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结束铃声响起,蒋义迷迷糊糊从桌上抬起半个头,身体的睡意还没完全散去,蒋义醒得十分不情愿。
蒋义上辈子没正规工作,闲暇时间比较多,喜欢的娱乐活动也少,一天24小时睡12个小时没问题,没事的时候一睡就是一下午。
现在他还没睡醒就被拽起来,有点不高兴。
尤其是他看到一张招摇的脸在他眼前晃动的时候,他有点暴躁了。
蒋义黑着脸:“你看什么?”
邵炀仔仔细细打量着蒋义,尤其多看了几眼蒋义的头顶:“哟,终于把你那刺猬头给剪了啊。”
“关你屁事。”
邵炀挑眉,不知道从哪拖了张凳子过来坐到蒋义桌侧,和蒋义一起挤着趴到一张桌子上:“我看看。”
邵炀的脸突然放大,湿热的气息一股脑扑到蒋义脸上。蒋义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撤,课桌被掀起来一点,发出了很大的响动。
班级里昏昏欲睡的气氛瞬间被教室后排的动静打破,半个教室的同学齐刷刷看过来,终于有人看出蒋义剃了平头。
班长王立庞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圆框眼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用正好能传遍整个教室的音量道:“早该这样了,不然我们班每天都要因为他扣掉两分,这样下去永远都拿不到先进班集体。”
蒋义认出了王立庞,王立庞就是早上将他和邵炀大家的事告诉张英俊、还通知他们去办公室找张英俊的圆框眼镜男。
蒋义懒得搭理他。
王立庞又道:“又是他们两,每天打来打去不知道消停会儿,别给年级主任看到了到时候全班都得挨罚。”
这回邵炀也听到了,冷冷地看了王立庞一眼,王立庞立马不说话了。
邵炀回过头,见蒋义连人带凳子远离了课桌至少一米远,挑眉说道:“你跑那么远干嘛?”
蒋义道:“滚回你座位去,别他妈在这碍眼。”
“啧啧,不知道是谁上午主动坐到我前面去的。”
“……滚。”
邵炀脸上挂着一个假模假式的笑:“张老师让我们相亲相爱。”
蒋义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你他妈再提我揍你。”
邵炀闻言,从凳子上占了起来,一步步逼近蒋义:“你揍啊。”
蒋义当然不会真在教室揍人。
他既然下了决心要学习,现阶段影响学习的事情他都不会做。
况且邵炀是主角,他作为书里的男配,只要不去招惹女主夏小鹿,他和邵炀本该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他上他的学,邵炀谈邵炀的恋爱,互不相干,毫无瓜葛。
甚至他还期望着只要他不掺和进男女主的恋爱之中,他就能变成书里那种连姓名都不配拥有姓名的背景板,可以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学校生活。
剪掉一头黄毛也是为了成为背景板。
然而他没想到即便这样,男主角邵炀还揪着他不放,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邵炀主动来找他了,第一次要走了他一整份糖醋排骨,这次不知道又想干什么。
其实邵炀来找他没什么,好好说话还能谈,他现在就烦邵炀说“相亲相爱”几个字。
邵炀上辈子在勾栏院收保护费,经常能看到那些去勾栏院找乐子的男人,油嘴滑舌,一副油腻相和邵炀说“相亲相爱”时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他从这四个字里感受不到任何人给人的尊重,甚至觉得邵炀拿他当玩笑。
凡事不过三,前两次蒋义还能忍,这次又听到邵炀拿“相亲相爱”当借口来调侃他,蒋义忍不住想要一拳揍扁邵炀那副欠揍的嘴脸。
邵炀偏偏没有丝毫悔过之心,往蒋义那又靠近了两步:“想打架啊,奉陪。”
王立庞见势头不对,又开始说风凉话:“我就说,这两人铁定要打起来,就不该让他们——”
“闭嘴。”邵炀出声打断了王立庞的话。
邵炀此时已经站在蒋义面前了,他185的个头,挡住了从侧边窗户射进来的光,蒋义坐在那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邵炀的阴影之中,压迫感十足。
蒋义在体育课上已经见识过了邵炀的狠劲,他们要真打起来一时半会很难见分晓,况且教室后排的空间太狭窄,真打起来很难不波及到别的同学。
如果邵炀不是男主,这里不是教室,蒋义指不定已经跟邵炀扭打在一起了。
现在只能先放放。
蒋义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邵炀,站起身拖着凳子坐回了他的课桌旁:“我不打,你力气多别拉上我,我不奉陪。”
蒋义说完,戳了戳前排的马可波:“下节什么课?”
