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簿公堂

    “小美,我准备告公司,我觉得这件事情里面有猫腻。”秦时月把薛美婷约出来,历数公司的种种纰漏,越说越觉得有问题。

    秦时月哪里是省油的灯,她外表看着柔弱,从小就要强。

    她自认为一向是个认真的人,不会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出纰漏,而且公司处理这件事过于草率,似乎有企图掩盖什么的嫌疑。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保存点证据?”秦时月见薛美婷面露一丝难为之色,知道薛美婷还在洁林就职,肯定有所顾忌。连忙补充道:“我不暴露你的名字,但是我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

    薛美婷皱着眉不答,秦时月心里一沉,知道她畏惧风险,怕丢工作。

    那就不能强求,只能指望律师了。她步入了业内顶尖的新光律师事务所,花重金找了律师决定应诉,不光要告赢这场,她还要打劳动仲裁,叫洁林集团加倍赔偿。

    本以为就是开除一个普通员工,这种事恐怕大公司也做了不少。没想到碰上了硬钉子,公司方面当然要付出些行动。不然官司输了,一个跨国公司岂不是颜面尽失?

    听闻秦时月找了律师,在她离职前后一直没敢说什么的薛美婷请她吃了一顿大餐。

    秦时月还以为同窗室友想通了,是来安慰她并打气加油的。没想到还是她太天真。

    饭吃到一半,薛美婷便支支吾吾,恳求道:“小秦,我把你内推进公司,结果出了这样的事。你跟公司打官司,叫我以后在这里怎么混?算我拜托你,别打了,别让我以后难做人。”

    秦时月勺子停在半空中,愣住了。她本来以为大公司忙忙碌碌,大家朝九晚五时有加班满身都是业务,没想到公司水这么深,自己跟公司有了纠纷,内推人也要被穿小鞋。

    “小秦,你能力强,去哪里都能做好。我还要在这里工作呢。”薛美婷一句话,让秦时月心软,也让她心寒。

    薛美婷要工作,自己就不想要工作了么?别看秦时月现在还风风光光,叫嚣要一杠到底、让公司吃不了兜着走……被开除的人还背上了官司,哪家公司肯要?

    一言不发对付完这顿味同嚼蜡的劝降宴,秦时月皱着眉走出酒店,电话却急急地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妈,我在外面……什么?爸爸怎么了?”

    电话那头,秦时月的母亲郭香莲哭哭啼啼,六神无主,连话都说不清楚。

    “你爸爸心脏病犯了,很严重,整个人都晕乎了,走不了道!小月,你快回家!”

    听了这个噩耗,秦时月也差点心脏病发,晕倒在广场上。

    郭香莲显然慌了神,家里顶梁柱倒了,就在地上打转转,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好给女儿打电话,叫女儿赶紧回来处理。

    等秦时月回家恐怕爸爸就有生命危险了。妈妈关键时候不顶事,秦时月也顾不得踩着高跟鞋,脚下生风就往路边跑去,边跑边冲电话里喊:“妈你怎么还哭,赶紧叫120!”

    “哦,对,120,120……”郭香莲双手直抖,“女儿,120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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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救护车,将秦时月的爸爸秦汉民送进了医院。

    秦时月赶到医院,郭香莲正在急救室外焦急踱步。见到女儿才算松了一口气,嘴里还不停埋怨:“成天往外跑,你爸爸都病了,家里也没个人,叫我好是急!”

    秦时月哭笑不得:“妈,你不也是人吗?”

    郭香莲啐道:“呸,你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能顶什么事?你一个女孩子家整天在职场上风里来雨里去,一心想升职做人上人,也不看看自家什么出身。普通人家女孩子,就要守本分,早点张罗结个婚嫁个人,家里没有男人,什么事都做不了……”

    她又开始唠叨了,一边唠叨一边心酸痛哭。

    秦时月只好由得郭香莲去唠叨。妈妈用这些话说她,她也从不顶嘴。那个年代生下的人,一辈子就是这样:打工,嫁人,拉扯孩子,退休,她也不容易。既然生活境遇都不一样,又何必彼此争个对错呢。

    “现在工作没了,你踏实了吧?你还要告状,别人是大公司,你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告赢大公司!踏踏实实打工,做个销售员、工人有什么不好,嫁得好才是真的好。”

    遇到了不平事尚且谈不上心酸。秦时月混了五年职场,委屈也受了不少,更何况做市场什么人都得待见。

    但遇到了不平事还被至亲的人这么贬损抢白,脆弱无助的时候还要承受家人的崩溃,这才是真的心酸。

    郭香莲情绪越来越激动,继续数落:“你还委屈上了,看看你做的事情!下班也不回家赶紧找对象相亲,净往外面跑,玩那些有的没的业余爱好。那都不是正事!现在你爸爸这样了,你开心了?”

