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当然是不可能下手的。港口黑手党干部鹤原日见,在组织内部人称“约会惨案制造机”。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形杀器。
凡是任务需要之外的约会,最后的结果总是对方哭着给鹤原日见送好人卡。这也就导致某干部长到二十三岁,连个初恋都没谈过。芳心萌动的追求者们全部被他的直男行为拒之门外了。
鹤原日见亲口解释过原因:“和草履虫谈恋爱实在是在浪费我珍贵而又有意义的生命,我只爱任务。”
好在鹤原日见也没打算在一个小鬼身上深究。毕竟只不过是一个成熟过头的小鬼而已,在他的眼里顶多算条高级点的沙蚕。
至于其他的,除非这个小鬼能像类似于GSS那群傻蛋的家伙一样舞到他面前来。到那时他会慈悲地给予他一颗子弹。
鹤原日见戏弄了一下聪明过头的小侦探后,在整个用餐过程中他果然没有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这令两个黑手党干部都感到十分舒心。
看着两个同样披着黑色外套的家伙离开,柯南暗中咬了咬牙。用他的直觉发誓,这两个人如果背景没有问题他就承认基德比他强!
“果然还是觉得我的背影比较英俊潇洒呢。”
“笨蛋吗你?”
不过到底是哪个组织,居然会有这种画风的家伙啊?
两个人的身影迎着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上。中原中也的声音已经隐隐约约:“你这家伙到底是为什么对首领执念那么深啊,真是搞不懂。”
鹤原日见:“你不是也搞不懂芥川吗?”
“所以才说搞不懂啊!”
“那就是个很复杂的故事了。你确定要听大哥哥我讲冗长复杂又无趣的心路历程吗?”
“……”
但凡bug级别的异能力者,一生没有那么一二三四次暴走,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个异能力者。比如中原中也,再比如鹤原日见。
鹤原日见刚刚被先代捡回来的那段时间,恰巧是他心理阴影最浓重的时期。恰巧先代又是最不会关注他心理的人。毕竟武器只要好用就行,没有人会关注一个武器的心理状态。
更糟糕的状况是,出生在德国、在美国的实验室里生活了至今为止大半人生的他,语言不通。他对于日语仅了解于问好句式,甚至一开始理解先代问他名字的话语都是连猜带蒙。
实验室里的人只使用德语,他被洗脑之后就没有再被允许接触过其他的语言。而先代了解之后,也没有专门让他学习日语。他只需要记住照片上的脸,然后去清除掉对方就可以了。
没人和他搭话,他也找不到人搭话。
港口黑手党的恶鬼是沉默的。不知道从哪里潜伏着,随时准备跃出来一击致命。
鹤原日见明白先代的意思,也从不主动去学习。他只要作为一个称职的、冰冷的武器,履行自己的义务。直到哪一天磨损了,不再被需要了,就会接受被丢弃在水沟里的命运。
一直到一个叫森鸥外的医生出现在港口黑手党。
那天在他按照惯例向先代交付任务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门外进来。他看见鹤原日见后惊讶了一下,继而对他道:“咦,我之前好像没有在港口黑手党见过你呢?”
鹤原日见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医生,你来了啊。他可是我们港口黑手党的最强武器,叫他AF2000就好了。”先代佯作热心地为他介绍,“这孩子并不懂得日语呢。”
男人又看向鹤原日见面无表情的脸,然后笑了:“那好吧。我是森鸥外,是首领的私人医生。不过还是要说句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等他说完,鹤原日见静立了几秒。确定他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就径直走了。
门关上前,还能听见森鸥外的声音:“啊,居然是真的一句都听不懂啊。”
不,他听得懂那句请多指教。
此后他们在港口黑手党的其他地方又碰见过几次,森鸥外每次都会和他打招呼。鹤原日见甚至可以确定森鸥外是有目的地接近他。
第八次碰见的时候,他本来打算直接忽略森鸥外离开。即使这么做有些失礼,但是远离不怀好意的人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这次森鸥外用德语和他打了招呼,还用德语解释:“啊,我稍稍在暗地里了解了一下。2000君是只会德语不是吗?”
