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
少年走上前去,声音有点清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修长的手指蜷起,轻轻拭过徐年年柔嫩的面颊,泪珠沁凉,那寒意像是从指尖径直蔓延到了他的胸膛。
徐年年忍不住地啜泣着,心下了然,少年眼中丝毫不加掩饰的浓浓情意,直直映到她的瞳孔之中。
小邵哥,真的喜欢她。
她的泪珠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抽噎得差点背过气去。恐惧和喜悦占据了她整个大脑,这两种本不该同时存在的情感霎时间在脑海中汹涌席卷,搅乱了她所有思绪。
但邵存非却少见地在少女哭泣时,没有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他站在那里,定定地看向她,面色惨白。
是……被吓到了吗她心里难道没有他吗?可是他……分明在年年懵懂的眼神中,看到她对他的爱意了啊。
邵存非的心一阵一阵抽得直疼,他从来没见过哭得这么惨的徐年年,就算小时候,他第一次见到她,就算还是个幼童的年年要被卖掉的时候,他也只在她眼中看到了倔强和不屈的意志。
可现在的徐年年,单薄瘦弱,站在他的面前,哭得仿佛像个失去了所有依靠的孩子,天崩地裂,手无寸铁站在街头的孩子。
他竟然……让她这么伤心吗?
他不甘心。
不该是这样。
“你我自幼相识……”
邵存非沙哑着嗓子,颤着声音,话头刚起,却被意料之外的惊喜狠狠击中了心魂,霎时间忘记了自己想说的所有话,瞪大了眼睛低下头。
颤抖的碧衣少女,一股脑地扑进少年的怀中,纤瘦的手臂紧紧怀抱着墨色劲装的少年,少年呆愣地看着女孩子,动也不动。
“对……对不起,我会……会、努力,小邵哥,我、我会很厉害的。”这样她就不会死掉了。
徐年年抽噎着,说着含糊不清可怜巴巴的话,她真的好怕,她怕自己未知的命运,她还怕自己若有不测,邵存非真的如同书中那样,浪迹漂泊,孤独一生。
但她真的不想放弃,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个深深依恋的少年啊。
邵存非呆愣半晌,回过神来,“你在说什么……?”
说着,不容抗拒地,将怀中少女紧紧搂住,他真的怕了她了,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何曾在乎她到底厉不厉害?
即便她只是个普通人,他也可以永永远远用驻寿丹养她,只是他知道,徐年年虽然柔弱,但骨子里是个极其要强的女孩子,她不会开心的。
他只是想要徐年年永远无忧无虑罢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邵存非轻声问道。
怀中的女孩子沉默半晌,少年感受到徐年年的手臂又使劲地拥了拥他,女孩子闷声闷气地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
邵存非沉声问道,徐年年的话正正好好戳中他的隐秘痛处,他凭空多出的记忆中,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徐年年的意外,不管他如何想要看清记忆中的景象,都只有一片模糊的火海和失去生气的徐年年。
她为什么要说自己不在了?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我……”徐年年语塞,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自己是穿书的,这个世界是小说,而她,不过是作者随口一说的,早早死去的路人甲。
这个秘密,是她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看着双眼红肿,哭得直打嗝的少女被他逼问得无言以对的样子,邵存非深深叹了口气,他轻拍徐年年后背,让她能好过一点,“好了,乖了,我不问,没关系。”
她不说,没关系,她怕什么,没关系,他会保护她的,所以全都没关系。
少年宽阔温厚的怀抱有着满满的安全感,在他轻声的抚慰中,徐年年的心情慢慢恢复平静,她偷偷深吸一口气,是熟悉的苦涩清香药草气味,夹杂着淡淡的汗意,是小邵哥身上的味道。
她刚刚,居然,自己扑到了小邵哥的怀里,还死死地抱住了他!
徐年年浑身僵硬,面颊通红,她想推开少年,却被那双强而有力的双臂紧紧箍住,她的力气在邵存非的面前,毫无存在感。
“你……先放开我。”徐年年闷声说道,她有些不好意思。
邵存非却一声不吭,只抱着她站在那里,过了好半天,才低声说了四个字:“年年,别怕。”
“小邵哥……”
徐年年顿住,轻轻合上双眼,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三百亭举着斧头正劈柴,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干这种事情,但糊里糊涂地,就被徐年年安排做这种琐碎杂事,还不许使用灵力。
修炼之人,身强体壮,刀枪不入,不过小小柴火,哪里用的到灵力,三百亭呵呵一笑,“喀嚓”一声,木头在锋利的斧刃下一分为二。
劈着劈着,他突然感到,今日着实有些诡异。
他向左扭头看了看在厨房里别别扭扭做饭的小丫头,又用余光瞟了一眼右边举着大扫帚打扫小院的小邵。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孩子,绝对——有问题!
