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夏文真装扮得一丝不苟,由司机开豪车送到了自己的婚礼现场。
今天他和分分合合、相恋了七年的女友唐馨蝶即将结束爱情长跑,步入婚姻殿堂。
夏文真与唐馨蝶是学生时代的朋友,两人同在一个城市留学。唐馨蝶家境殷实,但父母只是小老板,比起夏文真家那是远远不足。
毕业后唐馨蝶与夏文真确定恋爱关系,进入一家投资公司做投资经理。她精明能干,很快升任高管。
唐馨蝶本无意谈婚嫁,毕竟现在事业还在上升期。比起夏家,她家只算是普通家庭,从小掐尖要强的她可不想在职业黄金期被冠上“夏文真妻子”的名头,从此失去自己的光彩。
不过夏镇轩倒开通得很,不介意儿子娶什么家世的女人。他身体欠佳,要把公司交给夏文真的时候希望儿子能先成家再立业。在老一辈人看来二人年龄到了,以后忙起事业就顾不上了。
夏文真虽然也不着急成家,但觉得早点结婚也没什么不好。两人谈了这么多年虽然中间也分过,早已变成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再想找到第二个很难。既然没有变数也就离不开了,早结婚晚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已经有了这个契机,干脆就把婚结了吧。
看在夏老爷子份上唐馨蝶也同意了。夏文真虽然斥重金办了一场天价婚礼,但请的都是亲朋好友,很是低调。
唐馨蝶也由伴娘和化妆师陪着早早来到了婚礼现场的化妆间。尖脸,薄唇,纤瘦骨感,从外表看来唐馨蝶就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时尚名媛。她高挑纤瘦的身材穿着高级定制的包身鱼尾露肩婚纱尤其有一种控场女王的风韵。
“结婚真累。”唐馨蝶微笑着抱怨道,“早知道就旅行结婚,别办婚礼了。”
伴娘帮她打理着一头秀发,羡慕道:“别秀了,这么华丽的世纪婚礼是多少女人的梦想,我想要还要不来呢!”
“我饿了。”唐馨蝶垂头丧气道,“为了准备今天结婚,昨晚都没怎么睡觉。”
“我刚才看外面甜品台已经布置好了,我去拿两块点心给你吃。”伴娘转身出门,到甜品台上捡了一块黑森林蛋糕和两个蓝莓麦芬。
清晨的露珠凝结在百合花上香气袭人,伴娘挑拣半晌,带着一身的香味回到休息室:“甜品台布置得真漂亮,点心也做得非常精致。”
唐馨蝶轻轻拈起叉子,切下一角蛋糕小心翼翼放入口中,面露惬意的微笑。夏文真这个人啊,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格外认真。唐馨蝶要吃的甜品里面一个要放几克糖、几毫升牛奶他都要严格要求,这蛋糕入口即化,甜度适中,奶油的量刚刚好,黑巧克力的微苦恰巧被焦糖的丝丝甜意中和了。今日的甜品所用的原料都是夏文真钦点她最喜欢、最讲究的。
吃完甜品,唐馨蝶又喝了一小杯黑咖啡。伴娘正在外面和人闲聊,只听屋内传来一声惊叫和碗碟打碎的声音,吓得她赶紧回到化妆间,却看见镜子前的唐馨蝶双手捂着脸,胸口起伏不定,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喘息声。
咖啡杯和碟子都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伴娘小跑着揽住唐馨蝶的高定礼服裙,皱眉道:“哎呀!衣服都脏了,怎么办?”
唐馨蝶暂且顾不上礼服,她惊恐地唠叨着:“我的脸,我的脸!”
伴娘把唐馨蝶的手拿开,见她原本光泽的脸上出现了不少红色皮疹,妆都遮不住。双手手腕、手掌也是,似乎有不断蔓延的趋势。
“这是怎么一回事!”伴娘惊慌失措,赶紧叫了在外面休息的化妆师来。化妆师检查了唐馨蝶的脸和手,确定道:“这是皮肤过敏,有脱敏药吗?赶紧吃药。”
伴娘手忙脚乱道:“我马上去买,现在就去。”
唐馨蝶哭道:“我好痒,好痒!”
化妆师帮忙收拾好打碎的咖啡杯,安抚唐馨蝶坐下:“不能抓,忍一忍!吃了药马上就会好,但不敢保证红疹能消。好在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用化妆品遮一遮。”
婚礼之前出了这样的事,唐馨蝶沮丧得要命。她坐着一直哭,妆就一直掉,化妆师边哄边着急:“别哭了,再哭就更遮不住了!这几个小斑点没什么,你瞧,遮瑕膏上去就消失不见了,对吧?”
唐馨蝶看了看遮瑕的效果,眼泪略有收敛。但看到裙角上的一片咖啡渍,又开始抽抽噎噎起来:“礼服也脏了,我这还怎么见人,这婚还怎么结!”
