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小说:嫁给表哥之后 作者:秀木成林
    接下来的小半月, 傅缙确实十分忙碌,早出晚归, 甚少见人。

    楚玥也乐得如此,实在她有点扛不住他冗长需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他虽晚归,但总爱闹醒她, 一番亲热后, 才重新睡下。

    次数一多, 楚玥不乐意了,她严正抗议, 盘腿在床上和他好一番说道。

    于是, 傅缙见她睡就不闹她了,不过他兴致勃勃将这项活动挪到了清晨, 准点得和闹钟似的, 鏖战一场刚好晨起。

    这样还算能接受吧, 好歹时间不够,他肯定无法二战了。

    一直堵着也不是事。

    等他那热乎劲儿过了, 应该能好些吧

    楚玥轻喘着推了推他,这初夏时分,就算有冰盆, 挨得紧也热。

    傅缙也该起了, 扯过薄被裹着她的身体, 他说“今儿白日我有些闲暇, 会去信义坊一趟。”

    楚玥点了点头, 月初季初,各种总结和布置,确实该有一次大议事的,等的就是他。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脸,撩帐而起,匆匆出门。

    楚玥略躺了一会,也起来了,她事儿也挺多的,可不能赖床。

    套车出门,上午先处理了商号的事,到了中午,接讯未初议事。

    楚玥看看滴漏,还有半个时辰,她抓紧时间小睡一觉,这才换了衣裳过去。

    她距离近,走的还是暗道,顺畅的很,不用提前多少。等到了据点这边,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就等她。

    楚玥银簪束发,一身深紫扎袖胡服,唇红齿白,精神饱满。一进门,众人纷纷和她打招呼。

    “玥娘来了。”

    将近两个月时间下来,她和在座诸人都先后熟悉了,又协助赵禹,将据点网初步重新铺开,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女子就应有优待,一直尽心尽力。

    不把工作做到实处,如何站得稳脚跟

    楚玥想的一点不错,眼前众人神色自然,显然,她已慢慢真正融入了这个集体。

    她笑道“是啊,劳各位久等。”

    傅缙也到了,楚玥又朝上首拱了拱手“我来迟了。”

    实际没迟,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得说说。

    傅缙颔首“坐罢。”

    他言简意赅,声音沉稳,听着和旧日并无差别。

    虽热乎但原则在,傅缙出了门还是非常正经的,尤其是公务之上,一丝不苟,该批评楚玥时,他从未省略或轻轻放过。

    以致于,在场诸人都没发现两人关系比旧时和谐深入了,最多就樊岳察觉老友的心事去了而已。

    楚玥觉得这一点非常好,她就喜欢这样,公私分明。

    得了傅缙的话,她立即应了一声,绕回最末尾自己的位置坐下。

    人齐了,傅缙环视一圈“日前,已顺利将世子送了出京,我们的据点也已初步重建完成。”

    他看了赵禹一眼,赵禹立即站起,具体介绍“京内共十六个,分别是大宁坊金水大街,”

    一个多时辰,总结了上季度的各项工作,做出肯定,又提出了一下不足,傅缙一一安排人跟进。接下来,就是接着几个月的新任务安排。

    他食指轻点了点长案,“风声已过,明暗搜捕已彻底了结,据点也有序重建。接下来,我们该设法再将我们的挪一挪位置。”

    在座诸人的意图,也是宁王不断遣人入京的目的,一为潜伏,二为监视。

    潜伏朝堂上下,随时获悉最新消息;掌各种大小权柄,以备伺机而动。

    除却傅缙狄谦樊岳这些有先天优势,可奋进身居高位的人以外。他们还不断安排己方的人往六部靠拢,不拘是捕快小卒,还是师爷文吏,总有人会慢慢脱颖而出,往上攀登的。再不着痕迹加以提拔,慢慢渗透。

