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执风敲着桌面,瞧见谷云亭为难的样子“或许, 不用牺牲任何一个你亲近的人。”
谷云亭疑惑的看着他, 洛执风继续说“还有人更比你想要让元王去死, 先叫他们狗咬狗, 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吧。”
待送走谷云亭后,别院里又恢复了平静。温玥的侍女紧跟着过来, 不仅送来了很多滋补的药品, 还有丝绸、茶叶等精奢的用品。
在送来的衣物当中有一件亮眼的红色衣袍,上边用金线勾勒出了一只凤的轮廓。
这从外表看去没有什么大毛病, 可那其上的凤, 分明是种交颈的姿态, 只不过将凰的身影给隐去。
他要真穿了这件衣服,所有人见了, 就知晓他是不知谁的禁脔, 温玥打的好算计, 她想要洛执风被盖上个属于她的戳。
另方面说来, 凤袍也彰显了温玥的野心,她潜意思就是我为皇, 而你着凤袍。
洛执风微冷了脸, 他在侍女惊慌失措的声音中, 当真她的面将这件赤红凤袍扔进了手炉。
赤红凤袍立刻被火舌吞没,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舔舐尽了。
洛执风扔完赤红凤袍后弯腰咳嗽了几声, 依旧眉眼淡淡, 一撩衣袍朝着侍女说“回去告诉贵妃娘娘, 我自请去宫外为众生祈福。”
侍女喏喏应了,回去一字不差地将洛执风的话和动作复述过去,随即就垂下头惴惴不安等着温玥发难。
在她的心里,已经不再将温玥彻底当成自己照顾长大的主子,而是将她的形象无限的妖魔化。
温玥本身就不太干净,她做的事,事后的掩饰,还有一个个双目无神的身边人都叫侍女开始恐惧。
温玥呵呵一声,没动怒,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等到时候,洛相士就能懂得本宫的用心良苦了。活偶可是朕莫大的赏赐。”
侍女隐约听见了温玥口中喃喃的“活偶”字眼,这听在她耳里就像是诡异扭曲的诅咒,充满不详的气息。
“活偶”她在心底拼凑这字眼,脑内猛地有一道惊雷劈下。
娘娘所说的“活偶”,活着的木偶难道、难道指的是我所见到的那些木讷、听话的娘娘身边人吗
侍女忍受不住地站立,被头发遮掩的面上一片惨白。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被娘娘变得和自己的这些同伴一个模样
贴身侍女清连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止住自己露出不该露出的模样,她极力平静地附耳朝温玥道
“娘娘,洛相士身体虚弱,在外久了恐会出事。娘娘的身边人多蠢笨、不解圣意,不如娘娘就派遣我暂且出宫去照看洛相士”
温玥斜睨扫过清连一眼,为贴身侍女提及的“圣意”一词而大悦。
她可不就是想要成为女皇吗用圣意来形容,可不就是恰到好处的事
清连这话还说在了温玥心坎儿上,活偶不老不死,却也着实太愚钝蠢笨了点儿,半点之前的聪明劲都没继承去。
交由外人之手,温玥又不大放心,想想她的唯一一个活人侍女倒是个可行的人选。
“允了,去吧。将洛相士做的事情都整理在纸上,每一隔日传信于我。”
“是,娘娘,我告退了。”
等出了宫中,离开了温玥的眼线范围,一向拘谨守礼的清连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洛执风的面前。
她将头压得很低,口中直呼“求先生救救我娘娘、娘娘它早已被邪祟侵体,近几日奴婢才察觉到异常她会用邪魔的咒法,除我以外所有的侍从都被控制了心智,生不如死”
清连慌乱中,匍匐在地面上磕了几个头,额角都发了红。
