟杜汀道了声谢,坐到床上,开始找可以恢复身体的道具。
沈禾却轻轻“啊”了一声。
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穿着件粉色的连衣裙,手中抱着一只兔子玩偶。
这只兔子的身体下也垂着条电话线。
莫鸿鹄大吼一声,将枪口对准了门口。他却好像早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在子弹射出的前一秒关上门。
子弹穿透房门射到对面的墙上。
地上一动不动的兔子又发出声音,爬到莫鸿鹄的脚边,抓住他的裤脚。
莫鸿鹄厌恶地看了一眼,抬脚一踩。兔子却突然发生了一场小的爆炸,身体瞬间燃烧起来。
莫鸿鹄跌跌撞撞地走到一边,抹了抹额头,恶狠狠地道“艹,什么鬼东西。”
“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都跑去哪了现在可不是躲猫猫的时间,快点出来回答问题。”企鹅的声音远远传来,“逃避可不是一个好孩子会做的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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