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 大哥刘军来接她, 刘艳看了看他身后,没看到二哥刘华的影子, “二哥呢”平常都是二哥来接她。
“我让他先回家了, 我今日下工早, 插完那片田, 记分员让我们先下工了。”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每天出工, 上满一整天,最多也只得四个工分,像今天这样提前让他们下工,能记三个工分就不错了。
所以,真正下工的,只有他们这些小孩, 大人都去了剩下那点没插完的田里, 哪怕摸鱼磨洋工, 也要磨到天黑,听到收工的喇叭,才会下工回家。
“明天不用去田里了”
刘军抬头, 看了眼洪顺, “村里所有的水田, 都插完了秧,起早贪黑忙碌了半个月,大人明天也歇息一天, 我明天下午有空,再来找你,咱们一起去一趟牛棚那边。”说完,又道了谢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我也没帮什么忙。”洪顺笑了笑,目送他们离开。
回去的路上,刘艳说道“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我记得,妈说明天要去一趟县里。”
“我跟妈说过了,明天休息一天,不去县里了,后面有时间,有什么要买的,交给我和华子去。”刘军回道,要是去县城,必须得早起,好不容易有天休息,还是队长看着大家累了半个月,赶着时间把秧插完,特别辛苦,所以才决定放了一天,让大家休息一天。
早稻是插完了,但接着又要赶着种花生和红薯,之后,稻田除草等,农活一桩接着一桩,没有闲工夫,所以,他把他妈劝住,横竖现在小叔在县里上班,每半个月回来一次,要给他爸寄信,可以托小叔帮忙带过去投递到邮筒里,至于提取汇款单,家里现在不缺钱,钱在帐单上,等有空的时候,让她妈再过去取。
因为不出门,一家人难得地想睡个懒觉,可惜长期以来形成的生物钟,一到点,人就醒了过来,而刘家院子,传来一阵阵哐当声,胡老太带着几个媳妇孙女洗衣煮饭喂鸡打扫院子,吆喝声此起彼伏,他们再想睡,也没法安心睡。
最后,陈春红扶着酸痛不已的腰起来,恨恨地看了眼院子,没好气骂了句,“天生的劳碌命,有懒不会偷,有福不会享。”
院子里的声音有瞬间的停滞,倒没有人出声。
这片刻的停滞,使得刘艳还在心惊胆颤地等待后续,她妈和胡老太的对骂,毕竟她妈刚才的骂声,实在不小,胡老太听到了,哪会甘心,怎么都会还口,俩人肯定会吵起来。
就在刘艳以为,这个早晨,会在她妈和胡老太的吵架声中开场时,谁知,等了好一会儿,她妈都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去了后院,也没等到胡老太的回应叫骂。
骂不还口
这不科学,难道胡老太转性了,刘艳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她在被窝里拱了两下,也跟着起来了,走出门时,看到她妈在灶台边,往锅里加水,“你怎么也起来了等我做好早饭,你再起来也不迟。”
“睡不着,再说了,我又不像妈和大哥二哥,最近干活很辛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刘艳回道,因为她年纪小,除了煮饭做菜,没干其他活,天天都是在休息,旁边的房门还关着,大哥二哥昨晚得了她妈的叮嘱,还没起。
刘艳也没想去叫人,煮早饭还要一段时间,没见她妈添水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轻手轻脚的,又记起,她昨晚和两个哥哥搬进屋子里的小泥团,忙跑进屋子里去看,此刻,天刚刚亮,屋子里的光线,还有点昏暗,刘艳蹲下身,仔细看去,看到有几个小泥团里,似冒了尖芽出来,忙不迭地把小泥团拿起来,跑到外面院子里,就着晨光,果然发芽了。
“妈,你快看,黄瓜种子发芽。”刘艳兴奋得朝她妈献宝,她终于好不容易养出个东西来了。
陈春红知道小女儿最近全副心思都扑在这些黄瓜种子的培育上,看了看那冒出来的尖芽,小女儿两只眼睛更是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亮,不由笑着夸赞道“不错,等再长了些,就种在咱们院子里,以后就交由你照看。”
说完,目光扫了扫后院一圈,她家这后院还比较宽敞,比东院那边还要大,正因为如此,她当初才没有和老二老大他们去争朝向好的东院。
看中的就是后院地广,能够开出菜地来种菜,之前,没有分家,她当然不会那么勤快地再开一块菜园子,但今年分了家,她得好好规划一下后院,家里又养了鸡,最好用篱笆圈出几块来用作菜地。
