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莲娜的角度, 她不知道五苏和梅菲斯特在说些什么。
那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严重到让小领主无意间流露出一种近乎肃穆的感觉。
阿莲娜从来没有看到懵懂可爱的小领主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就像五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迫成长了。
她的眼神有些晦涩。
成长某些时候不是一个好词语。
这让阿莲娜感觉有点不舒服。
那就像是五苏小领主与梅菲斯特自成一国,而她被排斥在外。
这种不合适的感觉尚在阿莲娜的控制范围之下,她稳稳地压住了所有可能的愤怒,转为思考他们在商谈的内容。
议事厅有其存在的意义。
借由五苏赋予她的权力, 阿莲娜能指挥管辖领土的要务,她站在大厅的另一端, 似有似无地查看着今天领土的情况。
阿莲娜沃尔夫在来到幽暗之林后,她可以用于锤炼自身的时间不减反增。
在减少了那些不必要的交际和宴会后。
而幽暗之林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那让阿莲娜感觉到一日千里的增益速度。
假如她愿意说实话, 那种充盈到几乎要膨胀的血脉力量让阿莲娜有些隐隐约约的反感与恐惧。
太快了。
在达到临界点后, 她并没有选择突破。
不过还是有好处的, 那使得阿莲娜的听觉更加敏锐。足以在这个时候听清楚议事厅的另一端讨论的声响。
小五苏的声音更像是一种软黏可爱的询问,“太迟。”
什么太迟了
梅菲斯特,那个金眸男人似乎很清楚五苏在说什么,他接住了五苏的话头, 嗓音有种奇妙温柔的抖动, “假若您愿意给我自述的时间, 那并非我”
谦卑的话语带着微妙的疏离。
阿莲娜清楚那份疏离是对她的。
倘若猛兽愿意袒露自己柔软的肚皮, 那必定是有所求。梅菲斯特那更似紧张着五苏的所有反应, 就好似他是精致的瓷娃娃, 易碎脆弱到了极致。
小五苏拽着袍子的角角, 噘着嘴。
晨曦在上, 阿莲娜面无表情地转身捏碎了一个什么东西, 不过那不重要。
小领主犹犹豫豫的小模样太可爱了
“那不是你。”五苏说,“但顺其自然是件好事,对嘛”
静默。
阿莲娜温柔哼了声。
她知道。
不论是什么小小的争执,梅菲斯特已然失去了辩解的理由。
领土很安静。
同流浪商队的交换已经到了尾声,前几天热闹的广场如今的人数少了许多。
人流常聚集的广场在第一大街和第二大街中间。
最大的中央广场反倒很少有人去,波西史密斯也仅仅是匆匆围观了几眼,就有种被迫驱开的错觉。
流浪商队的货物交换得差不多,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他们的人在得到了阿莲娜的允许后,也开始满是好奇地试图打量这个与众不同的隐秘所在。
波西史密斯不想把一些不适当的词语用在这处小小温馨的领土,但是作为一支流浪商队的首领,他几乎熟知大部分的地区与习俗。
但是从没有一块土地让他这么迷惑。
这里显然是一块新生的领土。
新生意味着迷茫与错乱,以及不可避免的生机与活力。相比较近乎精致的建筑物,这里子民更像是刚刚迁徙来一般。
可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些凝聚伴随着热爱的情绪从何而来这里的居民似乎拥有着最安定舒适的欢喜,丝毫没有领土刚建立的躁动。
那种本应该用几十上百年沉淀下来的归属感,却偏偏在这数百位子民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晨起居民们吆喝与偶尔脉脉温情的对话,十二条大街上都充斥着快活的氛围。精致可爱的房屋里时常会有豪迈的歌曲,邻居笑嘻嘻地呼喊着对方,犹如一个最普通的城镇。
虽然这里没有耀眼的阳光,但是那被包裹在中央的神秘所在源源不断着光源。
那足够柔和。
这里足够温暖。
