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
已经剃了头发当了姑子的傅芳苓正盘着腿坐在大殿里念经。
她坐在头一排, 不是因为她辈分高,也不是因为她曾做过皇后, 更加不是因为宫里有人递话, 而是因为头两年她惹了不少事情出来。
就比方现在, 背对菩萨玉像坐着、主持早课的庵主,目光就在她身上落着。
“净空,静心。”
“是。”傅芳苓又跟着大家一起念着法华经, 可是才念了两句, 她忽然觉得不太对,这钟声是不是太长了些。
敲了多少下了
不过这会儿没人管傅芳苓了。
大殿里所有人都抿着嘴皱着眉, 静心庵是皇帝家的庵堂,里头不是皇妃就是王妃, 对钟声熟悉的很。
傅芳苓默默地数着,不是皇后,太后太后早就死了。
皇帝死了
傅芳苓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在笑,眼角却有泪, 显得狰狞无比。
“皇帝死了”她咬着牙道。
已经年过六旬的庵主动作矫捷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快快快准备孝服, 挂上白灯笼,早课晚课都改成往生咒。”
殿里一众尼姑都站起身来,行了礼匆匆离去, 庵主正要走, 却又看了傅芳苓一眼, “净虚,净明,你们两个陪着净空。”
“是。”旁边来了两个稍显得壮硕的尼姑,一左一右夹着傅芳苓,往里头厢房去了。
傅芳苓遗憾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这样的尼姑不是皇妃,而是专门收来看着人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被庵主从小养大,只听她一个人的。
庵主也不是皇妃。
都是来监视她们的。
说是庵堂,不过是囚笼罢了。
静心庵说是皇家的庵堂,却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毕竟这里头不是太妃就是皇妃,若是真的有本事,那都留在宫里了,更别说宫里的太妃们,绝大多数也住得紧紧张张。
傅芳苓的这一间净室,还没有她以前的床大。里头更是简陋无比,一张窄窄的床,床前挡了个酸枝木的四扇屏风,外头一张小桌配两把椅子,一个茶壶配了两个茶杯,角落里还有两个摞在一起的柜子,这就是屋里全部的摆设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几年,傅芳苓虽然没到心如止水的地步,不过表面上看着也能装一装云淡风轻了。
可今天,听见这钟声,傅芳苓的心里又起了波澜,甚至控住不住脸上的表情。
皇帝死了她跟皇帝没什么感情,一开始她想压倒王爷,原本是很顺利的,她做她的正室,外头扶持一个侧妃当恶人管家。
可没想王爷当了皇帝。
现如今她要当太后了
一个宫女
太后
傅芳苓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了起来,连身上穿的缁衣此刻都仿佛成了荨麻,叫她痒得受不了。
“净空。”陪着一起来的净明叫她,“庵主叫她们念往生咒,我们虽不在大殿,可也不能落了功课。”
傅芳苓现如今哪儿有心情念这个,她道“我这心里”眼泪立即便流了下来。
面上一副悲切的样子,可她心里却是充满怨恨的,同时又有点后悔,若是当年就能如此收发自如,她又如何能落到这步田地
净虚一声叹息,“既如此,那你念地藏菩萨经吧,庵主说这个最能静心了。”
傅芳苓深吸了两口气,干脆地转身开了柜子,从里头拿出两包点心来,道“陛下驾崩,我这心里这些都是宫里的好东西,大公主现在是长公主了,都是她差人送来的,我如今也不合适吃这些了就算我是废后,可是我还想给陛下守孝。”
“你们拿去用了吧。”
净空和净虚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点笑意,两人接了点心,净空道“我们知道你心中难过,只是庵主叫我们看着你罢了,你在床上躺躺,我们坐着这儿就成。”
两人坐在桌上喝茶吃点心,傅芳苓心中啐了一口,不过还是绕到屏风后头上了床,她现如今就这点地方了。
幔帐拉下来,被子盖在头上,傅芳苓忽然发现自己死死咬住了牙。
她怎么能当太后呢
她怎么就当了尼姑呢
原本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大长公主之后,一个宫女出身。
现如今一个是太后,皇帝是她亲生儿子,还是个才十三岁的亲生儿子。
