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开始的第一天, 风平浪静, 无事发生。
游戏开始的第二天, 番茄炒冰棒、蓝调、紫色鼠尾草,三队各自有一个队员相继消失不见。
看似安逸祥和的金岭镇似乎撕开了一角残酷的黑暗, 露出来獠牙。
下午五点四十分, 当我可爱吗突然意识到紫色鼠尾草不在店里后, 宠妻证道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告诉大家鼠尾草打过电话,提前回去做了饭等大家。
“他这么胆小怎么会突然想到独自出去”我可爱吗取笑一样说。
宠妻证道也无法说清这一点, 因为鼠尾草确实没有说什么特别详细的原因, 她也很疑惑。
没有任何异常,但谢刹下意识打开了追踪剂定位图, 鼠尾草一天的线路立刻被勾勒描绘在平板地图上。
线路清晰可见,他绕了路去了超市, 走了一条不寻常的路, 但是径直回了家。
很正常, 但是,好端端的鼠尾草为什么想到突然提前回去买菜做饭
在谢刹看图的时候, 最爱吃兔头几乎是同时就拨打了住宅的固话, 没有人接听, 她当机立断又拨打了鼠尾草的手机。
“打通了,但是没有人接电话。”最爱吃兔头这样说, 谨然的眉目一点不安。
谢刹立刻说“回去。”
于是五个人一起坐车回去。
虞星之开车, 谢刹副驾驶, 后排三个人挤在一起。
没有人说话。
虞星之的车开得很稳很快,只用了他们平时上班一半的时间,车子到小区区域时间是1745分。
一路上最爱吃兔头一直没有停下拨打电话,但是只有响铃没有人接。
尽管谢刹的追踪地图显示,鼠尾草根本没有移动过,一直在家里同样的位置不动。
突然,最爱吃兔头整个人一僵,看向大家“打不通了,不在服务区。”
虞星之的车速再次提速,三分钟后穿过小区复杂的绿化道路来到他们的联排别墅下,停车的一瞬,几乎所有人都下了车。
谢刹第一个下来,先大步绕过去,拉住虞星之的手,低声说“别管车了,不要走散。”
两分钟的时间,他们一边敲门叫鼠尾草的名字,一边想办法撬开了从内部反锁的门。
屋子里亮着灯,桌上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空调的暖气时间停在17:45。
没有紫色鼠尾草,只看到他今天出门穿的外套。
“以上就是全部事实。”
做出称述的是面无表情的我可爱吗。
被称述的对象是蓝队和红队剩余的成员。
当确定紫色鼠尾草在他们租住的屋子失踪的事实后,谢刹的脸上一如既往没有太多情绪,比起脸色严肃难看的队友,他只是立刻打了两个电话。
用他自己的手机打给红队的队长我爱龙,用虞星之的手机打给蓝队的队长守望者。
然后,谢刹用两部手机同时和他们对话,语速平静理智“是我,0018,蓝队的谁失踪了”
蓝队的守望者脸色一沉,蓝调出事是去见白队这些人之后,他本来就怀疑跟谢刹有关“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人不见了一个。我需要其他两个人失踪的全部信息,用副本的消息交换。十分钟后,这个地址见面。”
谢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足以压下任何的不安,他挂断了电话,给了两个人同样的地址。
红队的我爱龙从接听电话到挂断都没有说话,但蓝队守望者的话他也听到了。
看来三个队都失踪了一个人。
没有人会拒绝谢刹的话,毕竟可以换取副本的消息,这对他们通关有极大好处。
谢刹打电话的时候,白队其他三个人就呆愣在屋子里,神情有难以言说的恍惚复杂。
我可爱吗沉着脸不死心地去楼上翻找,好像鼠尾草还在屋子里,只是暂时去了哪里。
谢刹没有阻止,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去个人跟着他,不要分散。”
宠妻证道立刻追了上去。
最爱吃兔头看着谢刹,神情严谨“一定要拿副本消息换吗他们丢了人难道不找吗”
本是互利互惠,为什么还要拿珍贵的资料去换
谢刹乌黑的眼眸微敛,没有焦点微微放空,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但回答了她“这个副本看上去是分组淘汰制,但想要高分通关不能一味竞争淘汰,更重要的是合作。共享资料利大于弊,触及真相的人越多,存活的人越多,越容易触发副本全部的剧情拼图。越封闭死得越快,而且会是团灭。”
最爱吃兔头是个理性的人,谢刹是有名的游戏大神,她虽然不迷信权威,但当对方给出合理的解释后,她愿意服从专业的建议。
我可爱吗找了一圈,毫无意外一无所获。
