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娜在地面摇晃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了议事厅。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确实有些慌乱, 但是丝毫没有阿莲娜想象中的紧张惶恐, 就连跑出来的麦克尔和酒馆招待也仅仅是靠在墙上,甚至给人一种他们在凑热闹的错觉。
街道上的民众看着同一个方向。
堕落之廊。
一百三十八根堕落石柱所形成的大廊笼罩着微光。
那层微光起初是很浅很浅,然后顺延着五苏小小的身躯逐渐荡漾开,宛如生机化为实体, 宛如不可名状的滂湃力量被肉眼所窥见,那一百三十八根刻画着斑驳繁华纹路的石柱愈发清晰, 吞吐着无数的乳白色光芒不知去向。
梅菲斯特站立着,他的身躯同样身处那乳白光潮,浓郁生动的气息包裹着他。
如同诱引, 如同魅惑, 无法被观察的色彩缠绵游动在梅菲斯特的身躯周围, 逐渐牵引出愈多的力量融入乳白中。
滂湃,恢弘,宏大。
如此宏正却无声的力量几乎要压垮波西史密斯的脊梁,背靠着酒馆墙壁的他拽紧了胸口的衣襟, 看起来有点喘不过气。
这种宏正恢弘的气息, 这种磅礴又强盛的气焰, 如此浓郁又光明的力量。
多么熟悉。
却又多么陌生。
波西史密斯没有发觉他的眼泪滑过了眼下的伤痕, 打湿了他的脸庞。
波西跪倒在地。
那夜涌上心头的热血, 就好似那些事迹历历在目, 就好似那冲天的火光再次重现, 就好像他跪在晨曦教堂内, 喃喃忏悔着他的过错。
如同十年前他跪倒在流浪商队前, 右手抵着左胸,以晨曦之主的名义起誓。
他将一直庇护身后这群弱小之人。
以命,以血。
“我,波西史密斯愿以此命,此血,此名誓言,他们归我了。”
五苏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得见波西啜泣,听得到阿莲娜痛苦迷惑,听得到麦克尔忠诚宽厚,听得见更多、更多的声音。那些浓郁不同的色彩在领土的上方跃动着,弹奏着独属于他们自身的曲调,共鸣的幅度最初很小,渐渐地,那曲调融合在一处,就好似领土在演奏着属于领土的歌曲。
那曲调混合着万事万物的歌声。
花会歌唱,草会摇摆,人心是跳动着,人声是温暖的和弦,踢踏的脚步声有着和谐的节奏,风中传来了极为温柔的拂弦声,色彩哼着浓郁的小曲。
铃鸣之树摇曳着破碎的光华,那些绽放的铃鸣之花是莹白的、柔和、和煦的,花瓣合着色彩的弹奏,倾泻出宁静的演奏。
它们小声,他们大声,她们温柔。
却宏伟又无法阻止。
这是领土的歌声。
这首不可名状的战歌鼓舞着子民。
也庇护着子民。
顺延着那无法被聆听的歌曲,那跃动的色彩宛如环绕着神殿而舞动,那绚丽多姿的美丽洪流似乎被缓缓、不着痕迹地吸收着。
在第一声摇晃的剧烈动静响起后,领土再没有任何的异样。
在这宁静到极致的时刻,梅菲斯特沐浴在这乳白色的光辉下,那鎏金色的眼眸宛如盛满了璀璨的光华,美丽的造物忍不住垂首贴近五苏小小的耳垂。
他不敢造次。
梅菲斯特的一举一动都克制到了极致,他与五苏的距离若有若无地保持在某种界限。
不会引起五苏的怀疑,却能最大程度地满足疯狂滋长的不可说念头。
神弃之地。
不知多少人给予幽暗之林的名讳。
在诸多教会的记载中,幽暗之林其实是游离在外的一小块大陆碎片。
倘若从教会内部的地图来窥探。
其实大陆统共四块碎落又相连的大陆,罗萨王国就是北大路最为强大的国家之一,他们占据了富饶的土地,且皇室大多信仰晨曦之主。
虽然没人能保证这信仰到底能打多少折扣,毕竟皇室
而眼下,
罗萨王国,皮提雅城。
东区的官方守夜人警惕地徘徊在街道上,驱赶着街道上的流浪汉,不让他们在公共场合休息睡觉。比起普通的民众,守夜人通常是踏入修炼途径的各大教会信徒。