    这是最重要的一项任务,也很不容易。

    不过楚玥不在朝堂,也不知前情,便安静旁听,听傅缙吩咐狄谦和樊岳先把人筛一遍,把合适名单呈上。

    狄谦和樊岳肃容应下。

    话音落下,这次议事也差不多了,不过不等傅缙宣布散去,便听一阵脚步声接近。

    “主子,京营有讯传来。”

    楚玥认得这声音,是冯戊。

    果然是冯戊被叫进,他面上有些喜色,呈上讯报,又禀“是军需署的,好消息,罗庸被擢为少监了。”

    罗庸,之前任的军需署郎官。若说在座诸人是一级核心圈的,他就属于二级了。人沉稳,又细心,由于他父亲是军需处的文吏,他自然就借便利进入,这么些年不着痕迹安排了不少自己人潜入。

    可惜位置都不怎么高。

    京营的重要性,看傅缙不遗余力进入就知。然统兵要紧,军需后勤也不遑多让,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郎官五品,只能勉强算个中等官吏,做不得主,擢升到少监,才算真正有了一定话语权。

    这真真是一个大好消息,冯戊话音一落,众人大喜,樊岳一锤长案“总算上来了”

    傅缙文转武前,他们就往京营使了许多劲,如今总算见一大成效。

    众人兴高采烈,楚玥也面露笑意,只她眸光一转,却见上首的傅缙垂眸盯着讯报,凝眉不语。

    “怎么了承渊”

    众人也发现了,一时敛了笑,樊岳率先问道。

    傅缙抬眸“比预料中要顺遂。”

    所以,他总觉得略容易了些。

    其实也很不容易了,傅缙抵京之前,罗庸就在军需署熬着,足足熬了十年出头。

    傅缙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军需署的特殊环境。

    军需署这等要地,里头的主官副官重要文吏,无一不是皇帝考察过再委任的。只不过,这些年已被慢慢被三皇子渗透。除去装聋作哑的中立,这军需署可以说是被三皇子掌控过半。

    故而,罗庸这个“贵妃”十年来才这么艰难。

    狄谦樊岳等人接过讯报,琢磨良久,“此次擢升并无异常,也算机缘,罗庸熬了多年,确实该他了。”

    原少监告老致仕,六十非常合理,罗庸资历最深,越过他提其他人说不过去。

    是的,看着毫无破绽,只傅缙沉吟良久,缓缓道“京营吃空饷的情况,比我预料厉害多了。”

    时间回溯到七日前。

    吴王府。

    吴王,即是三皇子。五间朱红大门,鎏金门钉,梁枋精绘贴金五彩云龙,地面铺就汉白玉方砖,高脊飞檐,殿宇深深。

    谭肃陈度随着内宦进入左翼楼,连忙单膝下跪见礼,“末将见过殿下”

    “起罢。”

    三皇子二十四五,一身朱红滚边蟒袍,眉清目秀,却不拘言笑,通身皇家威仪十足。他不疾不徐搁下茶盏,叫起了谭肃二人。

    谭肃陈度站起,又拱了拱手“章先生,朱先生。”

    屋内还有二人,一个章夙,一个朱芳,虽无官职在身,却是三皇子的心腹谋士。

    章夙朱芳起身,还了一礼。

    闲话两句,便进入主题,三皇子问“傅缙之事,你二人有何看法。”

    三皇子也知不易,故而传了唐肃陈度二人前来,欲仔细了解情况,并商议良策。

    谭肃窥了上头一眼,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末将有一策。”

    “哦”

    三皇子和章夙朱芳俱一诧,他道“且快快说来。”

    谭肃看一眼陈度,陈度低头不语,他只得咬牙道“若以饷银构陷,必能一举中的。”