波西晃悠到酒馆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在属于下午的时光,这酒馆居然是开着的。
酒馆的招待坐在柜台后擦拭着酒杯,他懒散看了眼波西,“老板不在。”
他显然以为波西是想要和酒馆的老板来一场交易之类的,就像前几天波西做的那样。
“不,我就是想来喝一杯。”
波西史密斯以前可是个烂酒鬼,对于酒的痴迷甚至可以追溯到他童年时期,在接过流浪商队的责任后,他对酒的态度敏锐而克制得多。
点了杯麦芽酒这里只有一种后,波西随口说道“这里怎么那么冷清”
招待是个红发的少年,他咧着嘴笑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酒馆里仅有的几个客人,嘟囔着又说了一句,“感觉没少什么人。”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而罪魁祸首之一,五苏正背着小手走在堕落之廊里。
这里面的石柱根根都是他重塑起来,似乎从本源就和五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微妙的联系在五苏从试炼之地回来后,就如同本就活跃的元素一般在五苏的世界里跳动。
梅菲斯特亦步亦趋跟着五苏。
这显得他有些可怜。
五苏抿唇。
他的小个子笼罩在身后人的身影里,这让梅菲斯特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与腹部升腾而起的热量。
那暖烘烘的。
梅菲斯特不喜欢人类的身体,这或许是他接触过的最软弱也最让人难以承受的虚,但是这样一具身体却能容纳他极其狭小的一缕思维,能让他短暂渺小地停留在这一瞬,能让他亲手触碰五苏那温热的小小的身躯。
这种无名的战栗往往会让那仅存不多的理智消逝。
维持类似人类这样的形体与思维对梅菲斯特来说并不困难,但是伪装的总是虚伪的。
尤其是在五苏面前。
没有谁能真正欺骗五苏。
有些时候那仅仅是仅仅是他不想追究。
尤其是在他懵懵懂懂的时候,语言的诱惑就足以让五苏偏移些注意力,直到最近那个胡天胡地的小窗口事故。
梅菲斯特的背脊凹凸了两块,很快就被无形的手抹平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好好保护慢着慢着停止某些行为不能被知道在
祂被连累但是很快活“”一直看着战栗的花朵在快速绽放堕落的海面充斥着
无序且混乱地恣意疯长。
当五苏回头看着梅菲斯特时,那瞬息奔腾的思绪顿时就安静了些。
梅菲斯特露出个温煦的笑容,“您在想什么”
完美得虚假。
“五苏在想,”
小领主慢吞吞地说,“不想笑嫑笑哦。”
那种扭曲炸裂的疯狂感更强烈了。
倘若阿莲娜知道,在梅菲斯特绝世俊美的脸皮下,隐藏着这样一种耸动而扭曲的心思,隐匿着一位随时都可能暴走疯狂的存在,怕是现在就想迅速把五苏带离领土。
阿莲娜对五苏过度的保护欲不知从何而起。
不过这不奇怪。
每个接触五苏过深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一点。
阿莲娜是,米娜也是。
五苏自言自语,含糊不清嘟哝着,“唔,阻止是坏的。”
五苏想着米娜,想着雨果,想着许许多多旅人。
他喜欢旅人。
喜欢,意味着不希望有更多不好的事发生。
他低头看着自己jio正踩在堕落之廊的纹路与广场草地的边界上。
五苏并不在意自己过往的空白,过去如何与现在如何并没有关系。
小小的五苏缩在大大的阴影里。
他说“那就这样吧。”
娇嫩的花草匍匐在五苏的脚下,微风似是停滞了少许,万物有一瞬间失去了生机,如同凝聚在虚空中的浮雕。
旋即,那堕落之廊的石柱亮了。
一根,两根,三根
源源不断的生机流淌,从五苏的肩膀,从五苏的手指,从五苏的脚下,流过山间,淌过深海,越过无尽的荒凉,遍及了喧嚣的城镇。
有种酸牙扭断的诡谲声响不绝于耳。
广袤无垠的深海上,浮光乍现,阴影摇晃。
那是新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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