毕竟信仰已经融入到普通民众的方方面面,长达万年记的历史,不是这几百年炼金协会的发展就能加以改变的。
汉克已经成为教会守夜人三年了。
他的家庭富足,在进入学校读书多年后,汉克通过某种原因获得了修炼的可能,通过考验后他成为晨曦之主教会的一位初阶骑士。
又过了两年,汉克纳巴罗自愿成为守夜人。
官方的守夜人与教会的守夜人统称守夜人,然其实彼此的职责不同。
官方守夜人是王国所控制的力量,寻常的报案与调查巡逻是他们主要的职责。而教会的守夜人只有一个任务。
保护民众,至死方休。
这两条街道的巡逻已经完成,汉克纳巴罗和队友对视了一眼。
这是一个平安无事的夜晚。
轰
起初那只是地面的微微震动。
守夜人队友还笑着说“要不是这里是皮提雅,我还以为是邪教徒缩在那些阴暗的地下水道又惹出来什么事情。”
近半年来,不同的城市教堂都交换过情报。
邪教徒的数量不知为何大幅度增加。
且失控堕落的可能大幅度增加,这一批堕落者的容貌不会更改且只有双目发红的特征。一旦发狂,要么惹出残忍的命案,要么就化成灰烬。
汉克听说过那似乎与一尊邪神的雕像有关,但是这些消息只是流传,作为普通的层级他们还不能窥探到那种层次的决策。
他一边应付着队友的冷笑话,一边趴伏在地面侧耳倾听。
队友看着汉克的动作,反应不比他慢。
两人仅仅是听了片刻,那弓下去的腰身就猛地弹起来,脸色煞时难看起来。
地震
汉克和队友同时从衣服里扯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哨子,那哨子是在苍白的月色下泛着金属制品的光芒。
两人齐齐吹响。
那哨声如此尖锐,一瞬间把整条昏暗的街道给震醒。晨曦之主负责的区域哨声接连而响,如同蔓延的潮水声传递到了位于东区的晨曦大教堂,消息层层传递到了驻扎晨曦大教堂的主教比阿特丽克斯柯克手中。
比阿特丽克丝是位中年女性,是晨曦教会中数量较少的法师,身为晨曦大教堂的主教,她那温和宽厚的性格在晨曦之主中也是褒贬不一。
可没人敢置喙“冰暴女皇”的名讳,在比阿特丽克丝柯克稳重温和的性情下,身为冰系法师的她在任何战役都不留活口。
有取错的姓名,没有取错的外号。
比阿特丽克丝那双充满着智慧的眼眸流露出淡淡的困惑,似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感知的范围在迅速扩大,只是一瞬的时间,她猛然站起身来,握住了一根布满了剔透魔石的法杖,法杖那璀璨流转的光华充斥着整个大殿。
法杖用力一顿。
那空气中微小不可觉察的水分迅速凝结成冰。
空气,大地皆有水。
皆能化成冰。
在守夜人拼命的嘶喊中,皮提雅城重又从沉眠中苏醒。
两分钟后,被汉克提前感知的地震姗姗来迟。
摇晃的房屋,倒塌的碎石,尖叫的民众与仓皇的人群。
汉克和守夜人队友不断折返,试图援救更多的人。
他们是骑士,他们是法师,他们是炼金术师,他们拥有着不同的身份,或许属于不同的教会。
可如今他们同为守夜人。
保护民众,至死方休。
滴滴答
汉克听到了水声,继而是流动的洪流,再则是骤然降低的温度。这改变是如此的快速,东区的彷徨一瞬间就平复了不少。而伴随着东区晨曦大教堂的动静,中区费洛大街驻扎的大地母神教堂等等皆有了各自的动静,在各大主教的庇护下,皮提雅城的晃动渐渐平息了。
“柯克大人”汉克擦掉额头的血痕,兴奋地感觉到地动的感觉减弱了。如主教之类的大人物,移山填海都是小事。
在他们看不见的城市的上空,几位不同教会的主教寂然。
他们的眼中都有着相同的愕然。
旋即齐齐看向东方。
在那天与海相交处有一黑色的神秘海域,常年有自持强大的勇者闯入海域里探索,可往往是陨落在那片神秘海域里,成为游吟诗人传唱的失败者之一。