一个当了尼姑,虽生下皇帝长女,可傅芳苓死死抓着被子,可她现在抓在手里的被子是棉布做的,上头一个刺绣也没有,灰突突的颜色,已经用了三年了。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这一切的开始,是西苑大宴,是皇子选妃,而她的父母想要让她更进一步。
可是她不想
她原本不用当皇子妃的,她都计划好了,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许元姝
若不是那一天推了许元姝,若不是当年的许元姝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侧妃她应该推一个更有脸面的人,这样才能被彻底的排除在皇子妃的人选之外。
可是除了许元姝,剩下的人都有出身,只有那个她是宫女,是冲喜进的鲁王府。
再后来,她嫁进了鲁王府。
鲁王是个傻子,性绵软毫无担当,她试探了两天,鲁王不过冷了冷脸,面上还是要维护和睦。
还不是因为她是大长公主府出身
可惜可惜
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最让她后悔的就是傅妈妈了。
傅妈妈是个忠心的好狗,也够凶狠,这些年又被她养得只知道横冲直撞,原本是个挺好的挡箭牌,可没想坏事的居然是她。
郭氏、魏氏,一个已经被王爷嫌弃,一直圈禁的人,一个干脆就是个傻子,傅妈妈居然拿她们两个开刀
傅芳苓恨得狠狠一咬被子,盖了三年的棉布被子竟然被她撕出个口子来。
再后来太后也是外强中干的货色说得比什么都好听,还占着名分,最后竟然被废了
窝囊废活该
傅芳苓心中一声声的咒骂,可这并没有让她自己变得舒服。
她不想再待在尼姑庵里了,她不想在整日念经,她还没到三十岁,却过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她要离开这里
皇帝死了,许元姝成了太后,她一个废后压根也掀不起风浪,她要出去
两个月过去,先帝的灵柩出了皇城,各种规矩也没有以前严了,当然静心庵的早课和晚课依旧还是往生咒。
除了这个,跟以往没有任何差别。
可傅芳苓的变化有点大。
一个月前她就差人给长公主传了消息,可是到现在还没回话,日夜的焦灼叫她整个人瘦了不止一圈,虽然每晚都睡不着觉,可身体里像是有火在烧,一双眼睛看什么都发着精光。
终于这天早上,正做早课的时候,外头来了人。
三十出头的年纪,女官打扮,领子上一点红色,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大殿里的一众尼姑顿时都心思涌动。
静心庵是皇家的庵堂不错,里头的确也都是皇妃王妃不假,可落到这个地步的。
一是像傅芳苓这样被废的,二来就是皇帝死后,没有生育的皇妃,第三,就是得罪了太后,被关了起来。
傅芳苓的呼吸都急促了,许元姝那个人怕是把她们都要关进来了。
这女官看了一圈,冲着庵主行了个礼,道“收拾三间屋子,过两日又有新人来。”
庵主应了声,傅芳苓却眉头一皱,三间屋子
哪三个人来剩下两个呢难道都死了
难道年纪最大的恩敬和容娟被她折磨死了
傅芳苓正想着,那女官转身对身后两个小宫女道“你们去看看还有哪些空屋子,新来的人没什么品级,不能逾矩。”
小宫女应了声是,傅芳苓忽然发现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抬头一看,那宫女长得面善,好像是长公主李婕仪,是她的女儿
傅芳苓心中涌起浓浓的喜悦来,母女连心,长公主果然心里有她
只是来不及品味这喜悦,傅芳苓抢在庵主前开口,“不如叫我带她们去看看”
庵主抬眼看傅芳苓,她深知堵不如疏的道理,况且自打先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她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她这个身份也叫她去探一探宫里的消息,泄一泄心中的火气。
“你去吧。”庵主道“切记谨言慎行。”
傅芳苓快步走到几人面前,克制住自己没去看长公主,道“几位请。”
出了庵堂,领头的女官回头看了一眼长公主,客气道“她路上有些不适,你带她去屋里谢谢,我们两个先去看。”
傅芳苓忙应了声是,声音中带着喜悦,对长公主道“请随我来。”
待两人到了屋里,傅芳苓一脸的喜悦,李婕仪的面色却掉了下来。
“你是你父皇的长女,尤其是现在这个局面,她一定得供着你,免得人说闲话。”
