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几天,他们还在期待雪停了,就可以继续出发了。
几天后,随着地面的雪越积越深,他们也麻木了。
卢父不建议他们出去抗大包、去河面上破冰,他们无事可做,就窝在床上睡觉。
饱暖未免思淫欲,日子太闲,床上时间太多,未免就会想些有的没的,偏偏男女分房睡,一个屋子里住了七八个人,若想做点什么,还得让其他人离开,然后再做。
可这么冷的天,外面又是大雪纷飞,能去哪儿呢一个屋子总共就这么大,每个屋子都挤满了人,都快没下脚的地儿了。
有那没下限的,不顾房间有人,盖上被子就想硬来。
卢父知道后,生怕他们在这时候搞出人命来,赶紧劝他们,这时候千万别节外生枝,“别说孕妇了,就是普通女人,这一路上你们看看还剩下几个男人都难活,更别说孕妇,不想婆娘死的,都把裤腰带勒紧一点,又不是没有以后了”
敲打完了男人,他也不望让卢母去说说那些女人。
这时代的女人以夫为天,很少会拒绝家中男人的要求,可那要看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要是意外搞出了孩子,孩子不论是要还是不要,对妇人身体的伤害都是非常大的,不可取。
卢母去灶下的时候,就和妇人们聊,跟她们推心置腹的说“都走到这一步,别没死在灾难上,死在你们自己的心软上,命是你们自己的,自己的命不要,孩子总是你们自己的,后娘和亲娘的区别你们好好想想。”
“不要怕拒绝了就怎么样,不行就喊,看他要脸不要了。”
女人们羞着脸轻笑。
有小妇人就不好意思的问卢母“卢婶,我卢叔对您体贴的紧,你也是这样对卢叔的吗”
说到老公,卢母哪怕没心得,也必须说出点心得来,道“我跟你们说,对男人,就是不能太好,要学的泼辣一点。”
卢母说的全都是她在现代和人跳广场舞时,从七大妈八大婶那里听来的驯夫术,她自己性子大咧,完全不同什么御夫术,但不妨碍她听的多啊,她就找那些她认为有道理的讲,听的这些小媳妇一愣一愣,一时间,不少小媳妇都跑到厨房来,听卢婶讲她的御夫术。
实在是卢叔对她太好了,好的她们有时候都觉得,她们怎么就遇不到卢叔这样的丈夫。
现在卢婶愿意讲她的御夫术,都愿意来听,还听的连连点头,颇有心得。
等到有男人真的想霸王硬上弓,妇人们就大声哭“你这杀千刀的,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二话不说,先往男人大腿挠过去,也不往脸上挠。
挠的男人疼的脸抽抽,连忙捂嘴对方嘴巴,恨恨地说一声“你这婆娘下手怎么这么狠”说着连忙拎上裤子,灰溜溜的跑回自个房间了,生怕被卢父知道,得挨训。
其实这种事,卢父才不会训他们。
后果他已经跟他们说了,一个不在乎婆娘的命,一个不在乎自己的命,他们要做什么,他可管不着,他训什么呢大不了就是真有了孩子,就留在江凌城,男的出去抗大包,养家糊口,女的租个小屋子待产,而已。
至于其他人,不会等他们,等雪停了,自是要继续走的。
一直到除夕夜前夕,大雪都没停。
因为到潭州快的也就不过十来天的路程了,他们原本是打算等雪停了,在除夕前赶到潭州,正好在潭州过除夕,谁知在江凌城一呆就是二十多天。
别说难民们待的雨棚,就是本地很多居民的屋子,都被大雪压塌,江陵城周围多个村子遭受雪灾,大雪压垮了房屋,伤亡不少。
这样的伤亡在难民的死亡人数前,已经不算什么了。
在这样的天灾面前,即使江凌郡郡守,也无力改变。
该做的他都做了,可还是死了许多人。
那些以为到了南方就能够活下来的人,到了南方,反而成为他们要命之地。
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大雪中,回首望着他们来时的路。
不管这个人间发生了多少惨剧,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的。
尤其是卢父。
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既然走不掉,就要准备些什么。
这是他们来到古代的第一个年。
卢家向来重视这些节日的仪式感,仪式感对于卢家人来说,就是吃。
吃上一顿美味的大餐,若在现代,还会带着小侄女去个游乐场,买一些礼物。
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卢父买了许多猪下水、杂粮和黄豆回来。
车队的人太多,他不可能完全不顾他们,但又不能太顾着他们。
猪下水和相对较便宜的杂粮、黄豆,便成了很好的选择。
黄豆可以用来磨豆腐、做豆干,杂粮米可以磨成面,混合一点卢桢空间的小麦粉,包饺子。
总共九户人家,卢父按照人数,平均每两户人家分了一副猪下水。
这时代是有吃猪下水的,只是看烧的好吃不好吃而已。
尤其是公猪没有阉割,肉骚味很重,卢父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去掉上面的肉骚味。
若按照卢父的讲究,猪下水一定要用面粉和生碱反复搓揉,再用醋和料酒再好好搓洗,然后再过水等,最好把里面的肠油什么的,都摘干净,才算是洗干净。
