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抓兔子,没想到, 碰到了野猪。
穿过一大片荆棘丛林, 看到一只黑不溜秋的野猪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额头上淌出来大片鲜血,还没有完全凝固。
刘军看了妹妹一眼, 终于有些明白, 上次大约真的是拣到了兔子。
就如同眼前的情形一般。
刘华是有些傻眼, 刘艳看了下四周,长着一棵棵叫不出树名的高大乔木,茂密的叶子遮天蔽日,荆棘草木丛生,野猪的前方是一株倒下的大树,大株的主干上,还有一滩鲜红的血,应该就是撞到了树干上撞死的。
鼻尖的那股肉香也已经散去了, 那么就是眼前这一只了。
林子里除了鸟雀虫鸣声, 再没有其他了, 阴森森的有些恐怖, 要不是六月的太阳光芒强烈炙热, 都不敢走进来,兄妹三人靠在一起,没有立即行动, 好一会儿, 回过神来的刘华, 低声说道“好像是野猪,个头有点太大了,不过,我应该能提得动。”
说完,舔了下嘴唇,“嗯,我可以提得起来。”跃跃欲试就走了过去,刘军和刘艳一边注意着周遭的情况,一边紧跟上。
走近前,刘艳看着那头死了的野猪,通身漆黑,鬃毛很长,长得有些吓人,二哥倒是胆大,抱住野猪的头,就往外拖,用了吃奶的劲,拖出了一段较长的距离。
“华子,别拖了。”刘军忙地喊住。
刘艳也在想着,这只野猪,单凭他们三个,甚至叫上她妈过来,都无法悄无声息地带回家,并且,带回去了,怎么处理也是个大问题,“要不,我们先挖个坑,埋起来,回去和妈说了,听一听妈的意见。”
“我也是这样想的。”刘军附和道。
刘华却不愿意,他咬咬牙,也能带回去,又打算去拖猪头,以向大哥和妹妹证明,他能提得起来,能把这头猪带回家,刘军看得分明,忙阻止,“华子,我知道你能拖得动,只是山上还有其他孩子在捡柴,山下红薯地里,还有村民,让他们看见,他们要抢我们的怎么办”
“就算不来抢我们的,要是像上次我们拣到兔子后那样,我们上山,他们就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不走,到时候还不得烦死我们。”
“华子,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想摆脱他们会很难的。”
刘华听了,一脸纠结地掰着手指头,他不想分给别人,但是,“要是埋了,再过来,没有了找不到了怎么办,这可是一整头猪,有很多很多肉的,不是那一地菇子。”
“丢了也没事,丢了我带二哥找兔子。”刘艳也顾不上暴露了,反正大哥那人猴精,也猜得七七八八了,先劝住二哥要紧,她发誓,下次再也不找这种大家伙了,兔子多好,兔子放在大哥的背篓里,能背好几只。
兔子,兔子,她好像又闻到了兔子肉香的味道。
“兔子我想要,野猪我也想要。”
“放心,都是你的,赶紧挖坑。”刘艳说道,不管萦绕在鼻子间的那股兔子肉香,吞咽了一下口水,开始低头去寻找松软的泥土层。
刘军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镰刀,摸了摸地上的松软的泥土,又摸了摸那棵倒在地上的大树,还有那宽大的树叶,琢磨了一下,然后对弟弟妹妹道“不挖坑,直接往猪身上堆泥土。”挖坑太麻烦了。
并且,不知道这层松软的腐木层有多厚,挖到下面要是硬土或是石头,他们没有趁手的工具,就不好办了。
刘军稍微解释了一下,刘艳想想比较认同,刘华刘华只负责干活,对他来,不让他把整只猪搬回去,他就要把猪藏好,埋得严严严的,因此,找了块趁手的大石块,刨泥土的时候,格外卖力。
刘军拿着镰刀刨土,刘艳找了根木头。
一时间,兄妹三个干劲十足,用了一个多小时,累得满头大汗,大家用黑乎乎的泥手去擦汗时,很快就成了大花猫脸,看着堆起来的大土包,刘军带着妹妹,拉上舍不得走的弟弟刘华,快速离开这片林子,重新穿过荆棘丛,出来时,刘军还把出口处,踩倒的荆棘都扶起来。
赶到外面山道上,才来得及收拾自己。
大哥平时整个人都干干净净的,这会子,脸上糊了两条黑泥灰,左一道,右一道的,加上他皮肤又白皙,乍一看起来,十足的花猫脸,反观二哥,脸上黑黝黝的,看不出来,大家的手上指甲里都全是黑乎乎的泥,用手去抹脸,更加惨不忍睹。
刘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两手使劲拍了拍,“赶紧捡柴,捡完柴我们就回家。”山脚下有一个露天的山泉水洞,下山了,去哪洗一洗,不然太难受了。
“艳儿,我们还要去找兔子。”刘华说道。