听见这话,李婕仪的面色越发的不好了,“净空师太,你叫我来,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就是这个”
傅芳苓也觉得是不是太过心急了些,便放软了语气,“婕仪,我上一次见你也有一年多了,你这些日子可好”
李婕仪面色稍稍舒缓,道“太后对我尚好,从不曾短了我东西。”
“那跟妙珠比呢”
李婕仪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傅芳苓叹道“你虽年长她,又是你父皇的长女,还是嫡女,可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偏心是应该的,只要该有的份例没少了你的就行。”
李婕仪冷冷地嗯了一声,道“你叫人传消息给我,究竟是什么事情。”
傅芳苓想了想,试探道“你刚学会走路,我便到了这庵堂里”
李婕仪面色又是一沉,道“净空师太,我出来一次不容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傅芳苓抿了抿嘴,道“你能不能跟许氏进言,叫我给我换个地方。”
李婕仪扭头看她,她原本想说什么
“我是说”傅芳苓有些心虚,说话也磕磕绊绊的,“我毕竟是先帝王妃,是你皇祖父亲封的王妃,又是长公主的生母至少、至少就算是出家,也得给我个庵堂叫我做庵主吧”
“毕竟也伺候过皇帝,现在被人欺负,也是落你的面子,落你父皇的面子。”
李婕仪皱着眉头。
傅芳苓又道“这时候你父皇才死,你弟弟才继位,朝中大臣难免心思不定,许氏许氏不过是宫女出身,必定是疲于应付,你现在去说,她为了不多生事端,一定会答应”
“这对你也是有好处的事情”
李婕仪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傅芳苓又道“虽然我不认得朝中大臣,但是他们必定是分了派系的,这个时候你敢说话,必定会有人借机生事。”
“婕仪,万事开头难,你是想做个深宫公主,还是走出去掌握权势,就像你曾外祖母那样,这是个好机会。”
傅芳苓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长公主。
李婕仪冷笑,“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什么十万火急,说的好像我不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傅芳苓正要说话,只是长公主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又继续说了下去。
李婕仪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中气十足,而傅芳苓吃斋念佛许多年,虽然没到多病的地步,不过体弱是真的弱,声音完全被她压了下去。
“听你的你算什么”似乎是觉得这样说自己的生母不太合适,她换了个说法,“你要是真的有计谋有能力,就不会被废后,就不会剃了头发当了尼姑。”
“对了,连当初的大长公主府都没了,我要是听你的,下一个被废的就是我”
傅芳苓强压着内心的气愤,诧异的看着她,“我是你的母亲,我十月怀胎生了你”
“可别说什么十月怀胎了,你是什么时候嫁进王府的我又是什么时候生的若我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除非我不是我父皇的种”
傅芳苓面色一下子变得通红,“你说什么”
李婕仪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安心待在这里,我会叫人照顾你的,回头再给你送些被褥来,还有点心和衣裳”
“是谁说了什么谁有这个胆子一定是许氏她心肠歹毒,设计陷害我还不够,连你这个长公主也容不下,她想叫她的女儿成为唯一的长公主吗她做梦”
“好了”李婕仪拍了拍桌子,“你别说了她不曾对我怎样。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过两日何氏跟郭氏就要来了,你安生待着,这些日子别生事。”
何氏郭氏
“死的是梅氏跟魏氏”傅芳苓下意识反问道。
李婕仪摇了摇头,“太后留了她们在宫里,说她们两个都是可怜人。”
“她们有什么可怜的”傅芳苓冷哼,“她这是排除异己两个何氏当日对她多有得罪,郭氏郭氏一直看不起她。”