而就在刚才,他们感应到了那块理应“平静”的海域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地震的源头来自于东方,似乎更是来自于那神秘海域。
然距离太过遥远,他们不能确定,只能先维持着皮提雅城的稳定。
那并不容易,冲击的力量超出了他们的预测,数位主教齐心协力的前提下,才勉强保住了大半的建筑。
那更像是某种层次的冲击。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消息横跨大陆从海面传回各处机构。原本属于神秘海域的地盘,如今正被一块突然出现的大陆所蚕食。
在后世称为融合的一日,原大陆的子民隐约窥见天空好似有摇曳扭曲的城镇容貌,但是旋即都被上层安抚是海域的神奇倒影。而被这新大陆所影响的几块旧大陆都受到了不同的冲击,有教堂驻扎的地方会好些,没有的地方就惨烈些,但最终都结束了。
归结于那一日的午夜。
隐隐约约的晃动总算是结束了。
“冰暴女皇”比阿特丽克丝柯克握着冰之法杖,她连眉梢都布满了寒霜,略显苍白的脸颊透露出她全天候输出后的虚弱,而皮提雅城上的几位主教多多少少也有些狼狈,就算是往日有仇的都懒得在这个时候打嘴炮。
比阿特丽克丝半阖着眼,那双灰色眼眸带着某种担忧,“如果是新大陆”那嘶哑的女声在半空中如风般吹过,就好似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这动静未免太小了。”
如今的损失确实惨重,可相比较一块崭新的大陆突如其来的降临所导致的时空动荡,已经微弱到不可估量的程度。
比阿特丽克丝柯克的话并非没有波澜。
大地母神的主教爱洛夫斯基苍老的声音平静地回荡着,更像是呓语般,“大陆出现时的冲击,我没有感觉到。”
最快反应的,居然是各教会最普通中坚的守夜人。
教会身为各神的代言人,为神奉献一切。行走在世间传播神音,为其聆听羔羊的苦恼。可如此诡谲莫名的大陆诞生,神殿却没有半点的反馈。
其他教会的主教正想说些什么,那瞬息他们的身形都凝固了。
下一刻,这半空中再无人的踪迹。
尽归于教堂。
晨曦之主。
大地母神。
战神。
知识与智慧之神。
爱神。
不管是哪位神祗的教堂皆是万丈光华世人羔羊无法想象世间到底有多少教堂,那不同教堂夺目的光彩瞬间刺透了虚空的黑幕,直把黑夜换白昼
信教者皆匍匐于地,
迎接着神之回归。
那瞬息新大陆出现的惶恐被荡除了。
诸神降临。
新大陆的出现是奇迹。
各教会的举动如出一辙,那就是派人前往传教。
而各国的想法那就更为简单了。
新大陆的资源在他们眼里都是未开发的宝物。
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新大陆的科技炼金发展水平远超过他们现今,可新大陆并无任何高层次的力量,在各国的眼里就如同待宰割的猎物。
最初也是最快抵达的是罗萨王国。
毕竟罗萨是最靠近神秘海域的王国。
然后,
他们进入后失踪了。
就如同当初强者踏足神秘海域的遭遇,如今罗萨王国派出的队伍同样如此。
就好像神秘海域的诡谲之处犹在。
而奇怪的是,这诡谲隐秘似乎对新大陆的人无效。
而教会在接到各国的请求后,那答复都如出一辙宛如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主只欲我等传教。”
多一个字不多,少一个字不少。
言下之意除了传教之外,一件多余的屁事都不干。
这给予了新大陆喘息的时间。
或许需要一年,或许不止一年,但他们终究能以更合适温和的方式融入新的世界。
时间倒转回之前,在一切还未发生之际。
春日微凉,a市种的木棉花开了。
道路两边都飘落着红色的花瓣,鲜艳娇嫩的颜色把校园装点得亮丽。残留的露珠在枝头滚动,很快滴落在土壤中。