不过他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又闷头劈起了柴火。
还是当一块儿木头好啊,省心。
徐年年掀开锅盖,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灵气。用灵植熬出来的粥果然不一样。她用大勺轻轻搅拌,心思却回到了昨天晚上。
昨日她进阶过后,一时冲动,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她虽然不后悔,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不想死,也不想让小邵哥因为她的缘故孤独终老,她心里虽然担心,但她却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改变那个未知的结局,她想和小邵哥,一直在一起。
“我来帮你吧。”
邵存非清理完院中的枯枝败叶,看见徐年年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里痒痒的,也不管三百亭打趣的眼神,走到门口,轻声问道。
“不、不要啦,你出去吧,马上就好了。”
徐年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变得怕小邵哥了,尤其是在他的眼神之下,自己似乎无处遁形,若是让他和自己共处一个小厨房,自己怕是要心悸而死。
昨日自己哭得那么惨,真是丢人,徐年年心里懊悔着,她侧过身,在邵存非的注视中,小脸通红。
知道年年害羞,他站在门外,也不进去。邵存非的心已经柔软地化作了水,他面带微笑,眼神温柔。
这样的年年有多好呢,好到他绝对不会放开她,好到若是年年不喜欢他,他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有强大的克制力和自律性,但他永远无法想象若是没有年年自己会怎么办,这么多年,就像已经融入空气之中,存于骨肉血脉的习惯,割不断,舍不得。
“小邵,你怎么也不去帮年年,就知道在那里看着。”
陈柔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儿子像个木桩一杵在原地不动,看着年年忙里忙外,这孩子怎么一点眼力见儿没有。
这样的臭小子,怎么能追的上年年。
陈柔此时还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轻蹙眉头,满脸的不赞同。
邵存非尴尬地回头,看自己娘亲毫无察觉,不由得无奈一笑。
听到陈柔的声音,徐年年手一抖,手中的小碗差点掉下去,她稳住心神,但脸却更红了,“没、没事的,邵姨,饭已经做好了,是我不要小邵哥帮忙的。”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却换来围观了全程的三百亭毫不留情的噗嗤一笑。
徐年年对三百亭少有好脸色:“柴都没劈完,你笑什么?”
“年妹妹的脸怎么这么红呢?”三百亭不怕徐年年,还挺爱逗她。
“是啊,年年,你的脸怎么这么烫,莫不是生病了?”陈柔担忧地摸了摸徐年年的小脸,忧心忡忡地问道,这孩子幼时饱受苛待,身体不似常人康健,常常小病就成了了大病,所谓久病成医,年年通医理后,时常注意,已经很久没有病症了。
徐年年被问得哑口无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邵存非,看上去无辜可欺极了。
“娘,是厨房太热了,烟熏火燎,你和年年快回屋里,我把饭菜端过去,咱们吃饭吧。”
邵存非轻声说道,解救窘迫的徐年年。徐年年忙点头答道:“是啊是啊,我是被厨房的热气熏的邵姨,我们进屋吧。”
陈柔点点头,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被徐年年挽着胳膊,回到了屋子里。
邵存非目送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回屋,头也没转,胳膊一抬,一把拦住想跟着溜进去的三百亭:
“亭兄,且慢。”
……
看着邵存非潇洒挥手的身影,三百亭的娃娃脸皱得跟包子似的,什么叫切磋一下,他怎么就输了,小邵怎么那么厉害了,怎么输了就不能吃饭了?!
被困得严严实实的三百亭欲哭无泪。
挣脱掉身上的藤蔓,三百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摸了摸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看了眼连个馒头都不剩的厨房,深深地叹了口气。
行,他再也不敢惹徐年年了,这还不行吗?!
“你怎么在这儿呢?”
三百亭跑到河边,准备抓条鱼打打牙祭,却忽听身后传来一清脆的女子声音,回头一看,竟是经常来找徐年年玩儿的小村姑。
小村姑面容羞涩,看着面前的娃娃脸男子,而男子却在看清她身上的死气时,慢慢眯起了眼睛。
这个村子里,这个女子身上,怎么会有死气?
那个让灵犀大陆的所有修炼者唾弃的诡术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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