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小说:太阳之刃[综] 作者:莲歧
    这个时代, 十三岁已经是个大人了。在举行了元服礼之后,阿严告别了自己那个天真又幼稚的乳名, 获得了「严胜」这一名字。

    但是他一开始以为, 他会叫「严一」来着。

    因为他是长子啊

    隐晦地问过父亲的意思。

    “一因为已经取给你弟弟了。不知道吗他叫作缘一,这是好几年之前他还没有离开时定下的名字。”

    阿严现在叫作严胜的, 完完全全地被震撼到了。

    所以那个时候就

    他的危机感冲出水面, 但是想起阿缘缘一现在尸骨不存的状态, 这股危机感便又瞬间回到了那幽黑深沉的海底,不再出来。

    元服礼那天,他如愿地听见继国旷一宣称他作为家主的这一消息。周围的部下门都表达了自己衷心的祝福。

    “严胜大人这样的天才,绝对会将继国一族带到顶峰的。”有一位部下如此说道, 周围便有人连声附和了起来。

    「天才」

    这个词击中了严胜。因为他无比清楚地明白,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也许与其他人想比他存在着一点点的天赋,但这天赋若是与缘一比起来, 什么都不是。

    一簇火苗能与熊熊太火相提并论吗

    一颗暗淡的星星能与无时无刻不往外散发着巨大光芒的太阳相提并论吗

    当然不能。

    但是缘一不在这里

    “要我说,真正的天才应该是阿缘大人才对。”人群当中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一位醉醺醺的部下摇晃着酒瓶, 嘴里说着一些“胡话”。

    严胜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了。

    那正是见证了缘一在剑术之道上有着神明赐予的才能的那位部下。

    那位被七岁小孩连续四次击中然后晕倒在地,身体上被打中的地方肿起了好久才能消去的大包的那位部下。

    “竹夫在说什么胡话呢”另一位小声训斥道, 他又压低了声音, 笑道“阿缘阿缘大人他, 明明是个无能之人。”

    “是啊是啊不是天生不能言语吗”

    “是天生患有耳疾吧”

    那个时候已经是元服礼结束后,大家互相恭迎的时间。继国旷一早已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他对于这些恭维话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严胜突然感到自己背后出了一阵的冷汗, 他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了。

    “如果是严胜大人是天才的话, 那么阿缘大人势必就是被神明宠爱的贵子”那位部下竹夫真的喝醉了, 他大声嚷嚷道,“当年啊,我可是被七岁的阿缘大人四击就击败了啊。虽然当时是抱着侥幸的心态,但是在他攻过来的那一时刻,我可是有用心去防守的。”

    竹夫注意到大家不信任的眼神。

    “我这就把证据给你们看”

    这个酒夫一把拉开自己肩膀上的衣服,露出里面黑棕色的皮肤。在衣物被拉开的肩膀上面,有一条细长的黑印。

    “这就是当年阿缘大人的刀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这样的痕迹,还有三处”竹夫的眼睛瞪大了,在别人看来稍微有了一些威慑性,“你们能想象吗一个七岁小儿用袋竹刀在我身上造成的伤口,会留到现在。而且当年,我只是教了阿缘少爷两招基本的招式。他从来没有学过系统的武技,可是他攻击的时候,毫无破绽。”

    毫无破绽。

    毫无破绽。

    被人当场点出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严胜的笑容真的消失不见了。

    而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竹夫身上。

    他们从未见过神明的贵子,只好从他人的口中窥探到一星半点的真迹。

    “阿缘大人他,无论学什么都能很快学会。当年,他找我借了一本有关刀术的书,一天以后他就还给了我。我原本以为他是随便翻翻就算了,可是啊,我的那本书上面,全是他用稚嫩的笔迹修订过的痕迹。阿缘大人将一切矛盾不通畅的地方通通就改掉了我本以为他只是孩子气的胡乱涂改,但是有一天我好奇照着上面的内容练了一遍,却发现自己浑身轻松,根本就没有以前的那种疲惫。”

    竹夫讲到这个点时候,严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什、什么

    他一直想要在剑术上登峰造极,可是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只能够得上同龄孩童的中上游阶段。

    他只会照着父亲大人为他挑选的书籍练,从未深究过其中不合理的东西。

    大家都兴趣通通被勾引起来了,只有严胜一个人心力交瘁。他的身体突然一歪,要不是撑着一旁的桌子,他可能会做出当场跌倒这种丢人现眼的动作来。

    “严胜大人”一个女声小声地尖叫道。

    “您没事吧”有人扶住了他。

    是茶茶。

    严胜现在觉得脑子好乱。他的心脏在抽搐。

    为什么

    为什么你走了还不放过我

    严胜本来是今天的焦点。

    今天是他的元服礼,是他成为一个男人的一天。

    一个少年一辈子里面也只有这样的一天。

    可是为什么

    “茶茶扶我回房间”严胜的手一把按在侍女的手臂上,却抓了空,从茶茶的衣袖上滑了下来。

    他一拳砸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

    继国旷一的部下们,看见刚才一直笑着的少爷脸上,露出了非常恐怖,又非常悲伤的表情来。

    他们一下子就寂了声。

    有人把还想继续说下去的竹夫的嘴巴捂了起来。

    “请原谅我们,严胜大人”一位部下突然大跪在了地上。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你们继续吧,我先回房间去了。”他强颜欢笑地说出了这句话。