    医生开门叫秦汉民的家属,终于把秦时月从双重悲痛的围困里解救出来。

    “抢救及时,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但现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病人身体还很虚弱,等病人情况稍微稳定,必须进行支架手术。”

    郭香莲听了双手合十,不信佛的她连声叫:“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大夫,这个病治好需要多少钱啊。”还是秦时月头脑明白。

    医生一边摘医用手套一边叫护士递给秦时月一张缴费清单,让她先把医疗费结了:“病人血管狭窄的地方很多,做好支架手术到康复初步估算需要十五万左右,主要是治疗难度大。”

    郭香莲一听,如同遭遇晴天霹雳。十五万,对于他们这样打工出身的清贫家庭,简直是掏空家底的节奏。

    “小月啊,十五万你有吗?”在去缴费的路上,郭香莲完全失去了刚才骂女儿时的气势,一路都是被秦时月搀着走的。

    秦时月尴尬一笑。她的全部积蓄都用来交律师费了,本指望这次赢了官司,还能多赔些钱,可是爸爸的病不能拖啊。

    “有,妈您放心,这钱我来掏。”

    走出医院,秦时月给在市中心医院工作的发小樊莎打了电话。

    “莎莎,我爸住院了……嗯,心脏病。手术费用很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嗯嗯,好。”

    她答应帮秦时月的父亲办转院手续,转到市中心医院做手术,樊莎懂行,知道怎样省钱。

    回到家,秦时月辗转难眠好几个晚上。一方面是薛美婷的苦苦哀求,另一方面打官司和爸爸看病都要用钱……虽然律师告诉她这个官司赢面很大,只要赢了钱就能翻倍。但这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解不了燃眉之急。她决定不告了,主动提出调解。

    毕竟好友薛美婷还对自己有恩,也是好心好意推荐这份工作……没想到她却差点因此丢了工作。秦时月不想连累朋友,只能选择撤诉。

    结果没想到洁林集团反咬一口,同意支付秦时月5万元的违约金,同时却要她为自己的失误赔偿公司20万。

    20万!她哪儿来的钱?

    贷款吧。秦时月一咬牙,从网贷平台借了15万,填上了自己的窟窿。

    工作几年攒的钱一夜之间都蒸发没了,就连她的律师都骂她:“扶不起的阿斗!你是清白的就告到底啊,心软想护朋友,也要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自家的正房都塌了,还在给别人修茅厕呢!”

    秦时月默默不语,受着这份劈头盖脸的痛骂。现在好在爸爸做上了手术,命是捡回来了,她挨骂也甘心。

    “能干点什么干点什么去,别老在自己房间呆着。”

    “哪怕出去打打工端端盘子也是挣钱,眼光那么高干什么!非要去什么大集团大集团,现在好了,栽了。你爸爸躺在医院里,连呼吸都要钱,就不能想想现实问题,赶紧找个工作吗?”

    每天秦时月白天跑医院伺候病重的爸爸,晚上回家好不容易歇一会,还要挨郭香莲一顿骂。

    她身上官司的风波还没算完全了结。律师替她跟洁林集团谈了条件:调解赔偿过后必须发放离职证明等文件,证明秦时月是协议解除的劳动关系,保证她可以顺利再就业。

    洁林集团方面的负责人也答应得好好的,就是拒不履行。

    他们故意给秦时月使绊,不管她怎么催,再三拖延就是不给,诚心叫她找不到工作。

    可是秦时月也请不起律师再告,她没有钱了,只有债。

    爸爸看病需要钱,现在必须马上就业。也许妈妈说得对,不论是打工也好端盘子也好,爸爸喘气都需要钱,只要是挣钱的工作,她就必须去做。

    既然不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那就要学会随时承担生活里无端的风霜雨雪。她决定至少找一份短工,做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帮家里和自己渡过难关。

    利用晚上做完家务闲下来的时间,秦时月开始在网上找那些不需要任何证明和履历的工作,大部分都是体力活……

    有个标题吸引了她:夏天投资集团诚聘保洁员,五险一金包吃住,正式员工待遇……

    夏天投资集团是夏氏财团中的龙头巨鳄。夏氏财团由十余个家族企业组成,创始人夏山,靠进出口买卖起家,逐渐发展壮大,成为家族企业,囊括进出口、制造业、仓储物流、融投资等数个领域。现在夏氏财团的实际控制者就是夏天投资集团董事长夏镇轩。

    秦时月点进招聘信息一看,保洁员的要求很简单: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对清洁用品比较了解。

    她上一家公司正是清洁用品公司,虽然没当过保洁,但天天接触各种产品,给它们做营销方案,对使用方法也是十分了解的。

    这可真是打瞌睡遇上了枕头,秦时月马上申请了这个职位,没想到第二天她人还在去医院的路上,就接到了面试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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