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希望大增。
宁王大喜。
他即时站起, 几个大步上前, 亲自扶起楚玥, “好极好”
是真的极好, 楚玥居然去过婼羌, 她去和底下管事去的区别, 宁王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这成功购买的希望, 足足增添了好几成。
宁王难得喜形于色“此事若成, 玥娘当记一大功”
楚玥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为殿下分忧,我等应当之事也”
谦逊忠诚,又不亢不卑, 身形纤细却腰背挺直, 神色坚定,目光湛然。
巾帼不让须眉。
“好”
宁王都叫了一声好,大悦,又振奋“孤有诸位相助, 何愁大事不成”
“我等定齐心协力,共襄盛举。”
以傅缙为首的诸人齐齐站起,声音虽刻意压了压,但极整齐极坚定。
“好, 诸位快请起。”
气氛瞬间推动至顶峰, 心血上涌, 血脉鼓噪, 众人情绪激昂,大声叫好。
左前方有一道不可忽视的目光,楚玥侧头,傅缙正一瞬不瞬看着她。
见她望过来,他眉心拧了拧。
楚玥有些头疼。
这边宁王已笑道“承渊放心,孤会加派人手护着玥娘,绝不轻忽的。”
年轻夫妻俩,宁王相当理解傅缙,其实若有其他选择,他也不愿意楚玥冒险,这不但因为女子柔弱不会武,更因为这是他心腹爱将的妻子。
可惜眼下并无第二选择。
他拍了拍傅缙的肩。
傅缙勉强笑笑,将情绪先压下,面色沉稳如常,拱手道“劳殿下费心。”
“哎,此乃应有之事。”
底下人赤胆忠诚,愿意不远数千里奔波,为他冒险,宁王当然郑重的。
他嘱咐楚玥“西北乃至京外,多要骑马,玥娘近日要多多准备。”
“是”
这次议事,得到了一个比预想好太多的结果,诸人皆振奋。
随即就散了。
宁王还很忙,不但要和楚玥讨论详细路线,安排人手,还有很多其他要事和傅缙商议。
楚玥说,她先把去过婼羌并可信的管事招来,一并讨论为好。
宁王欣然同意。
楚玥临出议事厅前,望了傅缙一眼,他盯着自己那双眸子黑沉沉的。
夫妻多时,也算了解,他正憋着火,还是大火。
楚玥有些牙疼。
不过没等她和傅缙私下谈话,青木就先来了。
“主子,您竟要亲赴婼羌”
穿暗道折返赵宅,青木命人盯着暗道口,和楚玥匆匆折返外书房,他立即把门一关,回头问道。
青木大惊失色,一贯沉静寡言,只听楚玥之令行事的人竟生了气,他气得急了,在大书案前连走了几圈。
“主子这西北境外民风素来彪悍,旧年局势平稳,老主人不带足的人手,尚且都不肯冒进,更何况如今”
西北马贼多,悍匪层出不穷,几岁的小孩都能提刀杀人眼睛不眨,商队全军覆没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以前都这样,更何况诸如局势紧张,诸国摩擦频频,战事时有发生
据青木所知,许多赴婼羌的商队都停下来了,钱财可以慢慢赚,命只有一条。
这种情况下,楚玥竟主动请缨说要亲赴婼羌
还买马
要知道从婼羌回大宁,千里漫长的路。大梁境内是不可能走的了,只能走境外,北戎边境占了大半路程,这北戎虎视眈眈大梁上百年,屡屡滋扰抢掠,这战马多宝贵的资源啊
购买是第一大难关,运输是甚于前者的第二个大难关,接着还要入关。
可以想象,这一路是多么的惊险频出。
“主子,你何必掺和此事”
青木也是气得急了“你不说出来,他们这谁人能知”
他可不管什么宁王不宁王的,说到底,也是因为他家主子投了对方罢了。
“青木你别急。”
都是关心自己的,楚玥轻叹,将青木拉过来坐下“你且听我说。”
“世子爷擅战事,一旦大变起,他必如鱼得水。”
楚玥轻声说“他深得殿下倚重,一军主帅,这屡立战功之下,我和他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直到难以企及。”
“甚至,”她苦笑“我资历浅,将来数方合一,就算有赵氏商号,只怕也无法跻身核心圈子。”
“只是倘若我建此大功,那情况会大有不同。”
战马骑兵何等重要这不仅仅是京城的大功,而是整个宁王一方大功,借此,楚玥有信心在将来进入核心。
进入核心圈是成功的基础,否则连核心消息还有最新战报都不知,说什么都白搭。
楚玥想过了,将来的模式和现在不同,她可以转型成为军师幕僚,再利用赵氏商号优势负责粮草。
这是一条可行性非常高的路,她目前需要做的,是得及时建一个足够大的功勋。
战马乃唯一合适她的,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楚玥思维清晰,细细解释给青木听。
这道理青木如何不知
他气道“主子此言差矣,属下知道您在意大爷夫人,还有小郎君。但您可知,大爷夫人小郎君亦同样在意您”
若让楚温赵氏知道,女儿这般冒险,他们可会愿意
恐怕三人即便沦为平民,日后白身,也不愿楚玥冒性命之险。
“可我阿爹,不仅仅是父亲,他还是一个儿子。”
千难万难,恐怕最后会七零八落,且最重要是,楚玥沉默片刻,轻声说“青木,我也是愿意的。”