良木和刚回来的舍长张亮打了个招呼,被他揉了一把毛。
良木头发天生软柔的触感就和他的性格一样,一直软萌,最开始的时候宿舍的人对良木了解不深,一直以为他冷着张脸不好接触,后来才知道他实际上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接触,这才导致他看起来那么的冷硬。
他把宿舍收拾了一遍,然后才在自己位置坐下来啃零食。
张亮一脚把两个睡得哈喇的室友踹起来,“妈的都起来,知道我刚才看见啥子了吗”
梁成飞揉着眼爬起来,“大亮你嚎叫个屁,我早上八点才睡”他游戏激战了一宿,直到吃鸡了才蒙头就睡,连电脑都没关。
他们原本都是神寂大陆的骨灰级玩家,自从游戏突然中断后,他们手痒得不耐烦,爬回去把以前的游戏给捡了回来。
然鹅那种触感还是完全不同,让人很烦躁。
打了一夜还不如不打。
对床那个根本就没爬起来,翻了个身把头插在枕头下,光着大屁股对着张亮。张亮随手扯了衣架抽了一下,“隔壁宿舍那个王成良还记得吧,人大中午在二教喷火了,刚给警车拉走了”
艹
刘圆嗷了一嗓子,揉着屁股坐起来了,“大亮你是看不爽我裸睡还是看不爽我早上没课”
王亮冷哼一声,“要不是你丫坑我,我那科就不会挂”他顺手把晾衣架挂起来,然后又揉了把良木的头发,“学校发通知了,这几天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去校医室报道。”
自从那拉莱耶和阿莫尔的直播后,那种浮躁的气氛其实一直在网络上涌动,纷至沓来的喧嚣和猜测都无法抑制。
穿越、异世界、游戏的各种猜测都成为网络最蜂拥的热点。
梁成飞蹭下来,拖鞋找了大半天,“喷火不应该是救护车吗怎么连警察也来了”最近这种新闻偶尔有发生,这让这群大学生各有躁动感。
谁没有想象过如同小说那样拥有奇特的能力
王亮耸肩,在椅子坐下来,“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当时谁报警了,现在bbs上全是这些消息。”
梁成飞把休眠的电脑打开,敲击了两下,并没有找到啥玩意,“你不会是坑我们起床吧”
王亮凑了过去,看着一片干净的页面,“不可能啊,我都截图了。”他把手机图库打开,截图上一片鬼哭狼嚎。
室友们都凑过来看了眼,确定这是真的后,顿时就对大河蟹的路过表示不满,并且纷纷唾骂管理员。刘圆也蹦了下来,三个大头凑在一块儿各种猜测,一直很安静的良木突然开口,“天黑了。”
“怎么可”张亮随口说了一句,脑袋测了测,还没说完的话立刻就堵在嗓子眼了。
卧槽,他刚回宿舍还阳光明媚,一眨眼就黑漆嘛乌了
良木走到窗边,整个天空都陷入了黑暗中,宿舍楼纷纷都开灯了,犹如点点星芒般。
“不是天黑。”良木低低说,“是被挡住了太阳光。”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指着窗外一个几乎不可见的轮廓,“那不是黑天,那是一颗近在咫尺的星辰”
室友们少有听到良木这么急促的声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他们几乎要窒息。
一颗硕大的、如同阴影般的星球悄然挡住那光芒。
那距离太近了
近到在视野中就好似和地平线平行
张亮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东西”
良木听到了室友梁成飞惊呼的声音,刘圆手忙脚乱在掏手机,张亮忙着把良木从窗边扯回来,在那吵杂到让人眩晕的声响中,良木几欲作呕。
那就好像是星球要被它的阴影所吞噬了。