去年刚分家,都说了门前的菜园子暂时不分,但他们去菜园子摘菜,胡老太都会时不时口碎说几句闲话,要是今年他们不种菜,到了夏天,再去门前的菜园子里摘菜,胡老太那个老虔婆,肯定不会允许的。
说干就干。
陈春红脑子里已经在考虑,怎么在后院紧挨着山墙的位置规划菜地,菜种子之类的,她这段时间,有心也收集了一些,等会儿吃了早饭,去队里借把锄头,把地翻一片,篱笆可以让军子和华子去砍竹子,最近这段时间,让孩子他爷爷帮忙劈一些篾片,到时候她晚上回来,带着他们编。
刘艳眼睛晶亮地看着手里的小泥团,回转身,跑进屋,快速地把三十四个小泥团全部搬到灶台边,现在外面太阳还没有出来,她打算等太阳出来后,再搬到太阳底下去,生平头一回,做这样枯燥重复的搬运工,没有嫌麻烦。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她种的黄瓜种子长苗了,等到夏天,她家的黄瓜,会比别人家早吃上一段时间,不求多久,哪怕早一天,那也是早呀。
等到她妈煮好了早饭,香喷喷的粥香,飘满整个院子,大哥和二哥也起来了,接着听到刘艳的报信,也跟着过来围观了一波,哪怕只有七个小泥团冒芽,那也是冒芽,大哥刘军还说了句,“没想到,真让你种出来了。”
刘艳一听这话,就知道,大哥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他们,毕竟无论是她,还是洪顺,都从来没种过地,刚想怼回去,却见大哥一溜烟跑了,“好好种,我等着吃你种的早季的黄瓜。”回屋去拿牙刷牙膏杯子刷牙。
二哥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不等我起来,帮你一起搬。”
“这个我能自己搬,”
刘艳觉得还是二哥暖心,朝着二哥刘华露了一个甜甜的大笑脸,“二哥也快去洗脸刷牙,一起吃早饭。”
陈春红已经把粥盛出来,端到了屋里的饭桌上,又招呼刘艳过去先吃,然后回到院子里,给两个儿子拿了脸帕,打了洗脸水。
家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一家人坐在饭桌上一起吃早饭的时候,陈春红把在后院划菜园子的事,和三个孩子说了,要做的事,也分配了下去,早饭过后,陈春红先去队里借了锄头,然后看着天气好,把被子拿出来晒,把床单被套都洗了,刘军和刘华一起出门去割草。
刘艳因为她妈今天在家,所以没有跟他们出门。
她妈又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把水缸挑满水,差不多快中午了,才开始有时间去锄地,刘艳喂了两把鸡,等到大哥二哥回家,才着手煮饭,因她妈在家,菜是不用她来炒,有两个哥哥出门割草,顺便带回来的野菜,家里还剩有小半只兔子,让她妈中午给红烧了。
现在的时节,也不用睡午觉。
下午大哥刘军和妈说了一声,出了一趟门,二哥刘华拿着家里的那把小锄头,跟在妈后面,帮忙翻地,小锄头太小了,干起活来特别不方便,最后还是让他妈给赶开了,让他带着妹妹刘艳回屋去练字。
刘华听了,丢下一句,“妈,家里柴不多了,我去山上打捆柴回来。”拿起一个小背篓,一溜烟跑出去,走之前,把妹妹刘艳也一并拉走。
陈春红抬头看了眼屋檐下的柴垛,堆得比她人还高,不由又气又好笑,半晌,叹了口气,不爱读书,就不爱读书,反正现在学校也不开门了。
“我们今天是抓野鸡,还是抓野兔”刘华一跑出家门后,步子慢下来,就问向身边的妹妹,他最近越发觉得,妹妹是幸运星,每次带着妹妹上山,都会有收获,或者说,总能碰到一些猎物和野果,没有一次落空的。
而他一个人上山,别说野鸡,他连根鸡毛都看不见。
“二哥想抓什么”刘艳问道,在家人面前,她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技能,不提她妈和二哥,就是大哥刘军最开始发觉时,不仅没有说出去,反而极力在帮她掩护,这足以让她放下戒心去相信他们。
“都想抓,不过,要是能弄到茶耳朵和茶泡就更好了,今天上午割草的时候,我和大哥在对面茶树山的山脚下看了看,找到了一些茶耳朵和茶泡,只是都没有熟透,所以我和大哥没动手去摘。”刘华说道,熟透了的茶耳朵和茶泡,都翻皮了,比较甜,没熟透的,吃起来,十分得涩,味道难以下咽入喉。
“那我们先去茶树山上找一找,然后再去打柴。”刘艳觉得山脚下,怕是找不到熟透了的茶耳朵和茶泡,因为路过的人多,一旦发现了,也不管熟没熟,都会动手摘了,根本等不以它们长熟。
刘华高兴得一口答应,“好,等会儿找到了,我负责爬树去摘,艳儿你拿着背篓,在下面捡就好了。”说着,兴高采烈地带着妹妹往对面村子里的茶树山上走去。