李婕仪已经站起身来,“她是太后,皇帝是她亲生儿子,她还垂帘听政,她为什么还要忍着”
一边说着,她从袖口里拿出个小荷包来,“里头有些碎银子跟银票,过些日子我再差人给你送些别的。”
傅芳苓只觉得心中屈辱,什么时候她竟然沦落到被人用银子打发的地步了
只是今天她就这么唯一一个能拉上关系帮她求情递话的人了。
傅芳苓伸手接过东西,想的却是等那几人来了,看能不能问点什么出来,到时候再做打算。
李婕仪看她面上这幅表情,知道她完全没打算放弃,便道“先过去这一阵子,你是我母亲,我无论怎么都是向着你的,只是”
她抿了抿嘴,“我今年也十五了,亲事还捏在她手上,至少面上不好冲撞她。这事儿得找个好机会才能说。”
傅芳苓自然是不信的,先帝死了,除了继位的皇帝,剩下的子女都得守孝三年。
只是方才话说的太直接,现在借着这个机会也好缓和,傅芳苓点点头,叹道“是啊你现在也没个外祖家帮衬,孤身一人在宫里是过的苦。”
傅芳苓抽了抽鼻子,又背过身去装模作样抹了抹眼泪,道“我也帮不了什么,都是在拖累你。”
李婕仪也红了眼睛,轻声道“母后”
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啜泣声不断,却又心思各异,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两人都没有真心。
两人抱了一会儿,还是傅芳苓先放开了手,道“你出来一次不容易,赶紧回去吧,帮你的这些宫女太监好好待她们”
她稍稍一顿,道“你比我强,我当年”她长叹了一口气,再次背过身去,“你走吧。”
长公主言语悲切,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出了屋子往院子里一站,那女官带着另一名小宫女回来了。
等上了马车,长公主闭着眼睛休息,快到皇宫的时候,她轻声道“以后那边的要求,两三次答应一次就行了。”
女官应了声“是”,道“那边的人也安排好了,有新做的孝服给殿下送去,奴婢得先给太后娘娘回话。”
长公主坐着马车回宫,在女官的掩饰下先去六尚局,又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手里捧着衣裳,装作去给长公主送东西,在几个宫女的掩护下,这才又回到了榭秋殿。
回到自己屋里,听见贴身的宫女说一切如常,她总算是放下心来。
宫里也不是铁桶一块,就算她当了这么久的皇后长公主嘴角微微一翘,还不是被她在眼皮子地下拉拢了这么多的人。
兴许母亲说的事情值得一试
许元姝如今住在养心殿,带着两个孩子一起。
恭卓虽然已经是皇帝了,不过叫他一个人去住乾清宫,一来他不肯,二来许元姝也不放心。
只是她如今是太后了,不管是住乾清宫还是坤宁宫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她也不愿意在这等地方浪费精力,便带着人搬去了养心殿。
先帝刚继位的时候也是在这地方住了几个月。
许元姝坐在罗汉床上,恭卓跟妙珠两个对面坐在靠窗户的软塌上,一个刺绣,一个手里拿了本书。
方才陪着李婕仪出宫,又帮着她遮掩的那女官,现如今正在许元姝面前回话。
头低着,态度无比恭敬。
“长公主在净空师太屋里待了一刻钟,给了些银子,出来面色不愉,还吩咐奴婢,以后那边的事儿少跟她说。”
“我知道了,过两日送她们去静心庵,还是你去。”
“是。”女官行了礼,这才又下去。
屋里没了外人,妙珠把手里的绣绷往桌上一放,“她怪没规矩的,要我说,就该在榭秋殿等着她,抓个正着,看她怎么说。”
“那不就难为她了,落了人口舌”恭卓反问道。
“难为她”妙珠跳下软榻来,两步走到许元姝身边,靠在她身上才道“她不守规矩,她做了错事,要难为,也是她自己难为自己。”
两人都不说话了,看着许元姝等她定夺。
恭卓也下了软塌,靠在许元姝另一边,道“我这些日子听着他们议事总说皇帝要大度,要思虑周全,可我记得当年父皇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恭卓说着便咬牙切齿起来,可又觉得母后跟父皇又不忍心在她面前提起父皇。
许元姝一手揽着一个孩子,把他们抱在怀里,“这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只不过你们年纪还小,见过的不过,所以才把这些都放在心里。”
“母后”恭卓小声叫道。
许元姝拍了拍他肩膀,看着妙珠,“她能出去第一次,就能出去第二次,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你想堵她,容易的很。”
