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颜回宛城后,暂时住在教堂里。史蒂芬当初为了防止空投, 在教堂底下挖了防空洞, 储存食物、淡水, 配置周全。宛城有很多人拖家带口南下,剩下的人依然种田维生, 面对时不时的扫荡,人心惶惶。不久前这里还是一座繁华宁静的小城,而今城楼垂倒, 房屋倒塌,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笼罩在阴云之下。城中尚好,偏僻的乡村整个消失都没有风声传出去。
杀伤力最大的不是武器,而是疫病。
不管是哪个民族,都曾经栽倒在某种疾病之下, 虽然咬牙停了过来, 那种无力抵抗的恐惧依然深埋在记忆中。
731部队,又称石井部队, 以挖掘疫病的价值为己任,在这片土地上建造军事特区, 抓捕了许多活人充当实验品。
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劳工,在特区劳作, 犯错的人被处以酷刑。有的人立在粪坑里, 承接着新鲜屎尿, 有的人被反复按在水盆里, 呛至昏迷再一顿暴打,弄醒后继续干活,有的人脚下穿着钉满了铁钉的钉靴,痛苦行走当他们通过施展酷刑尝到甜头,就有了攀比的欲望,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如何才能让这些下等人更痛苦
劳工尚且如此,被当做实验品的人更不用说。不做任何措施便直接解剖活人,凄厉的嚎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还有各种病菌的培养,以及对孕妇做出一系列泯灭人性的残酷实验
司青颜潜藏在特区里,用神识把炸弹移到指定位置。灵力过于贫瘠,剩的那一点只能用来维持生机,所幸他的灵魂足够强大,能用出短距离的空间转移之术。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司青颜没那么多时间,只能选择爆炸这种最快的手段。
5、4、3、2、1
轰然炸响,火光接天。
司青颜趁乱放走劳工、实验品,溜了。
深山老林,地窖草垛,只要想逃命,哪里都能藏人,再不济,也比把命丢掉这里要好。
在此以后,每当731重启或者有类似的实验发生,司青颜就潜伏在附近丢炸弹。每次他离爆炸地点都有五十至一百米的距离,全身隐匿之后,几乎没被发现过,偶尔有碰到他的敌人,直接被他用神魂攻击瞬间弄死,连声音都没法发出来。可惜没法大规模攻击不过司青颜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比如,这个世界对于非正常力量的压制减轻了一点。
也许在未来人人都能修炼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遥远了。
由于司青颜神出鬼没,四处丢炸弹,造成众多伤亡,被敌军称之为“炸弹恶魔”。军事特区已经来回被炸了十几次,不管怎么查也没有用。毕竟除了司青颜谁也不知道炸弹会出现在什么位置。
恐惧来源于未知,也许下一秒,身边的队友就被炸上天,四分五裂,碎肉、内脏劈头盖脸淋上来,来不及惊叫,自己也步了后尘。
北方闻魔色变,南方怵目惊心。
这里发生的事传了出去
有个国际一线记者潜伏在劳工中,将发生的一切用照片记录下来。各大报社顶住巨大的压力曝光照片后,引起国际轰动。
没人能接受这样的试验。
民怨沸腾,群情激愤。
此事极大程度上促进了国内诸多势力第二次合作,宏大的战线拉起,即使731有心继续,刚冒头就被轰平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他们,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法提防的爆炸。战势愈发猛烈,细菌战一直没能实践,支持此项的高层要么死了,要么瘫痪。北方也不安稳,除了“炸弹恶魔”之外,还有很多人在背地里放冷箭。不但学炸弹恶魔在地里埋炸弹,还在地下挖洞,和狡猾的地鼠一样。
见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司青颜重新回到珍宝阁地下暗室,打开当初苏老板留的木匣,根据他写的教程,开始艺术创作。
不管是诗词古画,还是瓷器玉器,都有仿制的方法,首饰稍微难一些,比起炼器、阵法,算不了什么。司青颜一边干活,一边想,学会一门手艺总是没有坏处的,以后哪天没有钱,就去卖手工艺品
灵气即将耗尽,世界传来的排斥感越来越强。
司青颜完全不慌,甚至还有心情教大鱼读书写字。
某天,司青颜放炸弹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一转头,看见一个身形高大,顶着海胆头发型的男子。
“”司青颜一脸懵圈。
“爹,是我啊”海胆头男子低头,看着身下的鱼尾。
司青颜也随他看过去,只见一条长而有力的鱼尾,墨黑色的鳞片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种金属般的光泽,看起来非常锋锐。
“哦。”司青颜没想到上次那条鱼这么快就能化形。
“游吃了珠子被雷劈”他音色与常人不同,很轻幽,带着一种莫名的幻音,说到被雷劈时还露出恐惧神色。
司青颜看着他焦黑板直的头发,很理解。被雷劈的感觉实在太酸爽了。
大鱼没有地方可去,从水底出来后迷恋上那种干燥温暖的感觉,一路循着本能,找到司青颜这里来,乖巧老实,像个几吨重的宝宝。
