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主任在中心广场等着大家,所有班级到齐,整理好队伍已经是将近二十分钟之后了。
高主任说:“你们平时升旗从教室到这只需要几分钟,逃生的时候应该更快。这一次最快整合完毕的是高三”
高主任在上面总结这次没有任何老师参与的逃生演习,毕夏心不在焉地看着广场中间的旗杆。
全校集中在广场的时候每个班站成一列,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按身高排。
团支书回前面去了,毕夏身后只有秋锒。
这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后面没人了,他非得站那么靠前。
没有注意到还好,一旦注意到了,毕夏浑身不舒服。但他不能再往前,往前就离前面的同学太近了。
好在时间有些紧,高主任说了几句就让他们散了。
“各班班长到前面来,其他同学散了。”
毕夏慢腾腾往回走,不断有人走到他前面,他和秋锒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大。
班长了个短会,回来告诉大家下午还有一场演演习。她一脸雀跃:“据说体育老师拿着秒表在计时,我们班被表扬了,下午继续保持。”
同学们也很高兴:“班长指挥得好。”
“大家配合得好。”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社团活动时间。这周开始社团招新,学生会和团学联提前送过来了两沓杂志,或者说是长得像杂志的宣传册。
学生会的宣传册叫尺素,团学联的叫雁书。数量有限,都是同桌共用一本,当然像他俩这种基本不交流的同桌就是一人一本。
秋锒桌上摊着雁书,还挺感兴趣的样子。毕夏手上这本介绍了学生会各部门职能、招新人数和要求。
他随手翻了两页,没什么兴趣,正想收到一边又想起外公的话。
……
“小王说现在一中的社团活动很多。”
毕夏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外公说的小王是王校长。
“我不清楚。”
“过段时间就要社团招新了,你到时候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多参加活动才能多认识朋友。”
他妈也要他多交朋友,不过外公和她,出发点就不一样,毕夏并不排斥。
“你怎么比我还了解?”
“可怜老头子一把年纪还要为你操心哦。”
“……知道了。”
最后一页提到了学生会主席团,毕夏视线停留了片刻。
主席团竞选在招新完毕之后,由全校师生共同选举,不论师生,一人一票。他合上书心中有了些打算。
一起发下来的还有社团招新表。老班说大家可以选自己喜欢的社团加,但是不要超过两个。
秋锒早早填了报名表,他填的是摄影协会。毕夏的表上始终是空白的。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有高二的学长学姐来宣传社团,说得天花乱坠,毕夏依旧兴致缺缺,他已经有想法了,报名表被他折好扔进了垃圾桶。
上了两周课,该换座位了。不过这是前六排同学的事,第七排原本也只有两个人,不用挪。
倒是秋锒趁着其他人换位置跟班主任喊:“老班,你看这里那么空,我来一人俩位置不行吗?”
老班看毕夏:“你觉得呢?”
毕夏说:“有点挤。”
老班点点头,然后说:“不行,你看别人都有同桌,你俩也不许搞特殊。挤一点好啊,感情不都是挤出来的吗?你看人家同桌感情多好。”
秋锒企图继续跟老班据理力争,毕夏收拾完东西已走了。
秋锒:“……”
秋锒想起来这周自己也要回家,赶紧收拾东西走。
出校门时齐嘉乐看秋锒背着书包有点意外:“秋哥,出来吃个饭,你怎么还背包?”
“我回家。”
“回家?!我以为你要留校,我也填了留校啊!叔叔阿姨来了吗?”
秋锒单肩背着双肩包,一只手插在校裤口袋里,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嚼口香糖。
“我爸妈不在,但房子又不会跑。”
“……不是,你不留那今晚宿舍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
秋锒想起他那胆子,给他出主意:“听说女生宿舍那边如果一个人害怕可以跟宿管申请到别的宿舍一起住,你可以试试。”
齐嘉乐:“……”
秋锒回家换了身衣服再出来就进了隔壁小区。
这是个很老旧的小区,每两排居民楼之间有一排矮矮的车棚。秋锒在这租了一间车棚。
掏出钥匙打开生锈的门,闻到了一股地下室特有的味道,车棚里是一辆黑色摩托。
昏黄的灯光下,黑色摩托曲线流畅,看起来十分炫酷,与矮小的车棚格格不入。
秋锒拍拍爱车:“委屈你了,哥带你出去遛遛。”
车棚很小,根本不够掉头,而车棚的门开在长方形的长边,直接往外退也不行。秋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拖出来。
这车是他自己攒钱买的,他的压岁钱从小就是自己收着,父母并不过问,再加上在这边读了一年书,又从生活费里头攒了点钱,终于买了一辆摩托车,十分炫酷。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这应该是18岁买的。现在由于初三临时转学带来的一系列影响,他提前买了车。
车有了,他却不能考驾照。买车的时候兴奋得不行,冲动过去之后就开始发愁了。
他从来没在父母那里体会过什么叫溺爱。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买了车,车怎样不说,他是一定不能好了。
