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尴尬地揪着衣角,脚尖一下一下地搓着地:“我……我没有钱……”
他鼓起了勇气,又说:“小少爷,您不是帮我支付了看伤的钱吗?我、我接下来就不用治了,能不能用剩下来的钱让我妹妹看病?”
“您也知道,我是因为偷钱才会被打的,但是我是为了给我妹妹看病,她病的那么严重,我和哥哥却没有办法凑够给她看病的钱……”
“如果您能帮我的话,我什么都会愿意为您做的,也会尽快努力挣钱,早点把钱还给您!”
唔嗯……乔治发现奥利弗没有提到自己的父母,想了一下,说:“你带我去见见你妹妹吧。”
奥利弗眼睛一亮,既然这么说的话,说明这个小少爷愿意出手的可能性很高啊。
奥利弗他们是住在贫民区,这里不仅狭窄,阴暗,潮湿,时不时有老鼠窜过,而且旁边还有一些排污水污气的工厂,让人站在这里就觉得不舒服。
奥利弗带着乔治走到了一排低矮的平房前面,推开了其中一扇小小的门。
乔治有点惊讶:竟然连锁都没有么?女孩子住在里面多危险呀!
仔细想想可能这里的人观念跟他不太一样,锁也要花钱,本来屋子里就没钱,干嘛还要多此一举装锁呢?
进门是一个小小的客厅,说是客厅,但其实只有一张矮桌,大概是用来当做饭桌的,旁边有一盏油灯,跟伯爵庄园里豪华的油灯、烛台简直就好像不是一个种类的东西,只有一个底座和小的不行的玻璃罩,里面的油有黑色的沉淀,看来是质量最差的那种煤渣油。用起来味道很大,挺伤肺的。
这个房间除了这点东西,什么都没有了,走几步用布帘拉起隔了一个空间,影影绰绰是床的样子。
布帘里面传来了小女孩咳嗽的声音:“是谁回来了呀?”
“帕维亚,是我。”奥利弗闷声闷气地回答,尽量不让小女孩听出异样。
“奥利弗哥哥,你昨天怎么没回家呀?埃德文哥哥很担心你呢。”
小女孩熙熙梭梭,听上去好像是要起床,奥利弗赶紧说:“帕维亚,不用起来了,我等会儿就出去。”
现在他一头绷带的样子,被帕维亚看到都不好解释。
可是没能来得及,帕维亚说:“这么快又出门了?昨天特意给你留了点黑面包,你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吧,带着路上吃,我再给你装一袋子水,好把面包泡开。”
布帘被拉开了,帕维亚才发现原来进门的有两个人,一个不认识,一个满头的白色带子,吓得她‘哎呀’‘哎呀’弱声弱气地叫了两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讶刚刚跟她说话的奥利弗哥哥去哪儿了,还是该惊讶这个陌生的男孩子是谁。
“帕维亚,帕维亚,你别怕,我是奥利弗呀。”奥利弗赶紧握住帕维亚的手,免得她受惊过度摔倒在地上。
帕维亚这才发现这个原来这个看不清脸的人是自己的奥利弗哥哥,因为奥利弗受伤的地方都被包住了看不到,帕维亚倒并不怎么害怕,只是抬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要用布把头包住呀?你头疼吗?”
说完,她又转头怯生生地看着乔治:“奥利弗哥哥,这个人是谁呀?是你认识的人吗?”
帕维亚的脸很消瘦,有不正常的红晕,似乎有点发烧,她看上去只有5岁左右,不合体的长裙里面空空荡荡的,露出来的手腕极细,像冬天过后一碰即折的枯枝,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长期的营养不良。
奥利弗有点犹豫,想要撒一个谎好让帕维亚不要担心,但是乔治就站在身边,他又有点不太敢。
乔治对着帕维亚微笑:“你好,我是奥利弗新认识的朋友,他帮我拦住了想要打劫的强盗。”
奥利弗目瞪口呆地看着乔治,对方冲他眨了眨眼睛。
帕维亚小小地惊叫起来,又自豪又担心地问奥利弗:“是因为这样才没能回来吗?有没有受伤啊?”
