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泽快步回到自己的寝屋,只坐了半刻便觉得自己的心里静不下来,烦躁的很,干脆便又起身出了门去。
他走得漫无目的,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清虚宗的最东边,而靠着断崖处有一云窗雾阁,雕梁画栋,建的极其精致。
在淡雅月光的笼罩下犹如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此处正是映雪读书阁,在清虚宗的最东边,是整个清虚宗最早能见到太阳的地方。
五层的阁楼里有着数不胜数的古籍手札,囊括了三重下界大多的逸闻轶事。
到了晚上映雪读书阁的人依旧很多,有不少的弟子在这里彻夜苦读背诵法诀要领。
楚天泽来这里自然不是温习的,使用法诀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本能,犹如饮水一般自然。
或者说楚天泽到清虚宗以来,就没好好学过什么牢子法诀。
五行自然火行变异——雷行法纹,天级法力,上天馈赠的修行天赋便是楚天泽如此高傲的资本。
推门而进,楚天泽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掉进了平静的湖面。
如果不是映雪读书阁严禁喧嚣,不少弟子都会惊得发出声音。
他们中有的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里拿着书,眼珠子却盯着朱色的身影转动。
楚天泽懒散地走着,他早就习惯他人望向他时怪异的眼神。
没什么好在意的。
眼神不是刀子,比起电流在□□中凌迟般的疼痛,这些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或许在楚天泽小的时候,他还会对着那些误解他的人大呼小叫,渴望以此融入平凡大众的行列里,但现在真的无所谓。
这些年下来,他想明白了。与那些一般的弟子比起来,自己在他们眼中就像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而他也不该去在意那些蜉蝣蝼蚁的眼神,更不该可笑的想融入他们。
他自顾自沿着回旋的阶梯而上,越往上人便越少,当他走到第五层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映雪读书阁总共五层,一般的记名弟子和管事能进入一二层,精英弟子和亲传弟子有进入三四层的权限,而首席弟子、长老、供奉和掌门有着进入映雪读书阁第五层的权利。
楚天泽时而会来映雪读书阁,但他来并非看书的,他来这里主要是来图个安静的。
自从一年前他发现映雪读书阁第五层的人奇少,且这里熏的沉香有定心的作用,他就常常会在烦躁时来这里坐坐,小憩一番。
这样他身体里躁动不安分的血液就会平静很多,然而这次似乎和以往都不太一样。
楚天泽瘫坐在书架旁的木椅上,随手抽出一本书掩在脸上。
眼前一片漆黑,淡淡的沉香涌入鼻子里,脑海里却不由浮现出床上少年少女安静相拥的画面。
…………
真他妈的烦。
楚天泽将覆在脸上的书摔在了地上。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把气撒在书的身上。”原来第五层并非楚天泽一人,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走了过来,有些杂乱邋遢的长发将他的面庞遮掩了起来,他弯下腰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拍了拍,“《八门金锁》五重金系法诀,这书在外面远比你受欢迎的多。”
“找茬吗?”淡红色的眸子慢慢眯起。
“不,映雪读书阁禁争执械斗。”黑斗篷人抬起身子,将那本册子放回书架上,随后坐在楚天泽的对角处,缓缓说道:“听说你最近和邵家的小儿子来往甚密。”
“关你屁事。”楚天泽眼神变得狠厉。
“我有监管你的责任,毕竟你就像危险的□□随时都会爆炸,而我的任务就是在你爆炸前将你熄灭。”苏玄机平静地说道,他的眸子挡在杂乱的头发之下,但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对面暴躁的男人。
“挑衅老子?”楚天泽猛地站起身,长臂一声便把将对面的男人拎起来。
苏玄机的头被迫抬起,碎发散开露出了一个黑色的眼罩。
“我只是实话实说,当你十五岁觉醒出变异法纹的时候,这便是你的命运。让你活到现在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恕了。”
钳制着他的手力量加大,感觉到电流的刺痛苏玄机只是蹙了蹙眉,接着说道:“看来你的法纹控制并不怎么稳定,是希望我告诉上面那位吗?别忘了,当唯一的手段都无法控制你的话,你的下场只有一个。”
“威胁我?”楚天泽嗤笑一声。
“你也不想吧,若是那位下来,你会很头疼。”苏玄机说得很笃定,他知道楚天泽害怕的是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一缩,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因为突然的疼痛控制不住痉挛起来。
他的腹部被结结实实的揍了一拳。
楚天泽松开手,苏玄机便抱着腹部跌坐在了椅子上。
“你可以试试看,他敢来,老子就宰了他。”男人微昂着下巴,淡红色的眸子里是毫不掩藏的傲慢。
说完楚天泽转过身去,有这种操蛋的人这映雪读书阁他也不想待了。