    待转过头之时,那丝没有血色的微笑,终于消失不见。

    “严胜大人”茶茶担忧地地说道,“请请不要多想。”

    因为她是见证了神人崛起的人,所以她自然知道在这对比之下的继国严胜有多么痛苦。

    虽然阿缘大人提起严胜大人的时候总是笑着的

    但是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严胜大人讨厌阿缘大人。

    茶茶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像是被人揉捏在手里,世界上的一切人都被一个幕后黑手耍得团团转。

    如果世界再简单一点就好了

    如果人人都一样就好了

    人和人,是一样的吗

    伤害别人的人,和帮助别人的人,总是不一样的吗

    这个夜晚过后,醒来的缘一,看见了正蹲在溪水边洗什么东西的无名。

    无名的个子也窜的很快,所以衣服总是不够长。因为没有钱买新衣服,所以他们总是换了旧布和针来把原先过短的衣服一寸寸地加长来。

    就像是百家衣一样的滑稽。

    “你杀了谁”

    缘一站起来的时候,瞥见了无名手中那件衣服上的血痕。

    血液的气息还在空气里飘荡。

    非常的浓稠,非常地令人厌恶。

    “鬼而已。”无名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他手里的动作,依旧如此缓慢而自然。

    “鬼的血不是这个味道的。”缘一道。

    无名扔下了手里血迹斑斑的衣服。

    “既然你现了那我就不遮掩了。”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找到当年烧死我的家伙了,所以我把他也烧死了。但是太可怜了,人一旦死了就没办法复活了”无名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藏在衣服底下的皮肤,“你明白的吧被烧死时的那种痛苦嗯你要去哪里”他说话的时候轻轻巧巧,好似只是碾死了一只小小的、连指甲盖都没有的蚂蚁。

    缘一转过了脑袋。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愣神。

    “以牙还牙、以血换血难道不是最正确的复仇行为吗”无名往前踏了一步。

    “我被杀死了好多次”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向别人复仇”

    “为什么要忍耐”无名问。

    “为什么要让自己委屈”

    “凭什么我就得一个人承受痛苦”

    “所以我才不明白啊。”

    装满了各种知识的珍宝之箱里,并没有关于「复仇」这一词条的解释。

    无名站在后面,看见缘一的脚步往离他更远的地方磨蹭了两步。

    “你要走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了起来。

    「迟疑」

    离开了的百鬼丸。

    「迷茫」

    缘一所弄不懂的、令他困扰的东西。

    “你不可以”无名开始尖叫。

    “你也杀过我上次、上上次你都没有保护好我我被鬼砍掉了脑袋啊”十三岁的少年用力地跺着脚,他红色的瞳孔放得很大,大到令人无端萌生恐惧与想要远离的情绪。

    周围安静的鸟雀突然开手机叽叽喳喳,他们离开了原来栖息着的树枝,不知道要向哪里去于是在半空当中打了个转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缘一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很少这样子。

    羞愧袭击了他。

    因为这是确确实实的真相。

    虽然表面上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的血液有一点点的倒流。

    无名观察到了这一点。为此,他暗自窃喜。

    像是个抓住了别人把柄的坏小孩。

    缘一不知道该怎么做。

    兄长大人曾经说,他想要在剑道上登峰造极,成为这个国家第一的武士,为真正的首领征战四方,保护领地里的百姓,保护那些妇女和儿童。

    母亲大人曾经呓语过,既然拿起刀,就要有保护别人的勇气。

    紫藤理子说,如果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那就不应该拿起刀,那就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士。

    缘一的手指蜷缩后又展开。

    他曾经想过一个问题的答案。

    答案是为什么要拿起刀。

    因为他想要保护那些他想要保护的人。

    就像是兄长大人平时所做的那一样。

    但他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他被无名死死地拽住了。

    “你不许走你不许走你亏欠我的百鬼丸走了,但是你不可以走”无名突然跳到了缘一的背后,他两条细长的胳膊,牢牢地箍住缘一的脖颈。

    “我会死的。我一个人的话,绝对会死的。”

    他总是在被人伤害,但是因为有了他人的陪伴,他才感到自己有打败别人的勇气,他才有勇气宰了那个曾经烧死过他的“猪狗不如”的家伙。

    可是无名无法想象,如果他又变成一个人了,他是否会重返当年那段一无所谓、无法可作的时光。

    缘一趔趄了一下,然后重归于平静之中。

    表面上的。

    他的视线,一直都在无名沾了血的衣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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