她看着奥利弗裹着头,一下子起了疑心:“你的脸上是怎么了?”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要把绷带扒开看看。
奥利弗赶紧避开了:‘没什么,只是磕到了一点。一点点而已。’
乔治继续说:“为了感谢奥利弗的英勇,我决定帮他一个忙,他说想要帮你治病,”他微微弯下身,行了一个躬身礼,“所以如果帕维亚小姐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医馆。”
帕维亚握住奥利弗手臂的手松开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乔治,又回过头来看看奥利弗,不敢相信这样的好运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贫民区的小孩子因为恶略的环境、长期缺乏营养的饮食、不健康的卫生习惯,都非常容易生病,幸运点的渐渐地自己就会好了,而比较不幸的就病死了。
他们的生命,并不比那些窜来窜去的老鼠值钱多少。
帕维亚刚开始生病的时候还抱了一点希望,希望能很快治好自己的病,但随着积蓄的花光,自己也没有好转多少之后,她就渐渐地放弃了。
有时候她还会想,要是自己一开始生病的时候就死掉就好了,这样的话埃德文哥哥和奥利弗哥哥他们也不会这么艰难和难过了。
她呆呆地看着奥利弗:“奥利弗哥哥,我有救了吗?”
奥利弗的眼中泛出泪光,他抱住帕维亚,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帕维亚,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看着站在一边微笑看着他们的乔治,感觉自己看到了天使。
如果不是天使,谁会有这样的好心呢?
……
帕维亚的病只是普通的伤寒而已,就是程度比较严重,已经有肺部感染的症状,要是再不赶紧治疗的话,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听到医生的诊断,奥利弗一下子挺直了背,显然是被吓到了。
他们本来还打算慢慢攒钱给帕维亚治病,谁知道根本没有那个时间。
帕维亚感受到了哥哥的紧张,轻轻地拍了拍奥利弗的手臂,乖巧地安慰道:“没关系的,我现在不是可以治病,马上就要好了么。”
奥利弗摸了摸帕维亚的头发,感受到如同枯草一样的手感,又是内疚又是欣慰,内疚的是一直以来让帕维亚吃了那么多的苦,欣慰的是现在还来得及,没有留下不可挽回的遗憾。
这样一想,他对乔治的感激就更深了。
帕维亚被医生安排在一张靠窗的病床上休息,病床的外面是一丛栀子花,将开未开的时候,味道最是清新可人,跟贫民区那种有毒的空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帕维亚闻着这花香,蜡黄的小脸也有了一点神采,医馆软和的被子对她来讲简直就像云彩一样舒适,很快,她便睡着了。
奥利弗跟着乔治退出了病房,让她好好休息。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走到一个偏僻一点的角落,乔治问道。
既然奥利弗说偷窃并不是他的正本行当,那这个年纪的孤儿,应该都有点谋生的手段。
只是从他们住的地方就可以看出来,恐怕赚的钱只能糊口,晚饭都只能吃黑面包,他看到那个黑面包了,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木棍呢,硬邦邦地,简直可以当暗器用了。
果不其然,奥利弗说:“我在城北的工厂工作,每天做十二个小时,一周拿8个便士。”
一周8个便士,一年也才448个便士,也就是1英镑17先令4便士,真的是非常低薪的工作了,乔治这样没啥正事儿干,一天到晚闲着无所事事的也能拿个2英镑15先令呢。可能拿乔治做例子不太准确,但是庄园里面的小厮,每天也就干3个钟头的活儿,而且也不是什么重活儿,也能拿和乔治差不多的年金。
这样一来,乔治对自己的话更有信心了:“你愿意帮我做事吗?放心,一定会比你现在的工资高。不过你要跟我签一个保密合同。”
他缓缓地、有点威胁意味地说:“如果你把工作内容告诉给别人听的话,就要坐一辈子的牢。”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怕坐牢的,因为牢里的环境非常差,而且因为治安官人员不足,牢里发生争斗、死人都是常事,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根本没人管。
话说回来,重要人物也不会关押在这种地方的监狱里面,他们都是直接被关押在伦敦的王廷监狱里面的。
哪里想到,奥利弗半点没有感到他话中的威胁意味,反而万分激动地说:“我愿意,我愿意!”
不要说只是帮乔治做点事情了,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
乔治:“……”别回答地跟婚礼誓词一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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