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钧带小少年来这边,是觉得他太寂寞太可怜了。
林盛安虽然出身侯府, 却能看得出来, 并不太受宠, 每次去周放那里学习,他都是一个人去, 没有书童,没有玩伴, 也没有小厮,寂寞得像荒芜生长的野草。
所以他对周师母释放的善意,才那么的珍惜。
不过,虽然不受宠,林盛安对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贤真公主, 却好似有所期待, 听到她要嫁人的消息,竟然如此低落。
而少年人不希望母亲嫁人, 所担心的无非是距离母亲更加遥远。
温钧带着他来王家, 首先就是为了安他的心,让他知道,就算贤真公主嫁人,也不会比现在更差。有温钧这个师兄从中调停, 他和贤真公主的距离, 说不定还能更近一点。
二, 是希望林盛安和王家交好。
这些人会成为他的继兄, 只要熟悉起来, 以后也可以多一些人照顾他,免得他小小年纪,就养出一副听话到不像样的脾气。
林盛安一开始不明白温钧的打算,看师兄带自己来王家,见这些抢走他娘的坏人,脸色还有点难看。
但是很快,温钧就低声解释了自己的用意。
林盛安一愣,可耻的心动了。
他倒是不在乎王家的人对他好不好,但是,只要他和王家交好,以后就可以借着这个借口来王家见娘亲,这件事的可能性,无疑打动了他。
“师兄,我,我听你的我们进去吧”林盛安低下头,蚊子般小声地在温钧耳边说话。
温钧一笑,轻轻给他一个,带着他一起和王家两位表哥进屋。
这边搞定了,王家却没有搞定。
王家两位表哥早已成年,大的连夫人孩子都有了,对王莫笑要续娶的事情,一直接受不了。对那位美名远播、任性妄为的贤真公主,也是耿耿于怀,甚至因为这个,和王莫笑发生过不止一次的冲突,只是没说出来,外人不知道罢了。
谁能想到,他们还没想通,接受贤真公主这位后娘,温钧却已经带着贤真公主的孩子上门来了。
四人在大厅坐下,气氛尴尬。
大表哥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看了眼六弟,催促他说话。
六表哥只当作没看到,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死活不肯和大哥的视线对上。
大表哥脸色恼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看向温钧,有些无奈,干咳一声,开口道“温钧,这”
他还是说不出来。
温钧主动道“大表哥可是觉得和盛安还不熟悉,没什么话可聊”
大表哥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正是,我们还不”
温钧笑眯眯道“既然表哥有事,不如就让表嫂带着表侄来京城吧,同龄的孩子之间,更有交流的兴趣。”
大表哥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怔愣。
王家根基浅薄,在京城只有这么一栋宅子,偏他天天待在国子监回不来,一个月才能回一次,不好让夫人和孩子独自和年轻力壮的公公王莫笑单独相处,所以,当年上京,在家人的劝告下,他并没有带上夫人一起,而是将夫人和孩子都留在了老家苍州城,代他侍奉老人。
如今三年未见,他早对夫人和孩子思念成疾,正在谋划着将他们接来京城,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毕竟在这个年代,百善孝为先,侍奉老人是最重要的,他的那点小思念,在孝道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温钧这话,可谓直接戳中了他的内心,亲手将一个合适的借口送到了他手上。
温钧继续道“表侄今年也八岁了吧,读书这方面,也要提上行程了。苍州城再好,又哪里比得上亲生父亲言传身教若是表哥公务繁忙,也可以交给我来。反正教一个孩子是教,教两个孩子也是教,表侄和盛安同龄,正好有伴。”
大表哥的内心更加动摇了。
他这个做爹的,几年没有在孩子身边,就是为了出人头地,给孩子一个好的前途和未来。
可要是孩子立不起来,他再努力也没用。
现在,就有一个能让他立起来的机会只要顺着温钧的话,接受贤真公主,接受面前这个小少年,他就可以将孩子接到京城,送入周放和温钧名下拜师学习。
“你这话是说真的”大表哥试探地问温钧。
温钧一笑“自然是真的,而且盛安也觉得缺少一个同龄好友呢。”
他的视线落在林盛安身上,轻笑地瞥了眼大表哥,眼神示意道这位可是临阳侯府和贤真公主的孩子,天生的皇族血脉,未来的临阳候,只要你的孩子和他交好,一起成长,将来还怕缺少前途吗
大表哥眼神晦暗变幻,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中。
其实,他之前介意贤真公主的入主,只是因为事发突然,心里膈应。经过这几日的缓冲,早已觉悟,此事是皇上赐婚,不可能半途而废,在心里暗自默默地接受贤真公主。
现在,又有送上来的好处
大表哥站起来“我去和父亲商量一下何时接夫人和鸣哥儿入京。”
六表哥愣了愣,抬头只看见大哥匆匆往后院走的背影,看了眼温钧,起身道“我也去看看。”
温钧欣然让他去。
等人都走光,他也没有在这里一直等的意思,看了眼身侧的林盛安,温和道“走吧,师兄先送你回侯府。等公主嫁过来,我们可以经常来看她。”
林盛安眼睛发亮,期待地狠狠点了下头。
“嗯”
温钧第一次去临阳侯府,但其实侯府并不远,就在城西。
温钧来王家没有乘坐马车,也不打算绕回家,便带着林盛安走路回了侯府。
到了侯府侧门,门房正要询问温钧是哪位,可有拜帖,就看见了他身后的林盛安,脸色微变,惊讶道“少爷”
林盛安点头,越过门房,作为主人,要带温钧进去里面坐着歇歇,想了想,又停下来,和门房介绍了一下温钧“这是我师兄,以后他来找我,都不用通传。”
虽然温钧主动来找他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是他说了这番话,就代表了一种潜台词,显出了温钧的重要性,免得这些下人怠慢。
门房果然一愣,十分郑重地看了眼温钧,点头弯腰地表示知道。
林盛安心里满意,不再看他,仰头看温钧“师兄,走吧,我带你去我院子里坐一下,给你看我昨天练的字。”
温钧略有诧异,想了想,点头答应“走吧。”
两人从侧面进,没有惊动侯府的任何人,直接到了林盛安的院子。
身为临阳候唯一的孩子,就算不受宠,也没有人敢虐待。所以林盛安的院子十分的大,院子里的下人也不少,只是此刻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见一个人。
林盛安一愣,转圈找了一通,没找到,亲自去了茶房,给温钧端来热茶。
“师兄你喝茶。”他将茶盏放在温钧手边,然后在对面坐下,脸色平平常常,似乎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一点不见怒色。
温钧对他在侯府的地位,有了更加明确的了解。
好歹是自家的师弟,看不得他受委屈,温钧斟酌道“盛安,你要知道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有时候,下人太过分,你可以去找一下家中长辈,不要自己忍着。”
林盛安诧异地看了眼温钧,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温钧一笑,还要再说什么,这时候,院子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惊慌的脚步声。
“快,快,侯爷和公主要来,我们快回院子去。”
“千万不要让侯爷发现我们擅离职守,跑了出去。”
温钧微顿,挑了挑眉。
这些话,是他听到的那个意思吗
想到马上要见到大名鼎鼎的临阳候和贤真公主,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心里有一丝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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