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息怒
“你过来”会稽王沉声命令司马道生。
司马道生对着木喇叭, 大声回应会稽王“阿耶你来了你也要参加戴安道的个人艺术展吗”
废话
会稽王面色阴沉的盯着这个孽子。
当着众人的面,会稽王不好发怒。他压着怒火,声音冷漠的冲司马道生说道“将那东西放下, 你与我到一旁说话”
司马道生扬起浓眉,眼神得意的斜视会稽王, 嘚瑟的冲木喇叭大声说道“这可不行我受戴安道所托, 负责艺术展的检票事务, 不得离岗阿耶有何话, 不如直言”
这孽子绝对是故意的
会稽王越发恼怒, 脸色越发阴沉, 他咬牙言道“本王要进去参展”
司马道生直接冲会稽王伸出手,对着木喇叭大声说道“持票入场,请阿耶出示你的入场票”
脸上布满了阴霾, 会稽王目光冷飕飕的盯着司马道生, 他压着怒火言道“本王购不到票你给本王准备一张”
司马道生拿开木喇叭,冲会稽王咧着嘴巴, 灿烂一笑,告诉会稽王“票已经售完了。”
孽子
会稽王气得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他推开左右,指着司马道生,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小子故意为之”
司马道生一脸无辜的回应道“阿耶你在说什么为何我听不明白此次艺术展是戴安道开办的, 我不过是帮他检票罢了。这入场人数, 还有售出票数, 都是戴安道规定的。本次活动的最终解释权, 归戴安道所有。阿耶如有疑惑,可寻戴安道问清楚。”
手指收回,攥成拳头,会稽王眉目间流露出戾气,他声音冰冷的说道“你让戴安道出来,本王寻他问清楚”
司马道生立马回答道“今日戴安道甚是忙碌,恐怕无暇出来见阿耶。不如阿耶自己进去寻他”
会稽王立马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司马道生面前。
目光阴鸷的盯着这个儿子,会稽王咬着牙根说道“那你还不让开”
司马道生把木喇叭放到嘴巴面前,大声说道“持票入场”
会稽王要被这个孽子气死了。
持票入场,会稽王买不到票,所以想找戴逵询问清楚。而戴逵在场内,他必须要先购票才能入场关键是他购买不到门票
会稽王忽然压低了声音,语气冷冷的冲司马道生威胁道“孽子,你这辈子不想再回会稽王府了”
司马道生立马对着木喇叭大声的回应道“阿耶,你要因此事赶我出府今后不许我再踏入会稽王府这件事明明非我之过,阿耶为何要怪罪于我我说了,阿耶有疑惑有不满,可寻戴安道问清楚为何非要为难我一个小小的检票员在场诸位,都是花了重金购买门票的还有很多购买不到门票的人,这些购买不到门票的人,为何不来找麻烦”
见这孽子向众人暗指他不讲道理,会稽王心里火大。若不是顾忌到身后还站着那些名士与贵族,会稽王恨不得立马动手给这个儿子两巴掌。
有人开口劝道“殿下何必为难世子。这规矩的确是戴安道定的。吾等的门票,也不易得到。世子好心替戴安道办事,也不容易。”
“是也是也殿下切勿为难世子,世子好心替人办事,实属不易。”
一句句劝言,如同一把把柴火,让会稽王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
会稽王面色铁青,目光阴沉的盯着司马道生,他语气凉凉的说道“你如今有本事了敢跟本王对抗了甚好甚好今日之后,你不用回会稽王府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觉得会稽王言过了。于是,众人纷纷劝道“殿下因此小事而迁怒世子,要将世子赶出府,此举不妥。还请殿下三思”
“请殿下三思”
“殿下三思”
见所有人都站在司马道生那边指责他,会稽王心里越发恼怒。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司马道生的裘衣,冷声逼问道“究竟如何,本王才能进去”
今日,他就非要进去了
司马道生激动的说道“阿耶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你乃堂堂殿下,也是名士流里的一员,岂能动粗”
其他人见会稽王要动手打儿子了,纷纷劝道“殿下息怒切勿动手”
“殿下息怒殿下如此身份,不该动手有辱斯文”
会稽王听到这些话,心头怒意更旺,另一只手突然高高抬起。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刘惔的声音“殿下息怒”