一听这话,刘艳直接想哀嚎一声,二哥怎么还惦记着兔子,“二哥,你还不累呀。”刚刚徒手刨了一个多小时的泥土,她感觉整个人都要累瘫了,不想动弹,虽然鼻尖的那股兔子肉的香味还不时传来,但是嗅着位置,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有很远的距离。
刘华挥了下自己的胳膊,“我一点都不累。”
“不累就捡柴,你带路。”刘军头一回来山里,不熟悉路,天太热了,汗水又冒出来,特别难受,不能用手去摸额头上的汗,只能不停用胳膊去蹭。
他想早些下山。
只要有妹妹刘艳在,明天还可以来找兔子。
自从发现了野猪,刘军觉得,在这山里,妹妹刘艳的鼻子好像特别灵敏,能找到他们发现不了的野物,就譬如刚才那个地方,要不是妹妹刘艳在前面领路,谁都不会走进去。
连一开始,面对那比成人还高的荆棘,他的心里都打起了鼓。
捡柴的时候,刘军特意控制了一下份量,没让刘华捆太多,比他平常的份量,少了三分之一,然后又捆了一把小的,既然来了山里,就不能空手,把背篓给妹妹刘艳背着,刘军拖着那捆小柴,三人一道下山。
只是这回刘军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他那小捆柴,在弟弟刘华那一大捆面前,根本不够看的,然而,他拖起来,格外的费劲,一路上,走走停停,严重拖后腿,最后还是弟弟往回跑了几趟,帮了他的忙,才把那捆柴拖到家里。
拖着柴下山,也没顾上去山泉水洞边洗手洗脸了。
到家后,除了刘华,刘军和刘艳俩人,直接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如今在自家后院,也顾不上形象了,反正顶着张花猫脸,穿越了半个村子,早在山脚下的时候,就让在红薯地里干活的村民,给取笑了一遭。
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刘艳和大哥刘军开始洗脸洗手,指甲缝里的泥土,刘艳从刷锅的竹刷子上扒下三根细竹签,给大哥和二哥一人递一根,然后把十个手指头,全部给剔了一遍,才算处理干净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刘艳打算做午饭,刚和大哥拿了米出门,抬头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闪现,从侧边进来,出现在后院,一眼望去,一身军绿色的军装很惹眼,后背上背着一个军绿色的大包,五官冷峻古板。
对的,冷峻古板,是刘艳的第一印象。
却很快被打破。
随着出来的二哥刘华,喊了一声爸,那名男子古板的脸上,如冰破遇见暖阳,又似枯木逢春,一派生机,热情洋溢地喊了声华子,不顾身上还背着个大包,三步并作两步,跑来过来,兴奋得一把抱起二哥刘华。
“爸想死你了,华子有没有想爸”说这话时,眼睛里还眨着泪光,不停地搂着刘华,又不停地打量着刘华,“太瘦了,也太黑了。”
这股子热情似火,刘华明显有些吃不消,明显很不自在,可对方似没察觉到一般,抱着不松手,最后,刘华在大哥和妹妹的注视下,难得扭捏一回,黝黑的脸上,泛起了一道羞红,“爸,你放我下来,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抱了。”
“什么长大,才这么点个儿。”对方爱不释手地揉了揉儿子的头顶,儿子小时候是这副模样,他以前都没好好看看,如今,怎么看都觉得不够看,不过,看出了儿子的不自在,见儿子挣扎着要下地,他还是松了手。
刘华一得了自由,忙地退开两步,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热情的爸,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在他印象中,他爸都没抱过他,退到大哥刘军和妹妹刘艳中间,才发现,他爸好像把大哥和妹妹都忽略了。
于是忙道“爸,这是大哥,这是妹妹,妹妹的病好了。”然后又对刘军和刘艳道“大哥,艳儿,这是我们爸。”
“爸。”刘军和刘艳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却只收获到了一声哦。
哦是几个意思,面前的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爸,她妈口中的榆木疙瘩,可看着一点都不像榆木疙瘩,还有这张脸,还有这眼神,望向她和大哥时,很是复杂。
这份冷淡,与对二哥的热情相比,简直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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