刘艳听了,顿时觉得二哥对她太有信心了。
如果她记忆没出错,一棵茶树上结出来的茶泡和茶耳朵,并不是很多,她前世在乡下时,见过最多的一颗大茶树,长出来的茶泡,也不超过十个,不像桃李枇杷板栗,结的果子挂满整棵树,摘果子时,需要一人在树上摘,一人在树下捡。
春天里,茶树上结的茶泡和茶耳朵,是什么味道。
刘艳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想努力记起来那个味道,只是时间太久了,久得她都差点忘记了,前世后来在城里,还能买到桑葚,却从来没有见到茶泡和茶耳朵。
清爽的香甜味,还有涩涩的麻口味,相比于前一种味道,后一种味道更让她记忆深刻,实在是小时候在乡下发生的事,因为是小孩子,不懂事,不管熟没熟,只要看到就一通摘下来,多半都是没有熟透的,吃进嘴里,很不好受。
难得吃到熟透了的,还是大人摘回来的。
所以,刘艳的鼻子里,首先闻到的,就是那股涩味,等到进了茶山,才隐隐在这一股浓浓的涩味中,闻到那丝清爽的香甜味,抽丝剥茧,走到山半腰上,终于发现了熟透了茶泡和茶耳朵。
二哥刘华很快行动起来,爬上树,摘了三个熟透了,翻了皮的茶泡,哧溜下了树,收起来一个,又递了一个到妹妹怀里,“我们尝一尝,今年是第一遭吃。”话一说完,就张嘴咬了一口,“好吃。”
刘艳想拦都没拦住,她只好入乡随俗,也不管洗没洗,剥了外面翻起来的白皮,然后吃下去,乡下的老话,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一个茶泡没两口就吃完了,尝过了味道,知道了味道,刘艳找起来鼻子就更灵敏,很快就发现了一大片,在西北方向,因为这座茶山也是刘家村最主要的经济作物之一,曾经让队里在整个临湖县里长过脸,所以不比他们打柴的荒山,山上杂草树木密集,这座茶山,除了一棵棵高大精神的茶树,再没有长别的,一年到头,队里都会安排人上山除草施肥。
“哇,好多,这些全都是,一个个都翻了皮。”刘华看到一棵棵树上挂着的茶耳朵和茶泡,眼睛都惊呆了,尤其是茶泡,没翻皮的茶泡,像个白色的小灯笼似的,挂在树上,特别好看,一旦熟透了,就会翻皮,破成几瓣,挂在树梢,“艳儿,还是你厉害,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熟透了的茶泡和茶耳朵。”
刘华对着妹妹夸了一通,迫不及待地及扔下小背篓,哧溜反爬上树,他站在树上摘,让妹妹刘艳抱着小背篓在树底下接。
刘艳也很吃惊,甚至心里还有几分惊竦,难道又是她新增的金手指,能无中生有
也太玄幻了,有木有
刘艳又细心观察了一下,每株树上,长的茶泡和茶耳朵加起来,并不多,没有几个,看来她没记错,至少没有违反自然规则,只是这一大片,每株树上都长有,倒是很难得一见。
然而,想了下,刘艳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上面应该还没有人来摘过。”现在的茶山不比后世的茶山,没有这么精心打理,刘艳记得,她小时候那会子,大人进山捡茶籽,就已经抱怨,杂草拦路,有些地方,都进不了山了。
所以长得茶泡和茶耳朵多,也不足奇怪。
而最近这半个月,村子里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忙着田里的农活,没有空闲来山上摘,现在他们又快到了山顶的位置,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大片。
要是再过上两日,村里的孩子都上了山,只怕很快就会被摘完了。
想清楚了,也想明白了,刘艳没了心理负担,抱起小背篓,站到茶树底下,去接二哥扔下来了茶泡和茶耳朵,俩人配合无间,二哥爬树的技术和速度都是一流,半下午的时间,他们把这一片的茶树,都翻找了一遍,收获了大半背篓的成果。
一开始,二哥边摘,还会扒拉吃上一两枚,后面,都不怎么吃了,再清爽香甜,吃多了,嘴里也有些涩麻,刘艳见差不多了,就提议回去,“二哥,我们回吧,这么多,够饱吃一顿了。”
刘华身手敏捷地从树上跳下来,手提小背篓,掂量了两下,“行,直接回去。”带着妹妹下了山,到底觉得小背篓里的东西太轻了,跑到另一边的荒山脚下,拖了捆柴带回家。
一回到家,看到他们大半背篓的收获,就迎来了她妈和大哥的一顿诧异,“这么多,你们俩这是把整个茶山,都翻找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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