现实与虚幻重叠,就好似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惧几乎要钻入良木的头脑里,彻底消除他的理智,泯灭他所有的意志。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良木的手机铃声尖刺般地响起来。
那破碎的现实感被勉强修补了起来,良木喘息着攥紧手指,那一刹那的刺痛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猛地咳嗽了两下,然后看着来电号码我不吃茄子。
好吧。
良木闭了闭眼。
好吧。
良木爬着坐了起来,靠在墙壁上接通了电话。
他听到对面的人说“麦乐鸡”
下一刻是,下一刻是地动山摇。
就觉得整片大地都在摇晃,还没等麦乐鸡扶住墙壁,便晃得他整个人踉跄地倒在室友身上。尖利的叫声在耳边回荡,屋子里瞬间昏暗下来,昏黄的灯光光透出红色的不祥。轰隆隆的动静络绎不绝,喧闹得他们不得不捂住耳朵,只觉得声音大得像在脑门中敲响。
他们彻底失去了意识。
疼。
浑身上下,不管是哪里都遍布着一种炽热的灼烧感,仿佛要炸开一般,即使是嘶吼都完全无法宣泄出那种撕裂的苦楚。
漆黑中,她不知挣扎了多久,终于有那么一点点亮光出现。她扭曲着伸出手,仿佛碰到了什么地方,随着“喀嚓”的声响,光更多了,一点点蔓延进来,顿时充斥整个眼球。
好舒服。
沐浴在这样的光芒中,痛苦全部散去。她终于闭上了眼睛,忽略了这“阳光”中闪耀着的乳白色光芒,沉沉地睡去。
米娜茫然醒来,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但是看着熟悉的领土。
她在工会。
这是她上次下线的地方。
米娜对此记忆犹新,五苏小可爱就是在这里告诫她不要再登录游戏了。
可如今她还是回来了。
而且是被动。
米娜敏锐地觉察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有什么、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心跳声在鼓动着,在告诫着。
哪里
哪里
米娜下意识要戳开任务栏。
那是她每次上游戏的习惯性动作了。
然后米娜僵住。
她看着原本应该是任务栏的地方。
空无一物。
那种要呕吐的翻滚欲望再一次浮现,米娜紧握住自己的手腕。
这个世界不仅仅是游戏,不再仅仅是游戏了。
玩家在游戏里所杀的人,
也都是真的。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米娜的脸色就永远都保持不了红润。
米娜踉踉跄跄走出了工会,她要找五苏。
出了工会,第一大街上几乎都是人,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都让米娜有种避之不及的晦涩感,那更像是把真人当做游戏的愧疚。
她茫然走了两步,很快留意到领土的不同。
那根根分明的光芒,那是来自堕落之廊的光辉。
五苏躺着。
小肚子上盖着小毯子。
五苏好累哦。
五苏乖巧眨了眨眼,他的膝枕是梅菲斯特。
米娜。
五苏感觉到了米娜的气息。
大眼睛弯了弯,高高兴兴。
在米娜还没踏足堕落之廊时,天性在她的脑海里拼命闹腾,那就像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畏惧感。
大廊内有她无法抵抗的诡异生物。
那绝不是五苏。
米娜深信。
她坚定了想法。
矮人御姐走了进去。
“米娜”五苏甜滋滋地叫着米娜,那可爱的小嗓音让米娜一瞬间散去了某些疼痛,旋即又翻着更浓郁的痛苦。
“五苏。”米娜忽视了咄咄逼人的视线,呢喃着搂住了五苏小小的身躯,抱着他蹭了蹭,“五苏。”
五苏乖乖地让米娜蹭。