“怎么想到偏要来投靠我”洛执风让她站起来,“邪祟,不是宫里的贵人更容易驱除么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清连低低抽噎,如实说“奴婢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可,娘娘们,甚至包括陛下,都”
她惊恐欲绝,未完之意却是明明白白了。
清连恨不得把一切给抖落出来,将她打探到的数个有异常的娘娘名字给列了出来。
洛执风没费力就得到了后宫里有权的宿主的大部分的名单,再进而推断出在这些后宫妃子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宿主失忆后,所导致的微妙的不同不会惊动随侍的侍女。除非她们全部觉醒,本身的性全然释放出来,叫身边人感觉到莫大的恐惧和不解。
后宫妃子一箩筐的恢复记忆,这是什么正常事吗
再有,她们恢复记忆后居然没有大动干戈,反倒像是按捺隐蔽起来的样子这不得不让洛执风想她们的系统给她们灌输了什么念头了。
说是一个晋级试验
或者洛执风的笑意扩大,这些后宫妃子里的宿主,根本不知道除了她们以外还有难以计数的大批宿主
他嘱托清连“既要求我的庇护,那便找借口立刻重新回一趟宫中,不用你做什么危险的事。只需要”
“只需要”
“在那些接触不了宫妃的侍从身边经过,不经意地让他们知道娘娘们的异常,你甚至不用提及娘娘们的名讳。”
清连咬牙同意,洛执风就教授了她一两句,便遣她离开。
宫中的侍卫见清连她去而复返,好奇问“不是方才才走吗”
清连强笑着抓紧手帕,有汗水从后背渗出“有东西忘记拿了,回来看看。”
多日后。
“顾当家的,久闻了。”
这是一个土匪帮占据的山头,出现一个瘦弱的、仿佛风推就倒的青年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更不要说青年还穿着身显眼的青裳,手边随时备着一方手帕低低等咳着,而他眼前所见的场景,则是匪众们持兵器操练的浩荡场景。
洛执风口中称的顾当家正正正凝视着他,顾辉钧认出了他就是近些日子来的声名大噪的那个相士。据称他是元国温贵妃的忠实拥簇者,明明病重瘦弱,却拖着病体去那些阴暗恶劣的地方游说,不怕死地找上各种凶徒,偏偏奇就奇在这里
他这么作死,居然次次全身而退,还叫那些凶徒似变得乖顺,乃至于赞颂起那位温贵妃来。
这怕不是给人下了降头为了将那个温贵妃推上凤位
顾辉钧瞧不起这样的人,所以在这位洛执风提出前来寻他“为众生、贵妃祈福”时粗鄙难听地回应了过去。
但没想到,顾辉钧盯着洛执风的身影,神色凝重了不止一分。他是怎么突破自己手下人的重重巡视的
他们用上的是经过数百次改良铸造出的防护技巧,经那些正规军试验,可谓固若金汤。
“停下蠢蛋们,没发现有人已经逼近你们身边了吗”顾辉钧一声惊吼,如同最有效的令牌一般,将整严的队伍立刻冲散。
待这些人真看到洛执风时,一片哗然之声就响了起来,眨眼间还有人头磕头、插眼的插眼的想要验证是不是他们眼睛进了沙子,或是脑袋没睡醒浆糊了。
干这人冲哪儿冒出来的
这瘦胳膊瘦腿的该不是哪个兄弟瞅见这书生模样的可怜就放进来了吧或者有谁脑子抽了想不开从哪儿强劫回来的
“闭嘴”顾辉钧吼退了一干人后,转过头神色尖锐,紧凝着洛执风的瞳孔中有厉色凝聚,“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不管你是谁人派来的,都不可能让我、他们信服。”
顾辉钧和他手下的“土匪”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生于元国,却微妙的对元国没有任何归属感,潜意识中将其视为窃位的臭鼠。
顾辉钧在这方面的厌憎更甚,他曾有着极度辉煌的身世,但他日日凝望着元国的都城,只觉得心烦意燥,胸腔里总生出一股闷气元国之人,皆为反贼。
后来他果不其然与家中决裂,提着一柄刀就到了山上自立为匪,集结了这一帮兄弟。
哪怕他们过的是餐风露宿的日子,也无一人动摇。
此刻那位温贵妃的说客上门,无论他用的是什么奇淫巧术,他们见了就厌恶,又怎会像这传闻里的人一般有丝毫动摇