楚家,其实只是其中一个因素罢了。
“你知道,我是个不甘平凡的女子。”
她不甘当个平庸的后宅贵妇,她想如这这世间的男子一般,有事业,有理想,并且为之不懈奋斗。
如今机缘来了,明主局势,二者皆有。
“昔日我和你说过临光侯,我不及她多矣,也不敢奢望她这般的成就,如今有机缘可仿效一二,乃此生大幸。”
楚玥深吸一口气,这一刻她心脏跳动极快,浑身血液仿佛俱往头上涌去。
她也想闯出一番事业,谱写一个精彩的人生。
“青木,你莫再劝我了,我是极愿意的。”
她侧头,笑道。
那双眼角微翘的美眸湛亮,她目光灼灼,神采飞扬。
青木喉结滚动一下,蓦站起,“砰”一声单膝触地,拱手“属下愿于主子同去。”
“好”
不管楚玥还是青木,都是利索果决之人,既意见一致,准备工作就马上做起来。
得先把旧日的案卷和账册找出来,还有有关人员。时隔四五年了,往日这事青木也没有怎么沾手,知己知彼,制定计划之前,得先将情况了解透彻。
青木说了一句,站起匆匆往外。
楚玥目送他背影迅速出了外书房大门,穿过庭院消失不见。
她就知道,青木肯定会支持她的。
楚玥长吐一口气,露出一丝笑。
转念她又头疼,还有一个傅缙。
他正憋着火呢,这火憋久了估计更大。
揉了揉额角,等见面再说吧。
这天色不早,她也该回府了,等回府后两人才有机会私下说话了。
傅缙这府回得比想象中要快多了。
楚玥登车折返镇北侯府,才进禧和居卸了钗环,都还未来得及更衣,便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脚步声迅速由远而近,烟蓝色的门帘一晃,傅缙已大步入了内室。
他实在来得太快,吓得孙嬷嬷等人一跳,愣了半晌,这才福身见礼。
傅缙脸色很不好看,沉着脸唇角紧抿,一脸山雨欲来,直接挥了挥手,“都下去”
孙嬷嬷有些忧心,楚玥微摇了摇头。
“你知不知道危险”
房门才阖上,傅缙蓦地提高声音“你知道婼羌是什么地方么你知道那一片现在有多少战乱你是不是嫌命长了”
他“砰”一声重重击在高几上,气得急了,盛怒形于色,咬牙瞪着楚玥。
眼前人纤姿楚楚,不禁风的弱,睁大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自己,他心头那股焦灼“腾”一声又添了几分。
她究竟知不知道危险啊
婼羌那等民风彪悍之地,又逢诸国混战,经验老到身手不错的老商队大男人都无法保证全身而退出,她小胳膊小腿,娇娇弱弱的怕是连气候都适应不了,更甭提其他了。
傅缙真要被她气死了。
他反应这么大,到底担心自己罢了,被劈头盖脸吼一顿的楚玥也不生气,上前几步,扯着他的袖角晃了晃“夫君,你听我说。”
“我不也是为了大事么战马有多重要,你也不是不知道”
“现在冒些险,吃了苦,将来咱们就会轻松很多。你放心,我会多多带人的。”
楚玥搂着他的腰,软语哄着。
平时这招挺好使的,谁知傅缙今儿竟半点不吃。
“放心”
怎么放心
这是冒些险吃些苦就能解决的事吗一个不小心,她小命都未必能保全
“底下这么多人,集思广益,未必没有第二个法子,何用你这般焦急”
傅缙怒“你就不能先和我商议一下吗”
就不能和他商量一下再决定吗就这么贸贸然就开口了,弄得现在都箭在弦上。
头顶怒声很大,楚玥耳朵都有点受不了,可见傅缙真的生气极了。
她只好说“我临时想到的,当时就在殿下跟前,这事过后再说就不合适了。”
“夫君,西河王势大,我们本就弱,若是短了战马组不成骑兵营,将来就得举步维艰了。”
楚玥仰脸,低低说道“你知道的,不会有更好的法子了。”
傅缙当然知道。
若有其他替代法子,他一早就提出来了,怎么一直憋着火
理智上他十分清楚,为大局利益,楚玥走这一趟是再正确不过的,他该支持并赞赏的。
但情感上,一想她独自远赴千里关外,万一有什么他都鞭长莫及,一颗心就拧着,焦虑极了。
开不了口表示支持,偏此事已定,他再和她争执也无济于事。
傅缙气她“你既已决定,还和我说甚”
又急,又怒,骂不是打不得,百思不得其法,他气极了,咬牙瞪了她半晌,大步往外头去了。
倒春寒的天,夜风凉飕飕,迎面吹过来,傅缙一腔满涨的怒火却未曾降温多少。
他迈开大步,径直往前院去了。
“砰”一声重响,他一掌推开外双书房大门,黑着脸坐在楠木大书案后头。
真是气死他了
这么大一件事,也不知和他商量商量再开口。
傅缙恼极了想,不理她算了,反正她主意一贯大得很。
“主子,少夫人真的要去婼羌吗”
作为傅缙的心腹兼贴身近卫,冯戊也是听到一些风声的。好了,不用问了,主子径直回了禧和居又折返外书房,一看这脸色就知道了。
他忧心忡忡“婼羌一带战事频发,气候地形又恶劣,回来还得途径北戎,咱少夫人娇贵,又不会武,这”
冯戊说不下去了。
傅缙越听,眉心就皱得越紧。
嘴里说着不理她算了,其实还是不放心的。
很不放心。
可目前已箭在弦上,她此趟是一定得成行的。
傅缙拧眉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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