“楚天泽,不要祸及了他人。你心里清楚对谁来说远离你都是最安全的,你难道想让当年的悲剧——”苏玄机说到一半,声音便被猛烈的爆炸声吞没了,明明是寂静无风的夜晚映雪读书阁外却在刚刚闪过一道惊天霹雳,刹那间强烈的雷光照的苏玄机的脸病态的苍白。
随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犹如天威降临,苏玄机看着那血色的眸子难免有些心悸,像是来自暴怒的野兽,似乎下一刻就会咬断猎物的脖颈。
“再说一个字,先宰了你。”
苏玄机没有再阻拦男人离开,他很清楚男人的疯狂,若是他再火上浇油,怕是这映雪读书阁里的书就全都遭殃了。
屋内烛光摇曳,唐丝丝拿着毛笔的手抖了抖,刚刚一声突如其来的震天雷声将她吓得不轻,一团浓墨便突兀的出现在传音卷轴上。
“邵师弟,你的兄长问你最近安好。”唐丝丝望着传音卷上的字迹说道。
“一切安好。”少年躺在床上说道。
唐丝丝点点头,握着笔在卷轴上工工整整地写了“安好”两个字。
过了一会,两个字消失,卷轴上多了一行清秀的字迹。
“邵师弟,你兄长问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唐丝丝转述道。
“就说没有。”邵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想了想还是不将今日的事说给邵和玉听了。
若是说了,他那哥哥怕是会放心不下的。
他不想打扰邵和玉的修行,再说他也真的没什么事。
“邵……师弟,我、我好像被认出来了。你的兄长问我是谁?还、还问我你到底怎么了?”唐丝丝的颤了颤,言语带着些许慌张,“他、他说这不是你的字迹。邵师弟,怎么办?”
邵白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准备从床上下来。
这时唐丝丝的声音又响起了,“邵师弟,兄、兄长说他要来清虚宗找你。”
“……”邵白的脸上有些惊讶,连忙来到书桌前。
望着那卷轴上的严谨的字迹,邵白只有拿过笔歪歪扭扭回了个“知晓”两字。
看到邵白那不堪入目的字迹,唐丝丝这才明白邵白的兄长是如何一眼分辨出字迹出来的。
她是真没有想到邵师弟的字会这么丑。
邵白将笔墨收好,叹着气将卷轴收起来,他心里清楚邵和玉的到来无疑会带来不平静,他可记得他这个哥哥是极其不喜楚师兄的。
毕竟对方曾经三令五申让他离姓楚的人远一些。
他只希望到时候别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第二日清晨,时辰尚早,天上泛着些鱼肚白,朱色的身影从石头上跃下,晃晃悠悠地朝寝屋走去,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思楚天泽硬是在外面带了一宿。
他不知道自己想躲些什么。
反正不想回去。
他走在僻静的小路上,满地的玉兰花瓣,还有甜腻的香气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像是魔怔似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浮现了少年清瘦的身影。
“真他妈熏得慌。”他摸了摸鼻子,暗骂一声。
像是表达心中的厌恶,发脾气似的加快了脚步,但当他的眼神飘到那白色可人的花骨朵儿,男人又不由了脚步。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从树枝上摘下了一朵,放在手心里。
“我这是在什么?”男人猛地回过神来,嗤笑一声。
他这是魔怔了吗?
一大男人摘什么花?
他准备将那花碾个粉碎,可不知怎么望着那晶莹洁白的花骨朵儿,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终是虚握在手心里带着走了。
昨晚没怎么睡,楚天泽难免有些困倦,他绕过寝屋旁边的拐角,刚想打个哈欠,谁想抬眼便见一温文尔雅的少年倚靠他对面的窗前。
楚天泽吓了一跳,没想到少年会起的这般早,刚刚那点惺忪睡意立刻消散了,手僵硬地伸到脑后挠了挠。
少年自然也看到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笑意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被那般灼灼的目光盯着楚天泽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他下意识地想掉头就走,谁想少年又朝他挥了挥那纤细的手臂。
两条腿便不好意思向前了,楚天泽暗骂一声,向少年走去。
楚他没有进去,隔着窗台瞪着少年,语气不怎么好:“大早上站着傻笑什么?”
“看见楚师兄心里很高兴。”邵白是个很直率的人,楚天泽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有病,回床上带着。今天放你一天假。”楚天泽的耳廓有些红,转头想走。
谁想走了一步便走不动了,转过头去,他的衣袂被少年拽在了手心里的。
“干什么?松开。”楚天泽有些恼,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很容易甩开的钳制,他却硬是被束缚住了。
“楚师兄,你手上的花……”邵白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截去了话头。
“真他妈的,给你,行了吧。”
“……”
邵白其实没有讨要的意思,他只想说这种玉兰花不宜存放,还容易招虫子。
但望着男人手里那一小小的花骨朵,他心里的思绪便变了。
他想他是喜欢的。
“谢谢,师兄。”少年说的真心。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