要是让他自己瞎过,不知道要过成什么样,光这条尾巴就得被抓起来切片吧
“爹”大鱼用一种奶狗般的眼神,濡慕的看着司青颜。
“叫师父。”
“师父”
大鱼跟在他后面,尾巴无声拍打地面,露出几分雀跃来。
番外[大鱼]
我不知道父母是谁,在遇到他以前,每天只知道捕食、睡觉。其他的鱼还可以在繁衍的季节交配,但我不行。
初春时节,常年分散的同伴们开始洄游。
水流中,我听到同伴在无声交流。
“你好大。”
“你也好大。”
“那我们都好大啊”
我从幽暗中游过去,它们都不讲话了。
面对着一群只有三四米、甚至只有一两米的同伴,我与它们格格不入。
没有雌性搭理我。
我只是有一点落寞,独自回了领地。
难过的时候多吃一点,长长睡一觉,被饥饿感唤醒后就忘记了一切。
那天我看见一个稍微有些大的食物,刚张开嘴就被制服了。
我没有办法,但是我好害怕啊
他好像能轻而易举杀死我。
在那样强大而浩瀚的存在面前,我只能屈服。
他离开时给了我一丝极其精纯的灵气。
我疯狂渴望它,只要再多一些,我能长得更大,能想的东西会越来越多。
为了躲避渔人,我常常潜伏在水底。我也不爱陆地上那种干燥、窒息的感觉。但是他不一样,如果再也不能遇到他,我将错失最重要的东西
那瞬间,我前所未有的冲动,追在他后面,就算离开了水面,也要追上他。
在陆上行动意外的艰难,我爬得很慢,心中十分沮丧。这样慢,他看不上我的。
他带着另一个人类,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折返,一脚把我踹回水里。
我又活了,呆呆的在水里冒头,凝视着他的背影。
我用声音呼唤他,他不能听见。
那天之后,我吃得越来越多,身体更加强壮,能用尾巴抽裂水底的石头。
这一片流域没有鱼打得过我。
为了满足那种疯狂的本能,我在河底疯狂翻找,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除了人类的沉船、墓穴,我找不到更多。
直到那天我再次感应到他的气息,第一时间抓了许多鱼带过去。
等其他人类离开的时候,我把沉船给他看,他让我等等,以及不要在人类面前出现。我当然知道出现会有什么后果,稍微游慢一点就会被抓起来吃掉。
那一次,又得了他的馈赠,也是因为他传授的功法,我变得聪明了很多。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最近的恐怖声音是因为陆地上正在战争,人类为了争夺领土、食物而战。
我有些担心他。
人类即使很厉害,但身体脆弱无比,落到水里,很快就死了。
也许他不同,但人类所处的世界过于危险,死去的人类,鲜血染红了江面,就算是水底的鱼也觉得恐惧。
我再也没有捕食、睡觉,只按照他教授的功法修炼,我变强了,但时时刻刻有种危险即将到来的感觉。
下大雨那天,无数道雷打进水里,围着我,疯狂轰炸,不管我逃到哪里都有紧追不舍的闪电。许多鱼被电得晕头转向,浮在水面上,白花花一片。
我受了很重的伤,但活了下来。
沉在江底,不能动弹。
我只能张大嘴,拦截从上游冲下来的东西,只要能吃都吸到肚子里。过程中好像吃掉了一颗珠子,想吐出来,但是它化了。等我沉睡后醒来,已经有了人类的上半身。
可以去陆地了。
在此之前,我没有什么能力。也许是吃了那颗珠子,人类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的声音,除非我愿意。
凭借冥冥之中的感应,我找到了他。
赐予我第二次生命的人,教我该如何活下去的人,将我带回了家。
认识汉字之后,我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门口积灰已久的匾额上写着珍宝阁。
一堆泥土,一些干柴,一个破窑,在他手里,诞生出精美绝伦的瓷器。普普通通的各色石头,也成了价值连城的玉器、印章。
我一条普通的鱼,因为他,变成了能口吐人言的妖怪。
我先把真的偷出来,再把他制造出来的东西换回去。他与我讲那些东西的过往,讲陆地上几千年的历史。那时我听不懂,一个字一个字记在心里,余下百年都在想那些故事。
我请他为我取一个名字,这样,我便彻底存在于天地间,不是千万游鱼中的一条。
“江月。”
他挑最好的石头,刻下我的名字,还画了一幅画。
滔滔江河,皎皎明月。
一条大鱼半沉半浮,眼神沉静而明朗。
他也许怕来不及,便把什么东西都一股脑儿告诉我,写在纸上,让我收好,以后拿出去,送给一个叫“林柏”的人类,或者是“司青衡”、“司青澜”、“温惊鸿”。
我全记在脑子里,一个字都不敢漏掉。
他要死了。
我试图用灵气把他救活,一丁点用都没有。
他随手就能令我脱胎换骨,我穷尽性命,也不能让他起死回生。
“宇宙无穷大,除了你所在的世界,还有其他世界,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好好修炼,去看无垠的星空,无际的银河”
“有缘再会,珍重。”
鱼没有眼泪,但我第一次如此难过。
我留在珍宝阁里,让其他人遗忘这个地方。
后来他说的人来过,再后来我完成了他的嘱托,依然留在这个地方。人间的灵气越来越充沛,除我以外也有其他妖怪。
可我再也不愿离开这里,在能看星河之前,一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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