秋锒推着车往外走,走得很慢,他右边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身边走着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脖子上的牵引索绕了一圈刁在嘴里。
一人一狗慢悠悠地走,狗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主人一眼。
人家遛狗他遛车,人家的狗还能自己遛自己。
摩托车外形很酷,价格很酷,重量也很酷,推着走十分吃力,秋锒推了一会就出了身汗。
正好出了小区,他干脆长腿一跨上了车。
邮箱里的油是刚买的时候加满的,现在几乎没少。
他转动油门,路边景物一点点后退,也有前进的——先是骑着小电驴的外卖小哥,然后是两个滑着旱冰在比赛的弟弟,紧接着一个穿着裙子骑车的风风火火的姑娘也到他前头去了。
秋锒低头看了一眼时速表,十八。
他对这个速度很满意,骑着车慢悠悠晃了一圈然后回家。确定父母不会回来之后,直接把车停到自家车库里,反正就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秋锒就骑着车出门买早饭,他去了初中所在的那条街,关中大部分人住校,但还有三分之一走读,加上附近住宅多,客源多,早餐店也多。
整条街飘散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成排的餐饮店中有一家台球室。
秋锒不打台球,没进过台球室,不过他知道台球室的老板就是这条街的“老大”,里面总是很热闹
热闹的台球室今天没什么事,卷闸门半开着,铁皮上的透气孔里漏出来些惨白的灯光,看起来有点颓。
秋锒慢悠悠地骑着车,四处逛,他没有目的地,出来就是为了遛遛车。中午再次回到这条街——这里的羊骨汤生煎包味道不错。
九月中旬,太阳依旧毒辣,今天温度高,一碗羊骨汤下肚秋锒出了一身汗。
头顶电扇呼啦呼啦地转,店内的顾客纷纷点了冰饮,秋锒怀疑老班是故意不开空调,他把主意打到了对面台球室,台球室开着空调。
一眼看过去,台球室门口的人好像有点眼熟。秋锒走近了看才发现,这不是他同桌吗?
毕夏刚出门就被人叫住:“喂,来比一场吗?”
毕夏说:“我不浪费时间。”
“小子还挺狂。”
秋锒也觉得他挺狂,跟在学校里低眉敛目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现在话虽然也不多,但眉宇间尽是自信与张扬,让人不自觉地注意他。
“一局五百,一杆清翻倍。怎么样?”
和毕夏说话的是台球室老板,他姓黄。他身后看热闹的都吸了口气:“这小子谁啊,黄老板这玩得有点大。”
毕夏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要回家吃饭了。不过……
“你是老板?”
“是啊。”
毕夏略作权衡,很快下了决定:“一局,你输了以后让我上楼。”
台球室由两层,楼上禁烟,而且清净很多,收也费高一些,楼梯口贴着的“管理条例”写了会员才能上二楼,而成为会员的条件是带上身份证来办会员卡。
偏偏毕夏拿不出能在台球室办卡的身份证。
黄老板笑了笑:“你先赢我再说。”
他转身进了台球室,毕夏也跟着他进去。
秋锒也进去了,他环视了一圈,在最里面的球桌看到了人,毕夏真的在打球。他笑了笑,手上转着车钥匙,这下抓到把柄了。
至于抓他把柄干什么,秋锒还没想好。
他们打的是八球,毕夏一点没客气,让他开球就开球,开球时也没收着力,直接全部打散。
围观的人由此断定他要输,然而接下来毕夏一杆接一杆,又快又准,桌上的纯色球一只一只落入球袋。
台球桌边越来越安静,只剩下台球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桌面上的纯色球已经全部入袋,剩一只黑球了,不太好打。
毕夏围着球桌转了一圈,找好了角度,架好球杆俯下身,忽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进。
黄老板松了口气的样子:“看你这架势,还真以为要一杆清。总算还给我留点儿面子。”
毕夏没说话,低头擦着巧粉。刚刚那个是秋锒吗?
毕夏再次走出台球室时手上拿着一张卡。
身后黄老板说:“你那张卡是我的,以后你来直接上二楼,不过……”
毕夏回头看他。
他笑着说:“真要查起来,你可得乖乖说是我弟弟。”
台球室不是网吧,一般还真没人查身份证,他这么说不过是占个便宜。
毕夏懒得再搭理他。
“哎,等等,还有这个。”黄老板手上捏着五百冲他晃。
“充你卡里。”
“那行。你是一中的?”
毕夏没有说话。
黄老板就当他默认了,不知是在对身边的人说还是自我感叹:“这会读书就是不一样啊,打球都比我们这帮混混强。”
身后的人都在在笑,不过没什么恶意。
毕夏再次提步离开,这一次没人喊他了。
他转过一个路口,就看到对面柳树下秋锒半坐在一辆黑色摩托车上看他,他的身后,柳枝飘摇。
这姿态像是专程在等他。
“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咱学委吗?高主任三令五申不能进三室两厅,您这……”
秋锒笑得意味深长。
毕夏表情不变,平静地看着他,片刻后才移开视线:“车不错。”
他像是随口一说,说完就走了。
秋锒:艹,忘了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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