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什么气”她反问。
语气有点重。
贺西宁没说话, 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楚云反应过来自己情绪不大对劲, 改口说“我生气做什么, 只是问问,大晚上不回家又不跟我说一声,再晚点回来还得出去找你。”
这一片的治安不怎么样, 大晚上在街上晃荡确实有隐患。
然而现在才八点多不到九点钟,时间早得很,比她平时加班回家早多了, 贺西宁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楚云不抬手来接, 只有放她面前。
吃饭。
楚云其实想说点什么,可觉着不应该说, 难道让贺西宁别老是去见江照溪吗出发点是什么,为的又是什么,这要求够莫名其妙的, 而且贺西宁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 用不着说这些。
她端起碗喝汤, 话尤其少,吃完了, 对贺西宁说“你洗碗,我去收衣服。”
贺西宁嗯声,望着她走进侧阳台。
衣服收得不及时, 摸着有点润, 楚云心里乱糟糟的, 一连几天都有些烦躁。贺西宁没再往外跑,再过几天就要开学,可以多休息一下。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元宵临近,老爷子打电话来,说是十四就能到,届时他们会自己过来不用去接,这次要来的人还挺多,除了楚云她侄儿侄女,剩余的一大家子全来了。
离开这么多年,思乡情切,大家都想回来看看,楚大哥和嫂子还专门请的假。
人太多家里睡不下,楚云专门在最近的宾馆预订房间,老爷子他们大概要在这里住三个晚上。她给陈君华打电话,陈君华爽快地说十三就回来,好些年没见到楚家那群人,陈君华很是激动。
贺西宁只在电话里听过这些人的声音,对于即将到来的一行人,她还是有点期待的,毕竟老爷子帮了贺家这么多。
除了老爷子他们,楚云广州那个朋友也回来了,而且比其他人早,原定的时间是十五当天到,但因为没有事情做就提前了三天,上午就到了。
这是贺西宁第一次见到楚云的男性朋友,她一直以为应该是个女的,当看到一个穿紧身皮裤嘴唇冻得乌青的男人站在门口,第一反应还以为敲错门了。
没想到对方先开口“我找阿七。”
对方穿着奇葩,行为举止却很正常。
贺西宁还算有礼貌,引他进门,端茶倒水伺候着。
男人叫周易,在广州那边做建材生意,与楚云从高中到大学都是同学,亦是多年的好友,双方关系很铁,而且双方家长都认识。
周易十分讲礼,除去那一身审美糟糕的穿着,其实也能算个温文尔雅的人。贺西宁不能接受严宗旭,但却能接受他,因为周易和楚云之间没半点搅不清,一看就只是朋友关系,就像她和齐硕那样。
他是吃了晚饭再走的,明天不过来,等老爷子到了再来。
楚云送他到门口,问“你明天要去哪儿”
周易说“先去见个熟人,再去医院一趟。”
“生病了”
“小病。”
她没有下楼送人,等周易走到拐角处把门关上,贺西宁在客厅中央站定看着她,没问一句关于周易的话。还是她主动解释,最后说“他以前搞艺术的,弹钢琴画画都厉害,后来手出了问题,就回家子承父业,前几年去的广州,现在可是大老板。”
贺西宁不在意,随意应了两句,想起过两天老爷子他们要到,说“到时候你要上班,我跟我妈去接他们就行。”
这么主动,楚云看过去,问道“都没见过,你认识人么”
贺西宁说“我妈认识。”
那倒也是。楚云把桌子收拾干净,说道“我已经请了假了,十四一起去北站。”
贺西宁同意,其实对于要见老爷子和楚母,她心里有点忐忑,她跟陈君华去接楚云那天,心里不要太平静,丁点想法都没有,毕竟那时候只是陌生人,可现在却不一样。
陈君华常说,老爷子是好人,曾经帮衬过她们家许多,所有的恩情以后都得偿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家对你好你得感恩。
她心里肯定有这个想法,但更多的确实另一种,不可言说。
十三这天,贺西宁去车站接陈君华。
不过在这之前她绕路去了趟药店,陈君华在电话里说有点头痛,让她去药店买头痛粉,也就是阿咖酚散,这玩意儿便宜且见效快,在这时还是家庭常备的一种药。
贺西宁自己学医,知道这个吃多了有副作用,有依赖性,但拗不过陈君华坚持,只买了两小包,另外让药店开别的治头痛的药。
陈君华的头痛是半年前开始的,去医院检查了几次都没查出问题,医生说是太劳累所致,让多休息。这也是为什么贺西宁会专门打电话劝她留在老乡那里打工,至少比又要做保洁又要打零工轻松。
出了药店,她在公交站牌下等车,竟看到了周易。