洛执风瞥见了顾辉钧眼里纯然的憎恶,他在心里吁了一口气,未先回答顾辉钧的话,而是掉转去看这些人摆出的阵势。
这些人惊讶有余,阵型竟还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他们摆得还有点粗糙,却也能看出来这是什么鹤翼阵,军队交战时可用的阵法。
这些土匪不,他们是曾经梁王朝的一支杂牌军队。
他们是顾辉钧顾帅手下最混,门槛最低的一队兵。
他们在这般恶劣的,寸草不生的地方仍不忘军阵,就算失去记忆,沦为他国人,却也仍一遍又一遍地不断操练,想要为国杀敌。
洛执风心情稍有复杂地开口“他们是一队好兵。顾帅,让他们先避开吧,我非元国人,而是梁王朝的子民。”
这些曾经的士兵们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顾帅梁王朝这几个字眼听着那叫一个天方夜谭,可怎就偏生听得这么顺耳,又不由得有种流泪的冲动呢
还叫不叫他们当大老爷们儿了
他们只交流了一小会,就一个赛一个的安静,挺直脊背就仿佛随时等待着号令。他们从未将自己当做土匪,而该是是的,士兵。
但元国的国不是他们的国,他们要守卫的家不是元国的家。
很快的,在场的人在顾辉钧一声令下,转头有秩序地离开了。也不知道是今日特殊还是怎么,这群糙汉大老爷们今天的步伐迈得越发的七力、重了。
“梁王朝”顾辉钧发出了模糊的呓语,他按住额心,“相士,我真要认为你有什么奇异的力量了。”
他在听见洛执风这仅仅一句话后,无形的杀机竟就这样消弭了。
“那么,我们能够谈谈了吗”洛执风轻笑着说。
顾辉钧瞅见他唇角的血,眉头一拧,从怀里掏了一阵掏出条手帕,又把旁边草地的脏东西给清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将这一切都做得这么娴熟,就像照顾过这样子病弱的家伙的。
“别半途晕过去就行谈吧,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倒是你就不怕我把这消息传播出去吗”
“顾帅不会,且当真消息传了出去,从某方面来说也合我意,只是那将是另一种见血的方式了。”
“你还真是为那位温贵妃娘娘祈福祈愿她、他们用一死平定众生,福泽天下顾某不及你。”
洛执风笑着,不见丝毫杀意,缠绵温和至此道“他们该死。”
这些宿主该死,因为他们祸及了这个世界。他们也绝不能死得这么轻易,折断四肢、头颅点灯、活偶祭祀他会让他们感受到的。
而操纵他们的系统及主系统,他也总会挨个地摸过去。
后宫那方,温贵妃掐住一只活偶的脖子,将她拽到自己的身边来,活偶感觉不到疼痛,双脚悬在空中一板一眼汇报道
“洛相士从顾辉钧那方,京城驻扎的规模最大的土匪窝出来。顾辉钧未对他做什么,相反也像往常一样对其礼待有加。”
“好好”温玥大笑两声,轻蔑道,“我那些好姐妹怕是没一个像我这样,能够笼络到外边的人,一群分不清现状的蠢货”
“对了,”温玥偏过头,看向这个被打扮得和自己走了的贴身侍女清连差不多,面貌有几分相似的活偶,命令道,“你该像清连一样,而不是像个死木头,听懂了吗”
活偶双眼无神,平平不起扶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活力,和清连的足有七八分相似“娘娘顾辉钧那硬骨头怎会怎么快就对您礼待有加啦”
温玥颔首,理所应当傲慢的说“朕自当万人俯首称臣那顾辉钧跪伏是识相,朕将是元国的女皇
而在这之后,那梁国那样的垃圾也不可能会是元国军队的一合之敌,待我歼灭梁国,将那些个皇帝皇子的头颅悬于城墙上,以彰朕之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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