然后听到矮人御姐迷茫的发问,“你不是让我们不要登录,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五苏抿着嘴,被米娜抱着的时候就好似窝成了团子。
他说。
“玩家的每一次死亡重生,灵魂都会微妙地磨损,而这一部分磨损将会化为生机不断成为世界的养分。”
重新滋养着这片相对于玩家而言的异世界,这便是最初,也是唯一的目的。
是神寂大陆诞生的根源。
从试炼之地回来后的五苏发现了端倪,并简单粗暴地告诉了米娜。
五苏不会隐瞒。
那条黑水河能滋润万物,唯独不能滋润人族所有种族是有原因的。
米娜身体僵硬,“为什么是我们”
梅菲斯特神色淡漠,“只能是你们。”他一如既往接过了话头,那鎏金色的视线穿透了米娜,似是透过她在看些什么。米娜背后的寒毛根根倒立,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有种梅菲斯特其实是想看五苏的错觉。
“创造了两个世界,一个是此,一个是彼。未苏醒之际,要弥补此之生机,便需要彼的馈赠。”梅菲斯特就好似在说着世间最朴素的法则。
这不是梅菲斯特所操控,却恰恰是他所期待的。
“但顺其自然是件好事,对嘛”
五苏曾问。
而梅菲斯特不敢张口作答。
张口自当只剩下甜美赞同的甘露,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无法吐露。
“凭什么”米娜的声音尖利了起来,“凭什么”
“就凭汝等是造物。”梅菲斯特冷漠如初,他的嗓音掺杂着古怪的躁动,就好似摩擦的声响,“汝等为造物,却想不断被给予而不付出”
米娜的头开始疼痛起来,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刺痛感不断敲击着她的脑袋,疼得就好像能给她开瓢似的。她战战兢兢地流着汗,几乎无法挣脱那种恐惧感。
“梅菲斯特。”
五苏安静地阻止他。
梅菲斯特的层次过高,哪怕他没有刻意施加某些压力,可对直面不该面对之物的米娜来说,往往是个极大的负担。
他挡住了米娜的眼,那温热的小手就好似一道坚强的防备,牢牢地把所有的危险都挡在外面。米娜的眼泪渗透了五苏的手指,“所以我们会过来,是因为”
“两个世界缠绕太紧了,你们要终将被侵吞,”五苏小小声说,“所以把你们搬过来。”
米娜的思绪飘忽了许久,像是始终都落不着地,她耳边回荡着五苏的小嗓音,“米娜好好睡,醒来就好了。”
米娜睡着后,梅菲斯特随手一抬,米娜的身体轻飘飘浮动起来,旋即凭空扭曲出一张床榻似的东西让她躺下。
这样一来,五苏的手就被空开了。
梅菲斯特暗戳戳地想。
五苏摸摸仍然散发着余温的堕落之廊。
世界的碰撞不该是悄无声息,五苏消融了其中大部分的冲撞,使得其更为平静自如。
“您为何不开心”梅菲斯特欠身看着五苏。
五苏噘嘴,他低头看着自己软乎白皙的手指,他偏头说“太弱。”
如果五苏更强些,就能直接撕开两个世界的缠绵了。
那嫩生生的指责就好似鞭打在梅菲斯特身上,让他的嗓音都古怪了一瞬,“您想起了什么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期待。
五苏皱着小鼻子。
“五苏觉得,梅菲斯特不想五苏想起来。”
答案是截然相反的。
梅菲斯特默默移开眼。
这个时候他庆幸起了人类的身躯是如此的巧妙。
嗯,是的,巧妙。
只有一双眼,挪开就行。
五苏极慢极慢地说道“梅菲斯特,工会。”
极为简单的两个词。
梅菲斯特的鎏金色眼眸立刻转了回来,湿漉漉,水润润,可怜兮兮地看着五苏。
五苏弯弯大眼睛。
“不行。”
第二大街,酒馆。
五苏抱着大果子啃。
麦乐鸡笑嘻嘻看着小领主饥饿的亚子,“小领主,你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他探头探脑地看着门口,就好像是在找五苏的大尾巴。
