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探什么病

    第六十四章

    燕朝皇宫。

    王家日子不大好过。

    他们原本仗着王识献告的污状, 后来又多了王识献的忠勇将军美名,狠狠地把柳家的嚣张气焰给踩了下去。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从楚军大营逃出来的柳家将领们跑到杨平面前一揭发,把王识献弃城欺君的事实加油添醋细细说来, 杨平听得几乎要气厥过去。

    王识献彻底完了。

    宫里来人时, 王识献还在家里红光满面地听姬妾唱小曲,拎到杨平面前时,王识献已是面色惨白。

    杨平在大殿上泼妇一般指着王识献的鼻子指桑骂槐, 把王家上下数落了一通, 连王家祖宗都没放过, 朝堂上的王家官员心惊胆战,跪了一地。

    当日, 王识献一家老小被推上囚车游街示众, 腰斩于闹市。

    事发突然, 王识献刚三岁的小儿子嘴里还叼着乳娘喂水果的小金勺,连府中管家婆子都佩金饰玉,行刑结束, 百姓们哄闹着挤开兵卒, 一拥而上, 把满地还在动的犯人洗劫一空。

    论起辈分,王识献还算是燕朝王后的舅舅。

    杨平到底还念着王后曾经提醒他上朝掌权,这回没有迁怒, 虽然又宠爱起了柳嫔, 却也赏了王后不少器物, 王家提出想让王后生母进宫看看女儿,杨平也没不答应。

    王后是庶出,她生母魏氏是江南瘦马,论起来是很摆不上台面的身份。王后进宫以来,只见过嫡母,没见过亲娘。这回杨平特许,王后去谢恩,特地行了大礼。

    魏氏战战兢兢地进宫来,见了女儿,立刻把夫君教的笼络女儿心的说辞忘到了脑后,跪下就哭。

    王后对这个生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魏氏自小被卖给教坊养大,学的是脂粉词,练的是柳叶腰,正经技艺一概不会,所学一切都为了取悦日后的主子。她年轻时也是美人,被送给王家显贵,受宠三月就没了下文,结果因为后院没人正眼瞧她,反倒让她不声不响生下了一个女儿。

    府中嫡母独大,手腕厉害,除了嫡子嫡女,就只有魏氏生了一个庶女,嫡母为了挽回自己不容人的名声,勉为其难让这对母女活了下来。

    王后自小在嫡母嫡姐的欺凌下长大,魏氏年长色衰,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哭了也换不来好脸色,久而久之,她们在府里就是个笑话。

    王后不懂事时,也暗恨自己生母为何出身下贱。可她每回在众人冷眼中受欺时,却也只有魏氏为她心疼掉泪。

    到底是母女连心。

    因此王后一朝入宫,对宫外挂念的,只有魏氏一人。

    但见了面,王后又忍不了魏氏的软弱,她本就有孕在身,被魏氏哭的心烦意乱,怒喝“别哭了”

    魏氏吓得一抖,掏手绢抽抽噎噎地抹眼泪。

    这时候,恰好柳嫔派侍女来给王后送蜜饯。

    王后见了柳湄的蜜饯就想起那日不堪,柳湄送了几回,她碰都不碰。

    这回柳湄大概是得意于再度得宠,安着示威的心思,只听那侍女狐假虎威道“主子说,原本是该亲自给王后送来的,谁想陛下又去了殿里,实在不得闲儿,所以特特嘱咐婢子给王后陪个不是。”

    魏氏在一旁听着,泪珠又一连串地往下掉。

    王后根本不在意柳湄得宠,但魏氏这么给她丢人,她是气得差点坐不住,面色难堪地应了一声,就打发那志得意满的侍女走了。

    随后把侍女都赶了出去,对魏氏气得大骂“你我母女难得见上一面,你就这么爱给本宫丢人”

    魏氏又哭了。

    王后气得眼前发黑,所幸闭目休息,不去理她。

    没多久,听到瓷盖一响,急忙睁开眼,厉声阻拦“不许吃”

    魏氏手一抖,险些把装蜜饯的小瓷罐给砸了。

    王后那个气啊,还没来得及开口骂,就听魏氏细声细气道“娘娘,这蜜饯不能吃的呀。”

    “怎么”王后扶着桌案站起来,慢慢走到生母身边。

    魏氏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娘娘,这里面加了罂粟壳。”

    王后一怔,心中登时狂跳。

    她原认为柳湄胆大包天,现在看来,柳湄根本是个不计后果的疯子

    魏氏发挥了江南瘦马的本性,给女儿出主意“娘娘,你只说你肚子不适,让御医来验蜜饯,一准查出来。”

    王后叹了口气。

    “不许声张,”王后牢牢盯住魏氏的眼睛,双手抓着这个瘦小的女人,“谁都不许告诉。你给我记好了,若是你说给第三人知道,就等于亲手送我去死你听懂了吗”

    魏氏被王后吓得又想哭,好歹是忍住了,紧张地握着拳头说“奴家知道,奴家知道。”