    既是一举中的,为何谭肃二人遮遮掩掩饷银非小事,为何之前三皇子等人又没想到呢

    原因在于,谭肃瞒着三皇子做下一桩事。

    军营吃空饷,历来有之。

    所谓吃空饷,即是兵卒原应百人,实际只有九十,花名册上却是足的,那么足额的饷银拨下来,这十人的钱就被吞下了。

    很难杜绝,只能说吏治清明,皇帝厉害的时期,吃空饷的情况就少很多;而反之,则正好相反。听闻前朝末期,吃空饷竟过半数。

    另外,距离皇帝越远,吃空饷的情况一般也更严重些。

    京营自然也有吃空饷的现象,三皇子渗透军需署,又有唐肃陈度等大小武将,伏老将军近年理事渐少,他就成了这吃空饷的受益者。

    这具体操作者就是谭肃陈度,这两人也是分得利益的,可惜太贪婪,得一就想二,得三就想四。

    京营天子脚下,如今吃空饷的情况竟也达十者留一。

    动作大了,其余主将也不是死人,有些已隐隐察觉动静。明哲保身者还好说,保皇就麻烦了,另外还有其余派的人。

    谭肃陈度知不好,正苦思冥想该如何圆过去,这时候,三皇子令下。

    他知道抖出来三皇子会震怒,但这真是最好的回旋法子了,没有之一。

    谭肃硬着头皮低声说了,果然,三皇子雷霆大怒。

    上首死寂半息,“砰”一盏热茶直接砸在唐肃脑门,碎瓷飞溅,“岂有此理汝等竟胆大如斯”

    偷偷吃空饷胆大妄为只是其一,捅了大篓子才是最关键的。此事一旦被政敌知悉,京营,何等关键,内里势力保不住,且必被围而攻之,大损元气是必然的事

    三皇子怒发冲冠“谭肃陈度,你们怕是不知侵吞军饷,欺君罔上是何等罪名了”

    这可是京营,是军饷

    他谋取利益,尚得小心翼翼按在底线范围,不敢真犯了他父皇的大忌讳。谁曾想,他底下这二人竟如此胆大包天。

    “乒铃乓啷”一阵巨响,上首案上香炉笔墨等等俱被扫落在地,谭肃陈度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就知道厉害,所以才这么慌啊。

    “殿下。”

    待三皇子怒叱一番,章夙说话了“事已至此,愠怒已无补于事。”

    章夙年近三旬,出自陇州章氏,凤目高鼻,面相颇为英伟,一身雍容气度,极具世家之风。他立在三皇子身边,也未曾失色半分。

    章夙朱芳二人,平素最得三皇子敬重,见他说话,三皇子勉强收敛怒色。

    章夙说“现如今,唯有化弊为利了。”

    谭肃陈度再如何狗胆包天,也是顶着三皇子的名,再如何雷霆震怒,也得赶紧把事平了。

    既如此,不妨将计就计,用来构陷傅缙等贵妃一。

    化弊为利。

    朱芳也点头“确实如此。”

    谭肃陈度二人如何惩戒,后续再说。

    朱芳看了谭陈二人一眼,这两个是京营主将,好不容易才拿下的,也不好处理,重不得轻不得。

    章夙说“殿下,不如允许这二人将功折罪。”

    谭肃陈度二人一听,忙不迭道“殿下恕罪,我等定竭尽全力”

    三皇子冷冷扫了二人一眼,半晌,“你二人听着,若此事成了,从轻惩之。否则”

    “末将定不负殿下所望”

    最终,三皇子还是按下愠怒,以最有利的方式行事。

    闭门议了半日,他抿唇看着谭肃陈度走远,良久收回视线,冷冷道“此次必能除去傅缙。”

    虽谭肃陈度所为教人震怒,但不得不说,制造了一个良机。

    军需饷银,碰之则死。拔除傅缙,此计极佳,如无意外,应能成事。

    京营,他绝不能让贵妃伸手进来。

    除去傅缙乃当务之急,此策必能让镇北侯府乃至贵妃太子遭遇重创。

    傅缙相信自己的直觉,沉吟片刻,他令“传令给罗庸,留神身边一应事宜。”

    万籁俱寂,却总觉夜色有异,毫无线索,只能一点一点摸索,一点一点排查。

    “告诉他,事无巨细,一律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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