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正僵持着, 病房门被突兀的推开。
程潇人还没进声音先传过来“庭哥，你吃不吃”
他话说到一半, 在看清病房内的情景后戛然而止。
同样僵住的还有秦九九，她动了动手腕，又瞪陆闲庭一眼。
陆闲庭松开手, 秦九九拿过床沿的手机，有些尴尬的看了程潇一眼，低着头边接电话边往外走。
“好, 我知道了, 你让”
秦九九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走廊里，陆闲庭自己按了一下伤口，抬眸看向程潇。
病房的温度似乎一下降了下去。
程潇挺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是哥。”他苦着脸, “我哪知道您这”
陆闲庭移开目光，似乎懒得听他说。
他咬了咬牙“去叫护士。”
程潇茫然的“啊”了一声，随即点头, 没等陆闲庭说第二句，拎着餐盒就跑出去了。
陆闲庭阖上眼, 抬起左手捏了捏眉心。
护士没一会就到, 程潇跟在后头进来, 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陆闲庭的脸色。
“天呐”护士惊呼一声, 不敢置信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闲庭挺坦然的“不小心用了点力。”
程潇“”
他左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是挺不小心的。
“您这样伤口肯定得多恢复几天。”护士欲哭无泪, “明早蔺医生看到要骂我了, 刚才那位大夫她怎么”
程潇“诶”了一声, 老毛病一犯，安慰道“放心，不会的，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哪个男人舍得骂。”
陆闲庭一个眼神扔过来，程潇立马闭嘴了。
小护士也不敢再说话，听说病床上这位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蔺医生交代了好几次要小心再小心。
她的脑袋瓜里开始脑补刚才那位医生是不是得罪了这位大人物，大人物一生气推开她才牵扯到自己伤口的。
这么想着她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陆闲庭等了半天也不见结束，有点不耐烦，闭着眼说了句“快点。”
小护士的手立马一抖，正好蹭到伤口，她忙一叠声的道歉。
程潇忍不住道“庭哥你别吓人家么，你以为都像你那位啊。”
陆闲庭闻言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
小护士的小心肝抖了抖，几乎是屏着气完成了换药，出门后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位大人物帅是真的帅，冷也是真的冷。
但是，刚才那一笑，又好温柔。
小护士捂了捂胸口，下一秒又苦恼起来，因为他看到值班医生径直往这里过来了。
“蔺医生。”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她老实交代“刚三号病房的病人伤口裂开了。”
被称作蔺医生的男人摆摆手，无所谓道“没事，伤口裂就裂了，病人不听话”
他说到这顿住，后知后觉的抬头问“你刚说几号病房”
小护士刚放下的心又提起，结结巴巴道“三三号”
蔺平昱“嘶”了一声，小护士忙解释道“我进去换药的时候有个女大夫在，病人说让那个女大夫换”
她越说声音越小，理亏的低下脑袋。
蔺平昱一下抓住重点“女大夫”
他的眼神兴奋起来“是不是挺高，很瘦，特漂亮。”
“是。”小护士没明白状况。
“我知道了。”蔺平昱嘿嘿笑了两声，“没你事，去吧。”
小护士如蒙大赦，没走两步又被叫住。
蔺平昱想了想问“伤口、裂的严重吗”
“挺挺严重的。”小护士一点不擅长说谎。
“好。”蔺平昱点头，“去忙你的吧，哦，对了，刚那个是心外的秦大夫，记住了，下次她要过来换药你别拦，让她换。”
为什么蔺医生的表情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的幸灾乐祸
小护士摇摇头，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蔺平昱交代完满意的点点头，他觉得今晚的夜班值得很舒心，想当年风云全校的陆闲庭也有今天。
他脚步轻快转脚去了三号病房，进门前换了副沉重的表情。
“怎么回事庭哥。”他一脸关切，“听小护士说你伤口裂开了。”
陆闲庭“”
蔺平昱还真掀开看了眼，然后“啧”了一声，“还挺严重。”
陆闲庭拂开他的手，“想笑就笑。”
蔺平昱摸了摸自己脸，“那么明显么。”
“怎么说咱们也一个宿舍住了好几年，我可是交代了护士好几回对你小心再小心的。”蔺平昱一脸真情实感“但没想到”
他话锋一转，“你也有落我手上的一天。”
陆闲庭“滚。”
“好好好。”蔺平昱边说边往后退，出门前还邀功一般“我交代过了，下次嫂子再来，换药就不劳烦小护士了。”
那晚不算很忙，后半夜睡了个好觉，早上秦九九是精神饱满进的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氛围都有点奇怪。
“怎么了吗”她问。
“没怎么。”余彤说，“就听说你昨晚在病房搞得有点激烈。”
办公室里本来绷着的气氛一下活跃开，众人喝水的喝水，憋笑的憋笑。
秦九九“”
“诶先声明”见秦九九看过来，余彤双手举过头顶，“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蔺平昱，我只是转述。”
秦九九抽了抽嘴角，“他在骨科”
“你不知道吗”余彤笑，“反正他传播消息的速度我一直很佩服，当年是我们班的活喇叭。”
她说着拍了拍秦九九的肩膀，“看开点，都是学医的没什么不好意思。”