五苏慢吞吞地说“你在找什么”
麦乐鸡耸肩,“你的大尾巴呢”
五苏偏头看着麦乐鸡苍白的脸色,啃了口果子,“在工会。”
惩罚的时间还莫有结束。
新大陆的人在出现时,都是在大路上的,唯有属于五苏的子民都是“登记”着的,在“上线”的时候都是出现在五苏的领土。
五苏还没有问过他们的意愿。
但目前为止并没有人表达过要离开的打算。
就连清醒后去找我不吃茄子的米娜也没有说其他的话。
这让五苏有一点点高兴。
五苏盘点着自己的子民,就像是土财主看着自己的财富一样。
正着数581。
倒着数185。
农田开垦的速度很快,现在在东边那一大块都是种着农作物的田地。
只不过那生长的速度有点过快了。
感觉是七天一周期的生长怎么破
至于商业上,流浪商队因为新大陆的事情暂且留多了几天,还是波西史密斯亲自来请求五苏小领主。
小领主吧嗒答应了。
五苏把领土的情况过了一遍,只留下商店还没有打开,他偏头看着似乎有话说的麦乐鸡。
麦乐鸡舔了舔嘴唇,他没有问那些深刻到彼此都不喜的问题,“五苏,你喜欢旅人吗”
这是麦乐鸡从五苏偶尔嘟哝的话里分析出来的。
旅人指代的就是曾经他们这样的玩家。
一想到这里,麦乐鸡忍不住苦笑。
以后这就是他们所要生存的世界了,再也没有所谓的死亡复活了。
“喜欢。”五苏的大眼睛亮亮。
他晃着小短腿,吮吸着麦乐鸡重新递给他的果汁,懒懒拖长着小嗓音说“都喜欢鸭”那小尾音好似还在半空飘着。
麦乐鸡点头,然后再点了点头。
堕落之廊亮了一天一夜,新大陆的出现同样花费了一天一夜,再加上从米娜那里得知的前因后果,不难猜测出这其中五苏究竟花费了多大的力气。
麦乐鸡看着坐在他对面小小的五苏,忍不住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小卷毛。
然后打了个寒颤。
默默把手收回来了。
“米娜是暂时有点接受不了,等她情绪恢复后就好了。”麦乐鸡安慰道。
五苏抱着大杯果汁喝得不亦乐乎,慢吞吞说“甭见面。”
米娜短时间内被冲击了好几次神智,暂时嫑和五苏见面才是最好的。
五苏搜刮完麦乐鸡的果汁存货后,默默给了1晶币,然后继续往外面走。
慰问成功
慰问任务
经历了新大陆的碰撞,您的子民想必都怀有恐惧之心,请您尽力安抚您的子民吧
安抚人数 56
五苏的慰问任务就差最后一个了。
第一个是米娜,然后是阿莲娜,麦克尔,麦克尔的邻居马库斯。
再就是刚刚的麦乐鸡。
绕过第二大街往第一大街走,五苏随意看了一眼。
就是你
炼金工坊
寒秋身为伪nc的主人,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子里抠脚。
顺便刷论坛。
是的,他们不能、也不再是玩家的不死之身,但是好歹身体数据与之前一样,而那个游戏论坛还是活着的,只是转变成了需要注册账号才能上的普通论坛。
其实还是只有之前参与游戏的人才能登陆
“小领主”寒秋顿觉抠脚此事太丢人现眼,立刻就松手站起了起来。
五苏背着小手踱步进来。
那老成的小模样让寒秋忍不住低头咧嘴笑。
领土的税收并不贵。
来来往往做的是独家生意,定价都是寒秋自由来的。
只不过寒秋还是凭良心做事,这炼金药剂的价格很公道。
叮咚
大酬宾大酬宾
商店开业大酬宾,全场一折,全场一折,全场一折
五苏咦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如果是一折的话,那买一个神不就才十分之一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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