会稽王面色铁青,他目光阴鸷的瞪着司马道生。高高举起的手,捏成了拳头,缓缓落下。
司马道生大声凄惨的叫起来“若是打我能让阿耶息怒,那阿耶你就打吧”
见状,会稽王心头大怒,刚放下的手立马举起来,狠狠地刮了司马道生一耳光。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让众人瞪大眼睛。
众人万万没想到会稽王真的会动手打儿子会稽王一向儒雅斯文,喜欢与名士们交往。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会动粗
排在队伍里的名士们看到会稽王动手打人,他们大吃一惊,显然被这一幕震惊到了。接着,众人目光复杂的审视着会稽王。
被会稽王当众打了一耳光,司马道生立马挣扎着后退。他也不捂脸,直接跑到众人的面前,让众人看他脸上的红掌印。
司马道生大声冲会稽王说道“阿耶,你息怒了吧若是还不息怒,再打我几下反正我被你打惯了你要打就打,请随意”
会稽王气得浑身颤抖,他指着司马道生,咬牙切齿的骂道“孽子本王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子”
平日里会稽王只是骂骂司马道生,偶尔会用手指指着司马道生的面,拿手指头戳戳他。压根没有动手打过司马道生。
而今日,这孽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败坏他的名声把会稽王气得够呛,他恨不得立马将这个孽子塞回娘胎里打掉
此时的会稽王,面色阴沉,神态扭曲,口出脏话,举止粗俗。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刘惔摇了摇头,他走出来,来到会稽王的身边,开口言道“殿下息怒。”
会稽王息怒不了,他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朝司马道生砸去。
众人没想到会稽王竟然会有此举,司马道生也没料到会稽王会有这种举动,他被砸到了额头。
“啊”
惨叫一声,司马道生抬起手捂住伤口。
感觉有暖流,司马道生把手放下,手心一片血红
司马道生瞪大眼睛,嗷嗷大叫起来“父要亡子”
说完,司马道生两眼一闭,忽然往人群里倒去。
有人搀扶住司马道生,关切的询问道“世子世子你可好”
现场突然混乱起来。
看到司马道生被打伤晕过去,会稽王心里莫名一爽,心头的怒火顿时消了。他渐渐冷静下来。
刘惔走到会稽王的身旁,他压低声音言道“殿下还不快让人扶世子回府”
会稽王重重一哼,他翻了个白眼,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如此孽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刘惔轻声言道“莫非殿下真有心弑子”
会稽王沉默,脸色阴晴不定。
刘惔提醒道“居住在会稽的名士与贵族,今日都在现场,殿下可要慎重”
会稽王沉着脸,开口吩咐仆人“将世子带回府”
司马道生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声音虚弱的说道“不可。本世子不能离开。本世子答应了戴安道要为他检票,岂能离岗”
众人顿时对司马道生产生了敬佩之心,于是大家语气温和的劝司马道生先回府包扎伤口,好好休息。
这时候,王徽之从场内走出来,他拿着木喇叭大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有人正准备开口告诉王徽之现场的情况,司马道生却虚弱的开口回应道“方才,本世子不慎摔跤,受了小伤。”
王徽之走过去一看,见司马道生一脸血,他皱着眉头言道“世子怎会摔跤这哪是小伤来人,快带世子去寻抱朴子”
阿良立马走过来搀扶着司马道生离开。
司马道生离开后,众人神色莫测的瞟向会稽王。
虽然大家没说什么,但是会稽王从这些人的眼神当中,感受到了谴责之意。心头突然烦躁起来,会稽王冷着脸不说话。
王徽之开口言道“既然世子受伤了,那便由我接替他为诸位检票。请诸位排好队,检票入场。”
刘惔看了眼会稽王,转身走回队伍里,继续排队。
众人排好队,只有会稽王与其仆人站在一旁。
王徽之转头望向会稽王,出声言道“殿下为何不排队”
会稽王面色一顿,沉声回应道“本王购不到票。”