秦九九“”
她扶额，这种八卦通常越传越离谱，大家也就听听一笑而过，谁也不会真信，她想起的是蔺平昱和陆闲庭之间的恩怨。
蔺平昱和陆闲庭是有点仇的。
那还是大学刚开学那会，蔺平昱在人人网加了个小学妹，好不容易谈的有点深入，姑娘答应开了视频。
要说蔺平昱长得也不差，但好巧不巧当时陆闲庭打球回来，好奇凑过去看了眼屏幕，小学妹当场就问能不能要这个学长的联系方式。
眼看就要到手的女朋友这么吹了，蔺平昱伤心了一段时间，大学就一直这么单着。为这事那两年两人没少掐。
秦九九想了想问“他们俩后来怎么样了”
“你说陆闲庭和蔺平昱吗。”余彤笑，“就那样吧，反正陆闲庭退学的时候蔺平昱哭的挺伤心，说终于能摆脱陆闲庭的光环成为院草了。”
想象那场景秦九九笑笑，起身准备交接班查房。
那天交班是中午，电梯停到三楼的时候她下意识跟着出去了。
其实没想好到底去不去，人已经站在病房门口。
里头传来老太太不满的声音“我自己孙子受这么大伤，感情我还是最后知道的，你是存心气我。”
接着是陆闲庭说“不算什么大事，几天就出院了，怕您担心。”
这话听着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老太太不太相信的样子，轻慢道“我看你是巴不得多住两天吧。”
“是。”陆闲庭居然就这么承认，继续不咸不淡道“您别忘了我曾经也是这里的医生。”
老太太似乎是被这话气到，半晌没声音。
秦九九笑了笑，转了脚步往回走，到了电梯口听到有人喊自己。
是昨晚那个小护士。
小护士笑着指了指病房的方向“您来看陆先生吗”
秦九九“奥，我”
她说到一半顿住，为病房方向走过来的那个人。
转身想避开那人已经先开口“秦小姐。”
礼貌、疏离，以及带了那么点高高在上。
秦九九只好跟着点了点头，“您好。”
陆老太太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是那种干净的漂亮，不张扬但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但性子太倔。
老太太语调还算缓和“听说秦小姐家里也是书香门第。”
秦九九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笑了笑淡声道“这要看您怎么定义书香门第。”
老太太点了点头，不想继续谈下去的样子，萍姨扶着进了楼梯间。
“你看到了。”老太太说，“也是个脾气大的，一句话就不软不硬把问题抛回来。”
“是。”萍姨说，“您小心脚下。”
老太太有沉默一会，最后似乎是自言自语“你说我是不是”
她自个儿说着又顿住，萍姨也没敢往下问。
刚才的小护士早就走远，秦九九还站原地，电梯迟迟未到。
蔺平昱不知道哪冒出来，“怎么站这。”
秦九九看他一眼，没什么心情搭理。
蔺平昱却自顾自拉着她胳膊往病房走，嘴里道“走走走我正好要去看他，我跟你说他不听话的很，药不好好吃躺着也不安分，你管管他。”
他自顾自告了半天状，秦九九一句话都没插上就已经进了病房，陆闲庭早听到动静睁眼看过来。
蔺平昱这会却安静了，这儿看了眼那儿摸一下，末了留下一句“恢复的还行”就悠哉哉走了。
秦九九“”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还有事。”
“昨天值班这个点正好休息。”陆闲庭说，“哪来的事。”
秦九九默了两秒，说私事。
陆闲庭“嗯”了一声，突然转了话锋“帮我拿个东西。”
秦九九没动，提醒他道“你、好像可以走路。”
陆闲庭往上坐了些，“你在暗示我什么。”
秦九九“”
这什么逻辑。
陆闲庭还真掀开被子下了床，秦九九一下警觉起来，他却绕到一旁的桌子那倒了杯水。
用的左手，看着挺可怜，秦九九挪开目光。
再回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旁边。
秦九九下意识退后两步，瞪他“你走路没声吗”
他不紧不慢又靠近了点，盯着她问“不高兴”
已经退到墙上了，秦九九双手背后面抵着瓷砖。
“没有。”她说。
陆闲庭左手撑在墙上，把人环进自己的领地。
他低头，用的陈述句“我看有。”
秦九九“”
“那你问我干嘛。”她索性也承认。
陆闲庭低低笑了两声，很自然的就转移了话题“昨天还没回答我。”
秦九九“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肩膀处，“回答什么，没听懂。”
“没听懂还是故意气我。”陆闲庭说，“纽约的时候说你想想，已经好多天了九九。”
秦九九抬头和他对视，“我要不想答呢”
“不想答。”陆闲庭点头，喃喃着重复了一遍，“那就是不愿意。”
秦九九不说话，算是默认。
陆闲庭似乎想了想，也没问为什么，只好脾气道“那我重新追”
初秋的午后明媚温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零星的洒在他的肩头。
秦九九意外他的退让。
只是想到刚才见到陆老太太的情景，她咬紧了下唇。
陆闲庭似乎没了耐心，低头在九九耳垂处轻轻吻了一下。
九九想推，却碍于他是伤患不敢下重手。
他像是发现了，肆无忌惮起来。
“回答我，九九。”
他最后的两个字咬的很轻，近乎呢喃。
秦九九有种预感，他会胡闹她说话为止。
手上不好用力，就只好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他吃痛，果然停下来。
秦九九往旁边躲了躲，发现他没拦，只是勾住了她的手不让走远。
她用了点力挣脱开他的手，末了留下一句“随便你，爱追不追。”
后面一句声音很小，怎么听都带点赌气。
让她松个口要费这么大力气陆闲庭自己也没想到，现在闹起脾气来真是比以前厉害多了。
他摇头笑笑，伤口有些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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