    这是她拼命留下的女儿呀,她再糊涂,怎么会害女儿

    她保证谁都不告诉。

    王后松了口气,魏氏什么正经事都不会,但有一点好,知道男人信不得,够听女儿的话。

    “你记牢了,谁都不许告诉。”王后不放心地再次嘱咐。

    魏氏乖乖点头。

    王后心软起来,握住魏氏已经不再柔嫩的手,把在后宫强撑了这么久的胆气泄了三分,放任自己在生母面前红了眼圈,咬着牙道“我一定能想出法子,保全你我。”

    魏氏不懂女儿为何一副濒临绝境的模样,但到底明白女儿是为了自己好,心里又是疼又是甜,伸手为女儿捋好鬓发。

    王后强忍住泪,拉着魏氏的手,带她去挑东西“送回府里的想必没你的份,拿些本宫用过的东西去,她们也没脸抢。若是敢抢,你只去跟父亲哭,别在她们面前献世。”

    魏氏抿着嘴儿笑,说好。

    狄其野赖在帅帐的最后一天,他的手下们都忍不住找过来了。

    牧廉是第一个来的。

    其实牧廉来意不是为了狄其野,在他看来,师父疑似被软禁在帅帐根本不算事,反正主公打天下还离不开师父,敲打几天肯定就放出来了。

    牧廉一进帅帐,就被狄其野塞了张纸“你大师兄的遗计。”

    牧廉接过看完,正儿八经地反驳“师父,徒儿记得你不曾收韦碧臣为师。”

    以前一口一个大师兄,现在一口一个韦碧臣。

    狄其野放弃跟他鬼打墙,说正经的“你觉得,他临死还给刺伊尔族送信是为了什么他是先决意去死再送的信,还是先送信,没来得及有后续动作”

    “师父,你一开始就说,这是韦碧臣的遗计,既然是遗计,那就是韦碧臣死前设的圈套,”牧廉直指关键。

    狄其野承认“我是这么觉得,只是还没想明白他到底是想算计什么。你怎么看”

    牧廉觉得这个问题根本都不用想。

    “师父,这事太简单了。”

    狄其野一挑眉。

    牧廉提醒他师父“死得人人称颂。”

    狄其野立刻想明白了。

    “都什么蜿蜒崎岖的脑回路,”狄其野对着那张纸唏嘘,“这脑子干点什么有用的不好。”

    牧廉歪歪脑袋。

    狄其野想起来问“你来是有什么事”

    “师父,”牧廉叹气,“我捉不到密探。”

    这是句废话,姜延被顾烈派出去了,又不在军中,当然捉不到。

    “他又不是我的手下。”狄其野实事求是地提醒。

    牧廉盯着师父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师父不行。

    师父做不了主,还是得找主公。

    牧廉刚走,五大少就来了。

    狄其野觉得有趣“你们来干什么”

    干什么

    五大少被哽得说不出话来。

    顶头上司疑似被主公软禁在了帅帐里,好几天不见人影,见了面居然还问他们来干什么

    阿左捧心“将军,我们是来探病的。”

    这也是实话。

    狄其野笑笑“你们有心了。偶发风寒而已,不足挂齿。”

    五大少望着他神采奕奕、潇洒不减的脸,确实也觉得将军的身体是没什么好担忧的。

    但这就更让人担忧了。

    阿右暗示“将军何时与我们拟定下一步攻城计划”

    既然痊愈了,那还不赶紧回将军帐

    狄其野也手痒得很,利落地从躺椅里翻身跳起,走向帐侧堪舆台“来来来,我们现在就说。”

    于是等顾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狄其野不顾病体,连羔袍都没披上,正兴致勃勃地拿着竹笔跟五大少研究攻城大计。

    五大少本就不该在帅帐逗留,一见顾烈,立刻识趣找借口溜了。

    “病好了”顾烈皱眉问。

    狄其野突然虚弱,撑着堪舆台夸张道“刚才不觉得,忽然有些头昏。”

    顾烈一边嫌弃,一边拉着他手肘把他带回躺椅里“谁让你昨日非要沐浴。老实待着”

    狄其野窝在躺椅里抱着软毯,被顾烈开窍之难气得磨牙。

    五大少走出帐外,只觉得寒风飕飕。

    帅帐里炭盆太暖了。

    阿虎和阿狼为将军明显痊愈的事实感到高兴,勾肩搭背跑去操练兵马了,时刻准备为将军上阵杀敌。

    阿豹突然笑起来,对左右都督说“像不像金屋藏娇可惜将军不是大美女。”

    姜通因为姜延的缘故,很听不得这种玩笑,立刻沉了脸赶人“外人没说闲话,你倒编排起将军来了。主公明显是把将军当了儿子养,少说这些怪话。”

    阿豹嬉皮笑脸让姜通别生气,两人说起当年风流往事,也勾肩搭背地走了。

    右都督敖一松望着这些远去的傻蛋们。

    无知是福啊。

    帅帐里只有一张床。床上有将军的枕头。

    敖一松沉思着。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他的四位同僚,到底是太过正直,还是即没长眼睛也没长脑子

    王识献一死,王家气焰低下去,柳家就又抖擞了起来。

    柳家立志要挽回在雍州战场节节败退的局面,打一场胜仗。

    守城的柳家将领收到一个消息,说是换上谢家将旗,必能设下埋伏骗杀敖戈。

    柳家将领将信将疑。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