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相比于让自家男人抱在怀里, 浑身不自在, 陈春红更愿意去看地上那堆东西, 推开人后,弯腰去翻那些东西, 有五个铁盒子, 其中两个是糖, 上次大儿子教她,她在盒子外面,认出了那个糖字,剩下的,就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这些是什么”
“是红虾酥,是一种酥糖,吃起来很酥脆。”
“那这个”陈春红从另一个打开盖子的盒子里,掏出来一块方形状薄饼。
“是饼干, 这个是什锦味, 另外一个是牛奶味的。”
陈春红听了, 都是些孩子吃的零嘴, 不由抱怨道“不是糖, 就是饼干,怎么全买些没用的东西,浪费钱, 还不如上次寄回来的油和衣服。”把那块饼干, 重新放进铁盒, 盖上盖子,“这铁盒子,倒还以装些东西。”
刘春生一见陈春红好像有些生气,他记忆中,媳妇对钱很看重,不由忙分辩道“不是买的,全是大家知道我要回来,给我凑的。”
“大家凑给你的,你不要还人情”陈春红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又问道“这些东西你不拿给你娘了”
“嗯,不拿了,都是给你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先和你说好,进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了,你可别想再送给你娘了。”陈春红说完,开始划拉那一堆东西,忽地瞥见在身边打转的大木头,只觉得很碍眼,开始赶人,“你先给我出去。”
刘春生没有动,神情有些古怪地望着陈春红。
“怎么了”陈春红回头问道。
刘春生脸上有些犹豫,还有迟疑,半晌,嚅动着嘴唇,干巴巴地道“媳妇,你不搜我口袋了。”
一听这话,陈春红微微一愣,然后跟看傻子似的,看向对方,片刻,又有些恼羞成怒“出去,出去,赶紧给我出去,别在这给我碍手碍脚的。”
刘春生不明白,怎么好好的,说生气就生气了,难道太久远了,他的记忆出错了,他隐隐记得,上一辈子的时候,他每次回来,陈春红都会先拦住他搜他口袋,有一回,把他留着买回程票的钱都搜走了,之后让他去找他娘要买票的钱。
“还不走。”陈春红又催促道,真是的,一点眼色都没有,她想藏个东西都不成,上次买了两把锁,看来,家里还得打几口能挂锁的箱子才行。
“哦,我走。”
刘春生回过神来,忙往后门走去,只是刚走两步,又让陈春红给喊住了,“你回来。”
刘春生很快顿住脚步,陈春红问道“你见过你爹娘了没”
“还没有。”
“赶紧去见你爹娘。”
“媳妇”
“你应该是收到你娘的信了,”陈春红粗爆地打断对方的话,“反正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我不安生,谁都别想安生,另外,我不知道你这次发什么神经,把钱和票都寄给我了,不过,家里已经分了家,以后你的钱和票,都得交给我,你要是再给你家老娘,我就是用刀抢,也会抢过来的。”
“你要养老,按你家老三样子来,反正他是哥哥,你是弟弟,也不怕人说。”
“你给我记住,你有三个孩子要养。”
陈春红说了一通,没见对方回应,转过头来,皱着眉头,声音稍微拨高了一点,“我和你的,你听到没有。”最恼火的就是这样,每次她说什么,他都不吱声,转过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就是一块大木头,弄得她每次都是对空气说话一般。
刘春生一见好像又惹到了媳妇,忙不迭地回道“听到了,听到了。”
听到这句话,陈春红一脸愕然,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男人,犹不敢相信,关键她看过去时,对方还一脸的笑,弄得陈春红有火都不好发,撇了撇嘴,“听到了,就快去。”
“你现在过去,正好在那边蹭一顿饭,好不容易把个活宝贝儿子喊了回来,怎么都该施舍一口吃的,赶紧去,别错过了饭点。”
只是这回,刘春生却没听她的,扔下一句,“媳妇,我晚上再过去。”然后,逃也似的窜出了屋子。
陈春红看了,惊愕不已,却也松了口气,至少,她不用再对着空气说话了,也希望这次他真听进去了,不然,真叫她气急起来,她真想把他耳朵揪掉算了。
反正留着也不会听话。
刘春生出了屋子,知道陈春红是要藏东西,替她拉上门,重来一世,若说最想见到的人,当然是媳妇和二儿子,他清醒过来时,最庆幸的事,是媳妇,现在还是他媳妇,至于爹娘,他的心情很复杂,就如同对大儿子和小女儿一般,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