马可波不想受战火牵连,匆匆留下一句“语文”,便整个人往前靠,一只腿叉在走廊里,好在后面打起来时他能第一时间溜走。
邵炀被晾在那也不恼,默默回了自己的位置。
蒋义松了口气。
蒋义以为邵炀终于放弃了他,他即将当上不被主角纠缠的背景板时,邵炀又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邵炀把那张纸放到蒋义桌上,是蒋义的英语卷子。
蒋义看了眼桌子上那张上面正中间写着一个硕大的红色“12”的卷子,撇了撇嘴,将邵炀的满分卷从桌洞里抽了出来,往桌子上一丢,盖住了他那令人羞愧的分数。
邵炀没有去拿自己的卷子,他淡淡地扫了眼卷子上蒋义划的那些没有任何逻辑可循的线,道:“说了送你了,不用给我,你不要就明天交给杨诺斯。”
蒋义食指一弹,将邵炀的卷子弹飞到地上:“自己交。”
邵炀眯了眯眼,弯身把卷子捡起来,一巴掌将卷子牢牢拍在蒋义课桌上,躬身凑近蒋义,压低嗓音道:“别逼我把它塞你衣服里。”
蒋义整个人被邵炀包围在课桌和墙面的夹角中,两人挨得极近,蒋义随时都能感受到邵炀喷出的鼻息。邵炀刚嚼过口香糖,气息里都是口香糖遗留下来的清新甜腻的味道,挺好闻。
但湿热的气息喷在蒋义脸上,还有一部分顺着他的颈线吹到了他的耳根,他耳根热得发烫。
蒋义从小到大除了打架,没跟人挨这么近过。他一把推开邵炀,从邵炀掌心下抽出满分卷,又塞回了桌洞里,没好气道:“知道了,你滚吧。”
邵炀瞄了眼蒋义通红的耳根,不得不说他是故意的,现在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满意地笑了:“头发剃得不错。”
把那双诚实的耳朵露了出来。
邵炀卡着语文老师进教室、上课铃响起的时候往回走,走前还趁着蒋义没注意,伸出手快速摸了一把蒋义的头顶。
等蒋义反应过来时,邵炀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只得暂且作罢。
邵炀回到座位上,手心还残留着蒋义头顶小短发带来的毛毛刺刺的感觉,他鬼使神差地竟然觉得这种手感很好,摸一下都让他脑子里的神经颤了一颤。
他还想再摸一次。
蒋义不知道邵炀的想法,他正在听课。
语文课作为他稍微能听懂一点的学科,他听得格外认真。
这一节语文课讲的是庄子《逍遥游》,其中好多字的意思他都不认识,甚至有的连字他都不认识,通篇读下来给他的感觉是虚无缥缈的,他顿觉语文是个高大上的学科,凡人不配拥有。
语文老师是一个快四十岁的、戴着无框眼睛的中年男人,叫何玉桓,也许是教语文的原因,何玉桓穿着一件浅灰色短布衫,身材清瘦,很有读书人那种古朴典雅的气质,说起话来也斯斯文文的,很受班里女孩子们的喜爱。
何玉桓上课喜欢点名同学起来回答问题,喜欢就一个字的意思做很多延伸,然后让同学回答这个字在课文里是什么意思并且造句。
蒋义很不幸被点名了。
“蒋义你来回答,‘天之苍苍,其正色邪’的正是什么意思?”
蒋义没弄明白文章的意思,胡乱猜测了个:“正常的?”
何玉桓一皱眉:“不是这个意思啊,我上节课讲过的,有没有其他同学来回答。”
一班作为理科尖子班班,许多人偏科严重,大多数同学在语文这一科上比较薄弱,甚至有同学敢在语文课上刷数学题。
就这个问题,蒋义答不出来,班级里能答出来只有少数几个。
除去那些本来就不喜欢回答问题的,最后只有孤零零一只手一直举在半空晃晃悠悠,等待何玉桓“临幸”。
何玉桓点了那只手的主人:“邵炀你来回答。”
邵炀站起来:“‘正’是‘真正的’,这句话的意思是‘天的深蓝色,是它真正的颜色吗’。”
何玉桓满意地点点头:“邵炀同学回答对了,‘正’在这句话里的意思是真正的,邵炀,你能用‘真正的’这个意思造个句子吗?”
邵炀神秘一笑:“蒋同学染黄发,其正色乌。”
“不错,”何玉桓笑着点头,转了个面向又问道,“蒋义,你能用‘正常的’这个意思造个句子吗?”
蒋义思索片刻,不甘示弱:“邵同学好耍无赖,其正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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