鹤原日见:“……”
去他的不怀好意,去他的危险人物。就算是别有目的的接近,就算是递到面前的是刻满算计的浮木。即使只有短暂的温暖,他也要牢牢抓住,就算结果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放手。因为在那之前,他会先把浮木一起拖下地狱。
“森鸥外。”他第一次抬起头回应了森鸥外的话,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生涩的日语,“AF2000,请多指教。”
森鸥外似乎有些惊讶,他慢了一个半拍,接着露出一个笑容:“要叫森医生,直接叫名字是很失礼的事。”
可能谁都会有些雏鸟情节。森鸥外的出现,很容易就将鹤原日见的雏鸟情节系在了他的身上。
鹤原日见最害怕见到的梦魇,就是他的母亲。母亲坐在血泊里望向他的眼神,是他最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事物。
每每噩梦惊起之后,他只会做一件事转移注意力。那就是自残。他的能力是在以目光所能及的最远距离为半径的圆形范围内,所有事物都能分子重构。不仅是外物,同样也包括自己。只要在自残之后重构身体组织,根本就看不出有过伤痕。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连森鸥外也没有意识到,鹤原日见已经处在了暴走的边缘。
鹤原日见的第一次暴走是在某次任务当中,他的力量直接崩毁了一座厂区。厂区是一个新冒出来的敌对组织的据点,当天晚上整个厂区、连同里面的活人全部灰飞烟灭,空荡荡的平地上只剩下了鹤原日见和港黑一方的人。
从那之后,“恶鬼”凶残的名号像是一把利剑一样,悬在了横滨地下世界所有人的头上。
没人知道最后鹤原日见是如何收敛的,至于过后厂区原址上矗立起的一座铁塔更是成了都市传说。港口黑手党的人也找不到他暴走的原因,倒是先代因为忌惮他的力量将他关进了禁闭室。
第二次暴走是在森鸥外成为首领,任命他作为干部之后。他拆了整个拷问室,如果继续暴走,整个港黑大楼可能都将不复存在。
起因说起来任性又好笑,是被拷问者的眼神。酷似他无数次梦魇里的,母亲的眼神。
“Mama?”鹤原日见恍惚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嘴角的笑咧到了一个瘆人的弧度,“啊啊……不要对我露出那种眼神啊。要么就彻彻底底、深入骨髓地恨我,要么就不要看我,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总是这样!既然害怕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给予我虚假的爱意?我只是你的错误而已吗?我只是——”
他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察觉这一点的下属当机立断把信息传了出去。下一刻被拷问者的话就彻底引爆了他。
“你的确是不该留存于世的错误,港口黑手党的恶鬼。”
森鸥外带着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叫上的太宰治到场时,见到的就是连同眼白都在发红的鹤原日见。他的眼睛里正在往外流着鲜红的眼泪。
“毁掉吧,毁掉吧,毁掉吧!都给我毁掉毁掉毁掉啊——”
原本被拷问的人已经不见了,地面上只有蔓延开一大滩的鲜血。下属们见事不好已经迅速撤离。此刻整个拷问室里的东西,还有墙壁以及地上的血迹都开始一寸一寸崩毁。
从天花板上往下掉的碎石不分敌我地进行误伤。刚进来的两个人不得不进行躲避。
拷问室里几乎寸步难行,作为保险措施的太宰治根本不能靠近正在狂暴的根源。于是森鸥外提高了声音:“日见君。2000君?日见君?”
血红的眼睛猛然转过来,在看到森鸥外时似乎褪去了一层血光。鹤原日见虽然意志仍被愤怒支配,但还是隐约认出了新上任的自家首领。下落的碎石在一瞬间被全部崩毁。
“就是现在,太宰君!”森鸥外示意太宰治。
发着白光的手搭上了鹤原日见的肩膀,拷问室里的崩毁现象很快就停止了下来。鹤原日见眼里的红色也迅速褪去,恢复了清明。
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他就抓住了太宰治的手腕想要立刻将他摔出去。很可惜的是,第二时间他看见了森鸥外。
“……首领?”
不等太宰治拍开这个港黑传说的手,他就自己松开并一眨眼消失不见了。他迟疑地看了自己肯定是被捏出淤痕的手臂一眼。
“日见君,刚才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逃避可是不行的啊。”森鸥外的声音从角落那边传来。
视线转过去,就在刚才还在制造灾难的凶兽正蹲在墙角自闭。仿佛是种在墙角的一朵黑色大蘑菇。
大蘑菇一动不动,森鸥外却丝毫没有留情地再接再厉:“如果日见君总是这个样子,而不开始做出改变的话。对于我来说可就是没有用的、需要立即处理的有害废品了。”
“因为一心想着毁坏的日见君,和我的理念可是相悖的呢。”
这种话有点过分了吧?这家伙承受得住吗?太宰治看向墙角的大蘑菇。
果然,墙角的蘑菇动了动,抬起头来。他的眼泪流得十分汹涌,自认为气势十足地大喊:“不行!那种事绝对不允许!”
而在另外两个人的眼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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