夏文真刚得到消息,就从宾客里抽出身赶来唐馨蝶身边。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唐馨蝶不理他,兀自闹脾气。本来她就对结婚这件事不置可否,可结婚这么累,还出了闹心的事,她只怪夏文真偏要结婚。
化妆师尴尬一笑:“唐小姐皮肤过敏了,起了红疹。刚才还不小心打碎了咖啡碟,礼服也脏了。”
夏文真用手托住唐馨蝶精致的小脸,凝眸看了看。
唐馨蝶双目含泪,虽然脸上隐约有几个红斑,依旧楚楚动人。
“伴娘小姐去买药了。”
皮肤过敏而已,还不是很严重。夏文真安慰唐馨蝶:“看不太出来,化妆遮住,你别介意。”
他又看了看唐馨蝶的礼服:“现在送洗来不及吧?婚礼承办方有备用的礼服,你先换上怎么样?”
唐馨蝶很不乐意:“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这件礼服定制了三个月,现在让我穿备用的?”
夏文真捧住唐馨蝶的脸,虽然还是一脸严肃,但语气温柔了许多:“你想穿这件我再给你重新做一件,今天这场就当排练,我们再专门飞去塞班,请一千个宾客,我要给你办一场最完美的婚礼。”
夏文真这铁面人,哄起唐馨蝶还真见效。唐馨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一听这场婚礼当彩排,还要给她一场“最完美”的,虽然脸上还是做出别扭的样子,嘴角却漾起笑意。
哄好新婚妻,夏文真风风火火出了门,他正准备找人算账。
唐馨蝶好端端的怎么会过敏这么严重?今天的场地和食物他都特地吩咐过了,只要是她忌讳的东西哪怕一根毛、一粒尘埃也不能有。
刚巡视到甜品台,夏文真一眼就看到了甜品台上布置的百合花。
他立马把婚礼负责人叫了过来,问:“这百合花哪来的?新娘对百合花粉严重过敏,我特地嘱咐过,婚礼上决不能出现一朵百合花!连这园子里所有跟百合花有关的植物都给拔了,你今天还给我上演这么一出?”
婚礼负责人一听老板要追究责任,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说因为来不及安排甜品台甩了锅,谎话张口就撒:“对不起,真对不起。甜品台的摆盘是甜品店负责的,我们真的再三嘱咐过百合花不可以用,他们怎么不长记性呢!”
夏文真不想再听他的废话,一把推开婚礼负责人:“要你何用!”对大老远看见老板就马上跑过来听候吩咐的秘书白晓道:“把甜品店负责摆盘的人给我叫来。”
白晓答应着去了。很快,秦时月就来到了夏文真面前。
夏文真一见秦时月,就跟秦时月看见夏文真的名字一样,感到万里晴天一个大霹雳。
“怎么是你?!”他觉得完美形象距离自己更加遥远了。说好的要让她从世界上消失没做到,让她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也没做到,这个讨厌的女人阴魂不散,竟然还出现在了自己的婚礼上!
秦时月又看到这张阴暗僵硬的脸,一股恶意从内心深处升腾而起。光是看到夏文真三个字她就已经难以抑制厌恶之情了,现在看到了他本人,她那讨厌的心情直接从脸上破皮而出,直达夏文真心灵最深处。
她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厌烦?嫌弃?恶心?恶心!她见到我,竟敢觉得恶心!
夏文真气疯了。他生平第一次从别人脸上读到这层意思,其他人对他就算不是欣赏和崇拜,至少也是敬畏。竟然有人感到恶心!
“我是见过世面的人,我是见过世面的人。淡定,淡定……”夏文真心里像念经一样,不断默念,让自己保持波澜不惊。
如果不是今天自己结婚,必须保持风度,他现在真想拎着秦时月的领子把她扔出去。
“哼哼,”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企图装作没有被秦时月影响到心情,“我问你,这桌子上的百合花是哪来的。”
秦时月见他眉头紧锁,嘴角强笑,上半截脸狂风暴雨,下半截脸和风旭日,怕不是被气得精神错乱了吧。
“我布置的啊。”
夏文真又从鼻子里笑了两声,他这回是真的又被气笑了。
“摆盘能用什么不能用什么,没人跟你说?”
秦时月感到莫名其妙,但她偏要抢白夏文真,报自己一箭之仇。
“这些花都是我买的,算我请你客,恭贺你新婚之喜喽!我花钱爱用什么用什么,你管不着!”
夏文真气得朗爽一笑:你不仅要膈应我,还专门自掏腰包膈应我,算你狠!
“怎么哪儿都有你,你能不能马上从我眼皮底下消失,然后再也别出现?”夏文真咬牙切齿问。
“你以为我愿意出现?你能不能好好开你的公司,别到处乱晃,我还得养家糊口呢。”秦时月说痛快了扭身就走。这次她可得意极了,扳回一局,看那个夏文真脸上青绿紫黑这些不欢快的颜色来回切换,简直不要太爽!