但在这里,你别说用面粉洗猪大肠,就是用淀粉洗猪大肠,都是罪恶。
没办法,不能用面粉,只能用做豆腐后的豆渣,就这还得悄悄摸摸的,不能被他们看到,不然估计又是一阵惊呼。
安定下来后,自家过小日子想怎么浪费都没事,逃荒路上太浪费就很打眼。
猪大肠是吴管家洗的,洗完后,豆渣他也舍不得扔,放在水里淘一淘,将洗的落下来的所有还沾着细小土黄色物体的肠油一起,捞在竹篓里,打算回头蒸着吃。
这可是难得的好物,除了自家老爷,谁会舍得用豆渣来洗猪下水啊。
猪下水,反过来水里漂一下就行了嘛。
这话他不敢说,因为他是在卢父的盯梢下,完成了这次猪大肠的洗涤,洗的勉强算过了卢父那一关。
况且他也是在卢家当了这么些年管家的,知道老爷、姑娘爱洁,也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其他人家的猪下水,就如吴管家想的那样,就是反过来漂了一下,就这还得小心翼翼,生怕把上面的油花给漂下来了。
也正常,逃荒路上,连鸟屎都吃,还有什么不能吃
卢父还遗憾呢,望着那猪肚,对卢母说“没有活鸡,有活鸡我给你做个猪肚包鸡。”
一听说猪肚包鸡,卢母和卢桢两个都齐齐的咽口水。
想到那浓郁的鲜美的汤汁,两人恨不能立刻就能吃到。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老婆和闺女的反应看的卢父心疼,小声说“到了潭州,我天天做给你们吃。”
卢桢跟小鸡啄米似的,身体很诚实的连连点头,眼睛望着卢父的动作眨也不眨。
“那点粉皮出来泡上,我这几天总拎着篮子出去买东西,不会有人怀疑。”
主要是这地方还真有类似粉皮的东西,但不熟薯粉,而是豆粉,味道自然和薯粉也是南辕北辙,可他们车队的人都没有吃过豆粉做的凉粉啊,他说是街上买的,也没人会去求证。
大雪已经注定了他们要留在这里过除夕,走不了了,他们急也没用,只能耐下心来为除夕做准备。
卢父给他们送了猪下水,他们自己也买了莲藕和萝卜回来。
莲藕在他们老秦地难得,在当地却十分便宜,萝卜也是。
不管什么吃食,在卢父手里,总有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青壮们磨杂粮面,妇人们洗洗刷刷,老人们包饺子,卢父就专心的研究吃食。
卢父做完了,才轮到他们。
他们做的就粗糙多了,但是肉嘛,有盐,有油,就好吃,何况里面还混合了萝卜、白菜、咸菜等各种菜。
年三十,他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一个竹碗,盛了一大碗猪下水,朝向了老秦地的方向,朝老秦地方向磕头。
等他们磕完头,都大晌午了,才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卢家一大家子,居然都还在睡懒觉,没起床,连给老祖宗磕头都没磕。
卢父起床的时候,他们没忍住问了一声。
卢父愣了一下,搓了搓刚睡醒的脸,面不改色地说“磕了,都磕了。”
卢父说磕了,他们也不能说人家没磕,虽然卢父那睡眼惺忪,一看就刚睡醒的模样,大家也都看破不说破,只当他们真磕了,都各自忙各自的去。
于是在各家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女人在忙碌,只有卢家,卢父一个大男人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卢母想过来打下手,卢父还不乐意“你刚换的干净衣裳,别在厨房弄的一身油烟,回房间烤火去。”
众人
卢父还生怕卢母卢桢饿坏了,一边做吃的,还一边安慰她“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你拿两个碗放这,先回房间里去,这里烟味大,一会儿好了我盛两碗放这,好了我叫你,你和桢桢先吃。”
旁边准备吃食的小媳妇们听得耳朵都竖成了飞机状。
还有这种操作
除夕夜的菜,不放着等晚上大家一起吃,先给卢婶和贞娘盛一碗叫她们先吃
简直闻所未闻。
就是戚阳朔,也是一次又一次的见识了,卢父宠媳妇宠女儿的下限,简直没下限。
不过也能理解。
由于食物匮乏,这年代,是默认女人和孩子不能上桌吃饭,得先由男人们吃好了,剩下的女人和孩子吃,使得家中主要劳动力体力得到最大补充。
若遇到那不顾人的男人,女人的日子就完全泡在苦水里了。
之前在逃荒,也没什么正经吃席,自然不讲究这些。
现在除夕夜,又准备了这许多吃食,可依然不够吃,自然要紧着男人们吃。
以卢父一贯以来的疼卢婶和贞娘,会这样做似乎并不奇怪。
结果到了傍晚吃年夜饭,卢父最后一道菜还在锅里闷着呢,就急不可耐的端了两碗猪肚汤到房间里,放在早已摆好的桌子上,还是主位上,喊卢母和卢桢“阿兰,桢桢,刚出锅的猪肚汤,快,你两先喝一口热热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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