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我留下。”谢刹轻轻地说。
虞星之的笑容消失了:“你说什么?”
谢刹看着他,缺乏情绪的清隽面容平静:“一开始就说了吧,每一步都听我的话。时间不多了。”
虞星之第一次看着谢刹的时候脸上没有笑意,他没有说什么,澄澈的眸光一直看着谢刹,后退几步转身隐在了灵堂后面的阴影里。
几乎同时,包围了灵堂的人大步走了进来。
每个人都披麻戴孝,一身素白,连头脸都罩在兜帽下。
领头的人是个稍稍发福的中年男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一样狠狠地盯着棺材旁的谢刹。
“你竟然把棺材给打开了,你这个……”看来是真的气狠了,竟然一时想不出骂人的话。
谢刹带着黑眼圈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缺乏情绪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生气?棺材里又不是真的尸体,纸人而已。”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随随便便进入别人的家,掀人家棺材板都脸不红心不跳的吗?我们可是好心留你们兄弟两个过夜的,你们真是……”
谢刹才反应过来,不是这些人气得骂不出来,而是骂人的话都被游戏消音屏蔽了。
不止是玩家之间,连NPC也一视同仁吗?
哦,挺好的。
谢刹的手指敲了敲棺材,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要报警吗?警察来了也想顺便问一下,棺材里的尸体去了哪里?你们在贩卖器官吗?”
骂骂咧咧的人忽然住了口,用凶狠的阴恻恻的眼神盯着谢刹。
谢刹没有理会他们的眼神,将棺材里的纸人一把拖起来。
那些人的眼神瞬间变了:“喂喂喂!快住手混蛋,你干什么?”
“刚刚就在想,明明这么愤怒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为什么不直接抓住我,是因为我手里的纸人吗?”
原来怕动静太大惊扰到人,加上穿在纸人身上的衣服很难剥离,谢刹之前只是将就地翻看了一下,现在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将纸人彻底揪了起来,想怎么看都可以。
一群人惊叫着,嚷着快拦住他。
这些人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冲着谢刹冲过来,扁担、铁锨、铲子,甚至是柴刀。
谢刹的手里什么都没有,连仅有的手电筒都交给虞星之带走了。
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比如棺材里那具纸人。
“像高中生?”低低地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除了谢刹自己没人听到。
下一瞬冲到谢刹面前的人被一脚踹了出去,同时他转身将手里的纸人挥到他们脸上,抓着其中一个拿柴刀的人的手臂,拳拳到腹部……
几分钟后。
灵堂里一片混乱,躺着一地站不起来的人。
只有一个面色难看头发发白的男人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冷汗,咽了一口唾沫。
谢刹和之前没什么分别,清隽的面容一脸倦怠,情绪不高涨的样子,垂眸看着手中的纸人,就像图书馆里专心致志看着书一样,难以揣度描述的表情。
他手中的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就剥掉了纸人身上硬套上去的上衣。
因为之前的群架被挥来挥去,纸人虽不至于七零八落却显得狼狈凄惨。
场面一时失控,就像灵堂闯进了一个杀人狂魔一样。
“快住手啊啊啊啊,混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抱着腿起不来的人嚎着。
“不知道,你可以解释一下,比如纸人身上的血衣是谁的?牌位上的乐佑泽又是谁?”
谢刹把剥下的上衣翻转过来,明显可以看到背后腰侧部分的撕裂,就像是被凶器刺伤的。
他用手指量了一下,脑中闪现柴刀自背后刺进人身体的画面。
“啊!”一声惨叫,有人连滚带爬跳起来指着地上,其他人也逃生一样避开。
谢刹循声看去,波澜不惊的乌黑眼眸微微睁大。
地上的纸人脑袋微微歪向一侧,整个纸身七扭八歪的,那双惟妙惟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人群,纸人的眼珠子变红,很快渗出鲜血来。
有人惨叫着抱头,疯狂地说着:“失败了,都怪他!啊啊啊怎么办?我不想死!”
“那东西进来了,仪式失败前就进来了,肯定是发现了这样是不行的。”
“闭嘴。”领头的人脸色惨白,微微发着抖却极力镇定,喝止道。
谢刹看着他们:“你们说得东西是什么?”
抓着头发的人眼珠发红,神经质地又哭又笑:“当然是纸人啊纸人!不然你以为我们愿意不断举行葬礼吗?”
“那些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一定要死个人,我们能怎么办?”
心态彻底崩了的人群揪着头发,蹲在地方,疯狂又绝望,要不是一群人也打不过谢刹,那样疯狂的表情显然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谢刹看着那个领头的人,走近他三尺之内,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瞬俯视着,低沉平静的声线,像是永远也不会有生气这种情绪:“在我还愿意礼貌问话的时候,不立即回答,是觉得我看上去很尊老爱幼吗?”
冰冷修长的手指落在领头人的丧服衣领上,没怎么用力就将他整个人揪起。
灵堂白烛的阴影下,俊秀的面容苍白得叫人不安。冷淡倦怠的眸光和唇角一起垂敛,看了眼自男人身上掉落被他接住的打火机,又自下而上缓缓抬眼看人。
那样不像看人的目光和神情,在清隽安静的面容上出现,对方难以了解的情绪,叫人骨头都发寒起来。
男人本就惨白的脸冷汗愈多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离地了,无法想象这样瘦削清隽的年轻人,有这样可怕的臂力。
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了他。
男人嘴角抽动,想缓和一下情形推笑解释,却怎么也笑不出,说不出一个字。
“快松手,不准伤害我儿子!”
忽然凶狠的喝止声,来自一个苍老的声音。
谢刹看向门口,黑暗里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依旧穿着白色的丧服,佝偻着背,颤颤巍巍的身体,满脸的皱纹。以她所能拥有的最大的速度快步走到谢刹身边,老母鸡护崽一样极力护着被谢刹揪起的中年人。
谢刹在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就松了手。
“妈,你怎么来了?这么晚。”
男人有些懦弱的样子,被老太太护持着,僵硬地转头去看谢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里面有误会,您想知道,我们都会告诉的。其实,其实我们也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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