王徽之走过来,打量着会稽王,慢悠悠的言道“殿下可向在场诸位询问,看看是否有人愿意转赠门票给你。”
“问过了,无人愿意。王五郎你看,可否能加一张票给本王”会稽王觉得王徽之应该比那个孽子好说话。
王徽之摸着下巴,做出犹豫的模样,他慢吞吞的说道“如此,也不是不行。殿下稍等,我进去询问戴安道。”
见王徽之肯松口,愿意帮忙询问戴安道。会稽王心里那口气顿时顺下来。他扫了一眼众人,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淡淡的,不如往日那么和善。
王徽之让仆人守在门口检票,他走进了场内。
片刻后,王徽之走出来,他告诉会稽王“殿下,我已询问了戴安道。戴安道说可以加票。”
会稽王一听,心里高兴,他立马说道“给本王来一张门票”
王徽之微笑着说道“三千金。”
嘴角的笑容僵住了,会稽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愕然的问道“王五郎再说一遍。”
王徽之告诉会稽王“友情价,三千金一张门票。”
还友情价
三千金一张门票
咋不上天
会稽王面色变得青白,他沉声说道“王五郎没说错”
王徽之目光诧异的打量着会稽王,反问道“殿下何意莫非殿下嫌贵买不起门票既然殿下不愿意,那便罢了”
转头,王徽之拿起木喇叭冲队伍说道“新增加一张门票,五千金可有人愿意购买”
立马有位贵族子弟举手回应“我要了诸位都别跟我抢”
见状,会稽王神色微变,他立马叫住王徽之“王五郎且慢”
王徽之转头看向会稽王,疑惑的问道“殿下还有何事”
会稽王对王徽之招手,让王徽之到他身边来。
王徽之走过来,开口问道“殿下有何事”
会稽王也不嫌贵了,马上让王徽之把这张门票卖给他。“三千金,这张票本王要了片刻后,府上会送钱过来。”
王徽之转头望向刚才表态的那位贵族子弟,他面色为难的说道“那位郎君”
会稽王对王徽之说道“这是戴安道给本王的友情价自然得卖给本王”
王徽之犹豫了一下,只好点头同意。让人把门票递给会稽王,并且对会稽王说道“请殿下按规矩排队。”
会稽王心里不悦,但是见众人都在排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跑去后面排队。
如愿以偿,会稽王进入了兰亭。
在兰亭里看到戴逵的画作,会稽王心满意足。一一欣赏,看得认真投入。
王濛换了个新发型,他拉直了头发,并且将头发染白了。配上那景致的容颜,与他自身优雅的气质,自有一番仙气。众人跟随在他的身后,听他评价戴逵的作品。
这一年,王濛到处巡演,为袁氏商铺打广告,他的美名传遍了晋国各地,极其受人爱戴。此番来参加展览的游客,其中有一部分人就是冲着王濛来的。听说王濛被邀请为特约评论员,会出现在戴逵的个人艺术展上,作为王濛的铁杆粉丝,肯定要跑来兰亭见爱逗一面。
从画作到雕像,王濛一一评价。并且不停的换词夸赞戴逵的作品,当着众人的面评估戴逵的每幅作品价值多少。
最后,戴逵出场了。
此时诸位都入席坐下了。
戴逵走在红毯上,他先向众人行礼,感谢众人来参加此次艺术展。随后,戴逵开始发表个人感想。从个人作品,讲到天下苍生。最后,戴逵表示他想帮助天下苍生。今日将会拍卖现场展出的作品,价高者得拍卖作品所得的收入,全都用来帮助贫苦百姓
名士们纷纷夸赞戴逵的义举,并且表态要支持戴逵。
贵族们自然也要表态支持,他们早就想收藏戴逵的作品了奈何戴逵这人性子清高孤傲,不屑于贵族们往来,从来不把自己的画作赠给贵族如今,总算有机会能得到戴逵的画作了贵族们早就准备好了大量的财物,打算在这次拍卖会上大显身手,在众人面前赚足面子
会稽王心里莫名不安,他看了眼在场众人。在场众人不是最好面子的贵族,就是名士圈里财力雄厚的人
王濛坐在上方,微笑着开口言道“现在开始拍卖第一幅画作。这幅江山风雪图画功深厚,意境美哉。情中有景,景中有情。戴安道用细腻的工笔,刻画出了栩栩如生的冬日景象。如此巨作,可值千金一千金起售卖诸位请出价价高者得三次点名之后,若无人加价,便竞拍成功”
王献之脆生生的开口喊道“五千金”
见王献之喊价了,其他人也喊起价来“七千金”
“万金”
会稽王听了心里着急,那幅江山风雪图的确是好作品他之前盯着那幅作品看了好久没想到现在竟然喊价到了万金
“三万金”
“三万二千金”
第一幅作品,就被喊到了这么高的价钱。那些贵族们听了十分激动,一个劲的拼命喊价。
很快,喊到了十万金
喊到十万金时,在场众人安静下来,没人再喊价。