夏文真看着秦时月爱答不理,扭头就走的背影,气得眼前发黑七窍生烟。他转身立即吩咐白晓:“你去问问多少钱,把钱还给她。然后赶紧把桌子上的花都拔干净密封起来扔出去。”
“是。”白晓头一次见夏文真这么沉不住气。他受了秦时月抢白甩脸色,就着急当着秦时月的面给颜色看,俨然是跟这个保洁员杠上了。她立即问现场保洁要了个白色透明大垃圾袋,沿着甜品台,把桌上的百合花一只一只全扔进垃圾袋里。
甜品店的店员们还在现场,见白晓在破坏他们刚刚布置好的甜品台都惊呆了。
秦时月又羞又气,却不敢说话。
“我们走吧,辛辛苦苦给他们布置了,说拆就拆,根本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店员们很不高兴。
“谁让人家是有钱人,不喜欢没追究就不错了。”还有人嘴里酸溜溜的。
大家也没了继续拍照的兴致,毕竟辛辛苦苦做好的“作品”都被毁了。一行人转身垂头丧气走出了婚礼场地,驱车离开了庄园。
白晓匆匆忙忙收拾完甜品台,又检查了一遍,把所有的百合花摘下封死,扔进了垃圾箱。婚礼总算正式开始。
所有不快的气氛瞬间消失,庄园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之中。
唐馨蝶吃了脱敏药,又重新补了妆、换过礼服,状态好多了。她和夏文真手挽手,一对璧人站在盛装前来的宾客们面前,接受大家的祝福。
亲朋好友们拍照的拍照、撒花的撒花,双方父母更是喜笑颜开。
仪式进行到差不多的时候,夏文真和唐馨蝶手挽手,一起来到甜品台前面面对面切结婚蛋糕。
几个婚礼摄影师早已准备好相机,准备为他们拍下这幸福甜蜜的一幕。大家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尝尝这多达六层的结婚大蛋糕,分享一番他们的新婚甜蜜。
夏文真与唐馨蝶走向摆在在甜品台旁边的巨大蛋糕台,唐馨蝶拿起甜品刀,夏文真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甜蜜对视一笑。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刚切下第一刀,唐馨蝶的表情就变了。
她的脸突然憋红了,眉头也皱了起来,而夏文真没反应过来还在笑。唐馨蝶的爆发太突然,突然到全场顿时归于沉寂,连身经百战的夏文真都跟着呆在当地。
唐馨蝶终于憋不住,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激烈喷涌的气流轰炸在刚刚切下的奶油蛋糕上,新鲜的奶油飞溅,不仅溅了她自己一脸,还喷了夏文真一身。西装上、领带上、袖子上、脖子上脸上……全部都是白色的斑斑点点。
全场寂静。唐馨蝶鼻涕眼泪齐流不止,连头也抬不起来,又不间断打了七八个喷嚏。虽然都没有第一个憋了半天的来得猛烈,但一个比一个海拔要低,全部打在了蛋糕上。
蛋糕接二连三地发生雪崩,奶油飞溅在唐馨蝶的头上、夏文真的身上……
所有来宾和亲属更是目瞪口呆。没有人见过这种场面,包括在电视里……更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伴娘。她从桌上抄起一条餐巾,赶紧给唐馨蝶蒙住了脸,先把脸上的尴尬给遮住,再叫她把脸简单擦一擦,又用餐巾纸替她抹去了沾在头发上和身上的奶油。
秘书白晓则是立即拿起一张纸巾,给夏文真把弄脏的西装仔细擦拭干净。
婚礼主持人立即开始活跃气氛,弯道刹车:“我们的新娘今早受了凉,得了重感冒,但为了不辜负各位亲朋来宾的盛情坚持参加了婚礼。这一点小小的意外只是甜蜜的小插曲,算不得什么,切蛋糕的仪式我们就请新郎新娘双方的父母来进行,祝福这对新人甜甜蜜蜜,百年好合!”
唐馨蝶被伴娘扶下去休息了,主持人叫人把蛋糕上面弄坏的两层撤掉,好在这个蛋糕尺寸够大,层数够多。
夏文真抹着油腻腻的脸,心里火得直冒烟。
算不得什么……这算不得什么?!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一幕都被摄影师毫无保留拍下来了,所有亲朋好友都在……还不流芳百世?自己后半生就这么完了!
唐馨蝶向来最注重仪态,这下还不知道怎么哭呢。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唐馨蝶的过敏症状突然更加严重?百合花明明都收拾干净了,扫把星也被气走了。
夏文真细细检查了一番甜品台周边,果真都干干净净。但最后却在蛋糕台底层下面发现了一朵百合花。
是不小心遗漏的,还是那个扫把星故意放的?
上次是在全公司上下颜面尽失,这次又是因为她,在全部亲友面前名声扫地。
夏文真把那朵不该出现的百合花取出来,冷冷瞪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白晓。
白晓惊慌失措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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