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怡坐在车里,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飞梭地农田,精神有些恍惚。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真的离开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子,甚至离开了自幼生活的小村庄。
村里的道路坑坑洼洼,颠簸的可怕,坐在车里的沈沐笙晃来晃去,再次体验到那种,随时飞出车里的感觉。
回程的路上,因为车里多了一个温怡,原本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张经理,坐到了驾驶席,当了一把临时司机。
副驾驶座上的人成了沈母,沈沐笙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身边的人,从沈母变成了温怡。
知道道路颠簸,张经理出声提示道:
“夫人,阿笙小姐,坐稳了,前面还要颠一段,过了前面那段路,路就好走了,小姑娘,安全带系好了吗?”
张经理从后视镜关切地望向温怡。
听到自己的名字,温怡抬头,她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没注意到开车的张经理在说什么,沈沐笙侧头看了一眼温怡身上的安全带,开口说道:
“张伯伯,她的安全带系好了。””
“系好了就行,再坚持一会儿啊,小姑娘肚子饿了没啊,待会车进了县城,要不要叔叔买点吃得东西先垫垫肚子啊。”
张经理的声音很温和。
温怡眼睛肿着的,今天哭了太多次,眼圈都是红的,她侧头,小兽一般,求助地望着沈沐笙,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沈沐笙安抚般地拍拍小姑娘的裤子,“张伯伯,路上遇到了,买点也行,再买点水吧,我有点渴了,妈,你渴了没啊。”
“还行,还能坚持住。”
沈母说完,转头看向温怡,“温怡,想喝水吗?”
温怡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说道:“我也能坚持住。”
张经理忍不住说道:
“哎,罪过罪过,我买水了,水就在后备箱里放着呢,待会我停车,下去给你们拿,是我疏忽了,从下飞机到现在,你们一口水都没喝吧,真是忘得没影了,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张经理一个劲儿道歉。
沈母笑了,“哪有的事儿,要不是阿笙说,我也忘了。”
说完,沈母再一次回头,望着温怡:
“温怡啊,待会在路上,要是遇到卖吃的地方,就让你张伯下车给你买点吃的先垫着,没有卖吃的呢,咱就只能再坚持一会儿了。”
“咱们待会先去酒店,酒店里阿姨让人准备了零食还有新衣服,不过阿姨错误估量了你的尺寸,衣服可能买大了,只能委屈你先凑合着穿了,咱收拾利索了再去派出所做笔录,好不好。”
温怡看着目光温柔的沈母,声音小小的,“好。”
-
沈母这边带着温怡先行离开。
警察和一部分随沈母一同来村的壮汉,则暂时留在村子里。
温怡的案子并不复杂,且人证物证齐全,警察很快锁定犯罪嫌疑人,将他们带去警局问话。
当然,这个过程受到了涉案村民的激烈反抗。
他们挥舞着农具,意图袭击警察。
那个头发花白,看上去有些年龄的老头,更是直接坐在地上打滚,一边嚷嚷警察打人了,一边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最后,还是四个警察一同将他扛起后,塞进了警车,老头才算暂时消停。
作为此案的受害者和报警人,温怡和沈母等人,也需要去派出所里做一份笔录。
温怡还需要去医院做一份鉴定。
值得一提的是,囚禁温怡的两家村民,脑袋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为了泄愤,他们砸了张经理手下车队的一辆车。
他们砸车的时候,两个年轻的警员出来阻拦,还被这伙不讲理的村民,用农具砸伤了胳膊。
对于沈母来说,这不算突发状况,决定来村里接人前,张经理已经考虑到,双方发生冲突,“砸车”的可能性,用得都是性价比很高的国产车。
别说砸一辆,就是砸十辆,沈母也不心疼。
这些壮汉们,一个个身强体健,他们本可以阻拦村民砸车的行为,但谁也没有出面制止。
车没有了,他们走不成了,正好借这个机会,留在村子里。
惩治恶人,仅仅依靠法律为武器,不可能出了他们心中的那口恶气。
为了自己儿子娶媳妇,逼着人家十七八的小姑娘,嫁四十好几的老男人,还用人家死去的奶奶为借口,简直是畜生!
你砸我车,我砸你家房子,很公平!
他们反正是认清楚地方了,就算日后这家人出狱,他们也能时不时的上门交流一番。
恶人,合该由恶人来磨!
-
另一边,张经理的车,很快驶离颠簸的村镇,开入道路更加平坦的县城。
说来不巧,这一路,别说饭店小吃摊,就连家像样的副食店都没有。
张经理连道失策,觉得自己事情办得不漂亮。
沈母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她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温怡。
沈沐笙也没说话,她本来就不是很多言的人。
这一路说话,也不过是为了照顾温怡。
顺带,装个乖巧。
沈家母女都注意到,小姑娘渴得厉害,喝水的架势却十分含蓄。
要知道,他们这些来的时候,在飞机上喝过水的,到现在都有些口渴。
小姑娘被那样的一家人,关在那样一个地方。
那家人可不似有良心的,会定时给小姑娘送水送饭。
真奇怪!