不过周易在街对面,他手里捏着一张单子,看起来像化验单,低着头走路。今儿穿得可比上门那天正常多了,厚实又防寒,他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c市湿冷的天气,面上看起来有些苍白。
隔得远,贺西宁不可能大声喊,只能看着他走远。
楚云说过,周易这次回来是为过元宵,可她觉得不像,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看周易这样子就不对。不过她懒得管这些,接到陈君华回家,待楚云回来了,也一句话没提。
明天老爷子他们就到,陈君华大晚上就开始准备,泡干笋煮香肠这样明天可以节省时间。楚云本来想早点睡,但不好意思她一个人忙活,就帮着一起干,贺西宁也进厨房帮忙。
楚云让她出去,“这里有我跟君华姐就行,你去看书。”
贺西宁站在旁边,说“今天不看了。”
在这个家里楚云就是客人,哪有客人干活主人家躲房间的道理,陈君华直接拿菜让贺西宁洗,重的活自己干,尽量不让楚云碰冷水。
香肠煮好,陈君华到客厅吃了一次药。
楚云早就发现她在吃头痛粉,一面把香肠捞起来凉着,一面低声问“你妈怎么了”
“头痛,老毛病犯了。”贺西宁回道。
楚云皱眉,“去医院看过没有”
“嗯,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能是之前赶工熬夜太多。”贺西宁往外看去,见陈君华正在揉按太阳穴,薄唇抿了抿,“等两天我带她再去检查一次。”
“那最好,”楚云点头,“年纪上来了病痛就多,你妈体质不行,平时得注意。”
贺西宁收回目光,点点头“知道。”
楚云拿两个盘子出来,准备切香肠摆盘,刚拿起刀,感慨“你现在就是半个医生,能照顾你妈了,等以后真做了医生,她年纪也上来了,到时候可以跟着你。你不知道你阿公,有时候一生病,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他性子倔得很,宁愿捱着病痛自己乱吃药都不愿意进医院,说都说不听。”
家里要是有个医生,肯定就大不一样,她的想法和其他普通人一样,觉得家里要是有谁是医生,那心头简直稳当。
贺西宁对她半个医生的说法不辩解,不过学生终究是学生,哪有说的这么厉害。
趁陈君华还没进来,她沉思片刻,突然说“之前我跟齐硕去找老师,只是去医院参观一下。”
楚云一愣,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待想明白了,陈君华已经进来。
两人各自低头做事,相互都少话。
倒是陈君华话比较多,大概是心理作用比较强,吃了药她感觉好多了,念及有十几天没见到两人,而且四天后又要走,她一直絮絮叨叨的,脸上挂着散不掉的笑容。
香肠烫手,楚云切得很慢。
贺西宁洗完菜换水,胳膊肘不小心碰到她的腰肢,她怔了怔,下意识瞥过去。
可贺西宁好似没有察觉,自顾自继续洗其它菜。
陈君华转头说“阿七,你尝尝香肠味道怎么样,会不会太咸。”
贺家很少自己做香肠腊肉,都是直接买,这些都是过年没吃完的,这玩意儿放得越久越咸,太咸味道不好。
楚云停手,直接拿起一片尝,她感觉还行,于是说道“可以,不是很咸。”
陈君华颔首,放心忙其它的,她想起还有豆子没泡,今晚不泡上明天就吃不了,便擦干手出去拿。豆子放在了冰箱上面,可是她记错了,以为在矮柜子里,结果在外面找了老半天。
厨房里又只剩下两人,依旧各干各的事。
楚云刀工不错,香肠切得均匀且薄,切完一截就齐齐整整摞到盘子里,她的手指白皙,指尖圆圆的,指甲是健康的粉色,一双手看起来不像是应该干活的手。贺西宁往这边瞅了下,边放水,边说“我想尝一块。”
这么大一个人了,看到切菜还想尝楚云险些顿住,不过忍住了,回道“盘里有,自己拿就是。”
可这人却说“我手是湿的。”
“”
楚云不理会,径自继续切。
但贺西宁看着,连菜都不洗了。她憋了会儿,说“那就擦干手拿。”
“帕子脏。”贺西宁说道。
楚云拿着刀柄不动,可能是被盯得不舒服,她手上松力,然而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陈君华提着干豆子进来,她又抓紧了刀柄,完全不再理睬这人。
贺西宁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已经擦干,从盘子里拿了片香肠。
她当做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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