王濛拿起小木锤,敲了敲案几,微笑着说道“十万金一次,十万金二次”
会稽王双手捏成拳头,他深吸了一口气,高声说道“十万一千金”
“十万二千金”
会稽王瞪了眼那个贵族,跟对方杠上了。两人拼命的喊价。
眨眼睛,喊到了二十万金。
众人一脸兴味的望着他们两人,想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会稽王沉着脸,他目光幽幽的盯着对方,见对方面色得意,他咬着牙出声说道“二十万金,另加五亩良田”
“二十万金,另加十亩良田”那人得意的继续喊价,目光挑衅的望着会稽王。
会稽王心里恼火,他高声说道“二十万金,另加十亩良田,一座田宅”
那人不服气的喊价“二十万金,另加二十亩良田,一座田宅”
气人
会稽王面色铁青,他沉着脸,大声说道“二十万金,另加二十亩良田,一座田宅,绢布二十匹”
那人一脸得意的继续喊价“二十万金,另加三十亩良田,一座田宅,绢布二十匹”
会稽王咬牙说道“二十万金,另加三十亩良田,一座田宅,绢布二十匹,粮三百石”
那人大声说道“二十万金,另加三十亩良田,一座田宅,绢布二十匹,粮五百石”
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戴逵的画作竟然炒到了天价
喊到最后,会稽王赢了。以二十万金,五十亩良田,一座田宅,绢布五十匹,粮一千石的价竞拍下了那幅江山风雪图。
割了一大块肉,会稽王肉疼极了。虽然赢了,但是他的脸色却一直不太好看。那张脸阴沉沉的。后面拍卖的作品会稽王都没敢参与竞拍。
王羲之没想到戴逵举办这场个人艺术展,竟然能赚这么多钱。今日之后,戴逵的名气更胜从前。他的作品,价值连城,日后他人想求戴逵的画更难了
回去的路上,王羲之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几个儿子。
今日这几个儿子都参与了竞拍,他们只喊价,将作品的价抬高之后便沉默了,让其他人来竞拍。这几个托,肯定是王献之教的
被王羲之打量着,王玄之几人都觉得不太自在。
王徽之懒洋洋的开口问道“阿耶有何话”
王羲之眯着眼睛,缓缓出声言道“今日种种,都是官奴的主意”
王献之一脸乖巧的望向王羲之,他摇头回答道“非我一人之功,这是众人努力的成果”
王肃之笑着言道“我几人帮戴安道行善事,阿耶认为此举不妥吗”
王羲之不答反问“戴安道真打算将那些收入用于救济百姓”
今日拍卖作品,获利上百万金,还有十几座田宅,百亩良田,几千石粮,上百匹绢布。戴逵一日富可敌国,名扬天下,定会被朝廷关注
王羲之说话的时候,他目光深邃的凝视着王献之。
被王羲之盯着,王献之慢吞吞的开口说道“大部分财物会捐给国库,小部分财物会用来救济百姓。”
“捐给国库”王羲之倒是诧异了。
王徽之笑眯眯的说道“阿耶,年后官奴要干大事。你且等着看吧”
王羲之眯着眼睛,目光幽深的审视着小儿子,轻声问道“官奴意欲何为”
王献之还没开口回答,王徽之挑眉冲王羲之说道“阿耶是在帮会稽王与殷刺史打听卫将军府的动静吗”
王羲之一噎,他无语的瞥了眼王徽之,语气无奈的言道“你我父子,我自然不会做叛子之事。”
王徽之看了眼王献之,王献之缓缓开口把开春要干的事情告诉了王羲之。
听说小儿子要修建运河,王羲之震惊到了。
“修建这么长的运河需要投入大量的财力与人力,如今国库空虚,哪里有”说到这里,王羲之停顿,突然明白了刚才王献之说的捐国库是什么意思
明白了小儿子的算计,王羲之沉默起来,开始琢磨这件事可不可行。
回到王家,看到司马道生额头包着白布,王献之关切的询问道“世子没事吧”
司马道生摇头,他兴奋的回应王献之“本世子没事今日能将恶父气成那样,本世子心里甚是舒畅这点小伤算什么”
王徽之走过来,懒洋洋的开口告诉司马道生“今日会稽王心情甚差。”
司马道生目光炽热的盯着王徽之,迫不及待的询问道“后来发生了何事”
王徽之便把司马道生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听说会稽王花这么多钱买下一幅画,司马道生轻哼道“这恶父总骂我败家我看他才是最败家的人这会稽王府,迟早被他败光”
王献之笑着招呼司马道生进屋。
司马道生心情轻快,他哼着小调,跟着王家兄弟进屋。几人围在一起,继续商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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