三哥总和他说,十个手指头有长短,爹娘偏心老大小五,让他多顾着自己,别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听娘的,还老骂他傻缺。
三哥也埋怨他,说要不是因为他,就是不用往家里交这么多钱,交了,和他一对比,少了很多,还讨不了好,三哥明明白白和他说过,一分钱都不想交。
家里孩子多,他和三哥打小就不受爹娘重视,不然当年闹饥荒的时候,三哥也不会带他一起跑出去逃荒,可是他总想着,要是他孝顺爹娘,把赚来的钱和津贴,全部交给爹娘,爹娘应该会重视他,对他媳妇和孩子好,并且,他又常年不在家,家里媳妇和孩子也需爹娘帮忙照看。
怎么也想不到,媳妇和老娘跟死对头似的。
每次回来,媳妇总在他面前,骂他老娘各种不好,然后老娘也会拉着他,在他面前,说他媳妇各种不孝,他夹在中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在对方听来,都是偏心老娘或偏心媳妇。
老娘一哭起来,他就有些招架不住,而且老娘年纪大了,很容易昏阙过去。
直到后来,他和媳妇离婚后,老娘逼着他另娶,也昏过去几回,为了这个,他特意带着老娘去市里的大医院做检查,医生说,老太太身体问题,再活个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他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之后,他没有听老娘的话再娶,老娘就再没有待见过他。
上一世,他死之前,老娘八十好几了,据老三来信说,活着还挺硬朗的,而那个时候,离他爹去逝,都快近二十年了,倒是真应该去见见他爹。
夏日里,中午的太阳光线十分的刺眼,刘春生回过神来,正和三个孩子大眼瞪小眼,对上大儿子和小女儿的目光时,不自觉地闪避开来,和二儿子刘华的目光撞上,刘华挠头憨笑道“爸,你也出来了。”
“喫,也被赶出来了。”
轻微的嘘声,近在跟前,刘春生听了一耳朵,太阳穴不由一跳一跳的,不用去辩别,就知道是大儿子那个混球发出来了。
上一辈子,以气他为乐,这辈子还是这样,哪怕现在这么小,就有苗头了,他刚想把他拎起来揍一顿,就见小女儿拉着大儿子往外跑,边跑还边对二儿子刘华喊道“二哥,我和大哥去摘菜了,你把锅里的饭和红薯装出来,把锅洗了,等妈出来炒菜。”
从后院跑了出来,刘艳气喘吁吁的,才停下来。
“你干嘛要跑得这么急呀”刘军喘着气问道,他又不是老二,跑过几条田埂,不带喘气的。
“你怎么当着他的面,说那样的话,你没看到他都要揍你了。”
“我不怕,妈在屋子里,他不敢动手的。”刘军嘿嘿笑道,然后又赌着一口气,“谁让他不理我,不理我,我就气他。”
刘艳白了大哥一眼,只觉得大哥是不是也变傻了,转头往菜园子走去,中午的太阳太大了,晒得她都有点睁不开眼,“赶紧的,摘了菜我们就回家。”那时候妈出来了,那个爸应该不敢揍大哥了。
刘家的自留地,就在刘家院子的前边,上池塘边上的一块地,胡老太是个勤快的人,所以自留地上的菜园子,打理得非常好,又搭了架子,黄瓜豆角丝瓜南瓜爬满了架子,因为长得好,胡老太几乎每天都要让家里人盯着这个园子。
防止外人来偷。
就是这样,之前也丢过菜,胡老太站在土里几乎骂了一个小时。
刘艳摘了三根黄瓜和两根丝瓜,她其实更想摘南瓜,嫩南瓜炒着很好吃,可是胡老太说,南瓜要等长成了老南瓜才能摘,她上次手刚碰到一只嫩南瓜,就让眼尖的胡老太看到了,挨了一顿骂,骂她馋,南瓜这么小就摘了,跟她娘一样浪费糟蹋东西。
“妹妹,你不是说小南瓜炒着很好吃,我们摘一个,今天中午让妈用小南瓜炒肉罐头吃。”
“别摘了,奶发现了,会骂人的。”刘艳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胡老太的骂功太厉害了,关键骂他们孩子就算了,她偏不,骂着孩子,又连着骂上孩子妈,她不想,她妈干了一天的农活,还要腾出来精力来和胡老太吵架。
并且,菜园子里的菜,胡老太都有数,早上数一遍,晚上再数一遍。
谁知道,她话音一落,大哥刘军已摘下了一只小南瓜,“骂就骂,正好爸回来了,让他去挨奶的骂,我们到时候就说,爸好不容易回来了,想吃小南瓜,我们特意摘一只小南瓜炒给爸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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