明明渴的不行,却还在克制,就像小猫似得,小口小口地抿着喝。
沈沐笙最初是有些奇怪的,不过她很快意识到,温怡不肯大口喝水的原因。
——她担心水喝多了,要停车上厕所。
联想到温怡的经历,沈沐笙出声问道:
“张伯伯,还有多长时间到酒店。”
张经理扫了一眼车上的导航,开口说道:
“阿笙小姐,至多十分钟,再有十分钟的车程,咱们就到酒店了,阿笙小姐饿了吗?”
“没有呢,麻烦张伯伯了。”沈沐笙打着哈哈。
张经理顶着那张憨厚地脸,无比诚恳地回道:“阿笙小姐客气了。”
不一会儿,张经理开车到达目的地。
沈母开口说道:“下车吧,咱们到了。”
温怡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沐笙身后,表情十分不自然。
沈沐笙见状,主动握住温怡的手,“走吧,我们进去吧。”
温怡脸颊有些热,她仰头,望着高出自己半头还要多一些的沈沐笙,如小动物一般呜咽着,轻声应道,“嗯。”
-
在酒店前台等候的沈母,抬头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手牵手,宛如一对漂亮姊妹花的小姑娘。。
沈母以前时常觉得,女儿缺少共情,是个需要自己在一旁指点的雏鸟。
但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女儿长大了。
她学会了照顾别人,顾忌别人的情绪,不似小时候,凡事都要博头筹、占上风。
而是像真正的成年人,懂得收敛,隐藏自己的优势。
是时候放手,让女儿独立飞翔了。
沈母又是骄傲,又是惆怅地想着。
“妈,房间准备好了吗?咱们什么时候上去?”
沈沐笙拉着温怡,站在沈母面前。
温怡局促地站在沈沐笙身边,小心翼翼地望着沈母。
清澈的眼神,充满忐忑和不安。
沈母“噗嗤”笑了,她伸手捏了捏温怡的小脸,眼中充满了疼惜,“等事情解决后,跟阿姨回家,阿姨家里有个阿姨,做饭可好吃了。”
温怡望着温柔又慈爱的沈母,目光里充满了对母亲的渴望和憧憬。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关于母亲的一切,全部来自奶奶生前的描述。
奶奶说,母亲有自己的苦衷,她是爱着自己的,只是一时间没有办法,出现在温怡面前。
想到自己的母亲,温怡的眼中泛起一层薄雾,她轻轻“嗯”了一声,乖巧又让人心疼。
真是作孽!
沈母再一次埋怨起老朋友。
多好的孩子!
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想着,沈母对站在身侧,两点钟方位的年轻女人说,“赵经理,麻烦你带两个孩子先去房间。”
身着酒店制服的女人欠身,恭恭敬敬地回道:“好的,丁总。”
“?”沈沐笙疑惑地望着母亲。
沈母笑了笑,拍拍女儿的肩膀,“你们都是年轻人,有话聊,妈这边有点事儿,先不跟你们搀和了,衣服就在房间里放着,你好好照顾温怡,明白了吗?”
“那行,你先忙吧。”沈沐笙爽快地应道。
酒店的女经理径直走到沈沐笙和温怡身边,微微欠身,伸手说道:
“二位千金,请跟我来。”
酒店的女经理领着沈沐笙和温怡,走进电梯。
看着酒店金碧辉煌的装潢,温怡的表情一直很忐忑。
她几次望向沈沐笙,欲言又止。
沈沐笙紧了紧温怡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有什么话,进房间后再说。
温怡心中稍安,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跟在沈沐笙身边。
不一会儿,女经理带沈沐笙和温怡,来到房间外,女经理麻利地拿出房卡刷开门,将房卡插在墙上的卡槽中。
刹那间,房间灯火通明。
“二位千金,房间都是打扫干净的,衣服也按照丁总的吩咐放在了床上,零食在桌上,电脑电视空调都是检查好的,热水也是检查过的,有什么不满意地地方,二位尽管提,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让二位满意。”
沈沐笙粗略了扫了一遍房间,冲女经理友善地笑了笑,“挺好的,辛苦了,暂时没什么问题,有什么需要,我会给前台打电话的。”
“好的好的,您房间的电话,红色的呼叫键可以联通我们前台,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我们一定让您满意。”女经理毕恭毕敬地说道。
“有劳了,您先忙吧,我这边有别的需要会打电话的。”
沈沐笙客气地回道。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一刻,她的神情,与沈母多么相似。
女经理欠身:
“那我不打扰沈小姐了,沈小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女经理离开后,顺带帮沈沐笙带上了门。
在“咔嚓”关门的一瞬间,沈沐笙感觉到身边的温怡,紧绷的表情瞬间得到放松。
她忍不住笑了。
她看向温怡,“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温怡望着沈沐笙,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道:
“这家酒店,我知道的。”
沈沐笙静静等待温怡把话说完。
却听温怡声若蚊蝇:“这是县里最好的酒店了,特别特别贵,隔壁县有个影视基地,好多明星住这里,好浪费的……”
这里住一晚上,可以顶她半年学费呢。
沈沐笙听完,“噗嗤”笑了。
温怡抬头,只见沈沐笙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眼睛璀璨如星辰。
她说,“小温怡,必须要知道一件事情。”
“?”
却见漂亮高挑的女孩,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家就是传说中那种,‘万恶的有钱人’。”
沈沐笙伸手,揉了揉小姑娘枯黄的头发,语调轻快地说道: “所以呢,小可爱,你要尽快适应有钱人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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