“我且问你,如果你是她,你想出宫,你觉得要多久,你才能相信身边的宫女,叫她们甘愿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帮你出宫是丢掉性命。”
许元姝虚压了压手,“她出来,她宫里是有人假扮公主的,这是丢命的事儿,她宫里的管事儿女官,屋里伺候的宫女也得没命,你觉得需要多久”
妙珠眉头微微蹙起,“我我想出去总是能出去的。”她又小声道“母后和父皇都说要出去看看才能涨见识。”
“她就是不安好心”妙珠愤愤道“母后从来都没拘着她,她这样乔装打扮去静心庵,就是不安好心她知道她的行为是犯忌讳的,所以才要乔装打扮,静心庵也不是能直接去的地方,她就是不安好心”
许元姝微微叹气,又拍了拍妙珠,皇帝的死让这两个孩子内心满是惶恐。
恭卓才十三岁,虽然他不说,可是许元姝也能看出来,他想把所有的担子都扛在肩上,想保护妙珠,想保护她这个母妃。
妙珠也是一样,原本温柔可人的女孩子,现在变得尖利起来
“我知道的。”许元姝不再谆谆善诱一点点的说,直接便道“我当了这么多年皇后,你父皇后宫里就只有我这一个人。六尚局在我手里,宫里的两个太监总管,施忠福张忠海,神武门的太监统领马义,都是我的人。”
“你们觉得,如果我不同意,她能出去这么多次吗我想抓她,随时都可以。她跟宫外的往来,她送去静心庵的东西,我这里都记着呢。”
妙珠瞠目结舌的愣了一会,又道“可我心里还是不舒服,知道归知道,可是她不守规矩”妙珠抿了抿嘴,“母后不是也常说,若是放纵不守规矩的人,其实就是在责罚守规矩的人。”
“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
许元姝哑然失笑,道“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一次要处理她了。”
许元姝又看恭卓,道“南戊的事情你可知道”
恭卓点了点头,“父皇说过,我还看了御书房里头那个巨大的沙盘,父皇都计划好了”恭卓抿着嘴不说了,又换了个话题。
“前两日六斤说南戊边关有人挑衅,那边还在集结士兵,怕是要先动手了。”
“只是朝廷上有大臣说父皇刚去,这时候不宜动武,要和谈。”
许元姝轻轻一哼,“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和谈”
恭卓点头,“父皇教过我,文臣主和,武官主战,都是利益相关。因为和谈是文臣的功劳,如果打仗打赢了,他们什么都分不到。”
“明年就是泰安元年了”许元姝长叹。
“这一仗是必定要打的。”她坚定地说,“在永泰年间,一定要打,这是你父皇的功劳,要记在他名下。”
恭卓嗯了一声,妙珠却有点着急,到现在她都没明白这事儿跟李婕仪有什么关系。
“你父皇去了”许元姝长叹,“所以这一仗,要想胜,只能用六斤做监军,只有他能压住人。”
“可是他走了,朝中大臣们就要不安生了,你年纪尚轻,你父皇虽然把你教得极好,但那些大臣们若是一直压着你,这日子也过得不舒服”
“母后是想用她做个诱饵引人出来”恭卓反问。
许元姝点了点头。
恭卓沉吟片刻,道“可是她一个废后之女虽占了长,可不占嫡,能引什么人出来”
“所以叫杀鸡儆猴。”许元姝道。
“或者直接处罚她,给朝臣们一个警告,又或者含糊原因,送她去静养,等有人跳出来再说别的。”
恭卓想了许久,“母后若是平常,我觉得后头好,用她来警告朝臣效果不如直接处罚官员,可是现在”
“父皇说过不要考验大臣,尤其是现在等六斤走了,怕是不少人都想分一杯羹,那便直接防患于未然,我用雷霆手段,那些心中犹豫的大臣就会安生好一阵子了。”
“这一仗,父皇准备的充足,等好消息传来,他们就越发没有动手的可能了。”
许元姝点头,道“你们两个从小都是看大魏会典长大的,该怎么处罚你们心里有数,这件事情交给你们做了。”
恭卓坚定地说,“母后放心,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妙珠咬牙切齿地说,“从小到大她找过多少麻烦,又总装出一副她是外人,若是不坚强一点,我就要欺负她的样子,我真是受够她了”
十天之后,六斤跟安王两个起身南下。
年轻的泰安皇帝以茶代酒敬了他们一杯,“朕等着你们开疆扩土,胜利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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