他的娃娃脸上再没有悠然,整个人脸色凌厉起来,鼠尾草在他们住的房子里失踪,让他觉得受到了挑衅,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在等待红队和蓝队的人到来的时候,谢刹打开餐桌上被细心盖好的盖子,挨个看了一眼鼠尾草失踪前做的饭菜。
他当然没有吃,毕竟三点多他和虞星之就吃过了。
谢刹也没有劝其他人去吃,除了跟游戏有关的话题他会多说几句,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避开了那张沙发。
谢刹的追踪地图显示,鼠尾草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张沙发,他在这里停留了大概十五分钟。
“17点45。”谢刹轻轻地重复着这个数字,与此同时脑海里想起他在覃桢和王异死亡的房子里看到的坏了的钟表,显示的时间是12:35分。
不久有人敲门。
我可爱吗立刻跳起来开了门,好像打开门就可以看到鼠尾草。
但门外出现的人是红队和蓝队的人。
几个人分坐在沙发上,宠妻证道甚至给大家上了茶,但没有人有心情喝。
红队的我爱龙带着另外三个队友一起来的,蓝队的守望者只带了一个相貌看上去颇为沉稳警惕的女队友,id叫荧惑守心。
这个名字听上去很蓝星,看来她对蓝星的文化了解不少。
大家没有浪费时间寒暄,白队的我可爱吗率先讲述了己方队友的失踪信息。
然后是红队的我爱龙,在我爱龙讲述番茄炒冰棒在凌晨两点和他隔门的互动时,站在我爱龙背后的第一萌汉立刻强调补充了一句,他在番茄炒冰棒房间的脚印还原没有回来的脚印,强调那一晚番茄炒冰棒的房间根本没有住过人的痕迹。
红队的队长我爱龙没有说什么,另外两个队友似乎是一对情侣,对着第一萌汉皱眉,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大概第一萌汉这种强调做了很多次,让人很难受。
最后是蓝队的队长守望者,他隐隐沉着眉,看上去很忧心一样,但态度很好,详细地讲述了蓝调失踪时候的电话,还有电话里的歌声,甚至说了那条路上的学校,尤其学校里疑似很久前是坟场的事。
“对了,蓝调的电话最后说了一个时间。12点30。我看了下时间,他打电话的时间也是12点30。”
比起我可爱吗的面无表情,我爱龙这边的细节矛盾,守望者显得仁厚诚恳又诚心。
守望者的讲述结束后,最爱吃兔头站出来,讲述了一遍他们调查到的车祸案的消息。
红队和蓝队的人都在记笔记,好像第一次听说一样。
在他们记笔记的时候,谢刹若有所思说“12点30,17点45,除了番茄炒冰棒的失踪时间不能确定,其他两个人都有一个明确的时间标志。”
我爱龙认真地说“番茄的失踪时间大约在凌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但确实没有确定时间。”
谢刹忽然看向队友可爱和兔头“车祸的时间是多少现场有确定时间的指示物吗”
我可爱吗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烧焦的车头,因为损毁最终停下的显示表很暗,但依稀可辨“19点45。我好像看到了这个时间。”
最爱吃兔头在手机上翻什么资料,立刻附和“交通局和警方给出的时间也是19点45分。”
所有人露出有点惊讶的神情“好规律的时间,这是什么意思死亡预告吗”
“这么说的话,番茄的失踪时间差不多也可以确定为凌晨1点45分吧。”第一萌汉左右看着大家,不确定地说。
“按照玩家失踪的顺序,从第二天的凌晨开始,1点45,12点30,17点45。”谢刹思索着,“如果算上副本里nc的案子,还有两个时间,第一天的12点35,19点45。”
蓝队和红队的人立刻追问这个12点35是怎么回事。
谢刹将在覃桢和王异房间看到的表告诉他们,顺便告诉了他们警方调查到的案发时间和现场停下的表不符这件事。
我爱龙谨慎地看着他们“也许不是12点35,是0点35。”
毕竟覃桢和王异的案子发生在凌晨天快亮的时候,怎么也不可能是中午十二点多。
“你说得对。”谢刹说。
大家都有些振奋,像是触及了什么关键,就着这些已有的死亡时间,总结出各种规律。
红队的情侣们认为,玩家和nc案子的时间都是一组规律的时间间隔,0点35,19点45,1点45,12点30,17点45,分别相隔19小时,6小时,11小时,5小时。
“或许可以推算出下次失踪的时间”他们说。
蓝队的守望者摇了摇头“nc的时间不具备可参考性,19小时和6小时这个间距太没有规律了。只算三个玩家的死亡时间的话,下一次危险时间可能是紫色鼠尾草失踪五小时后的22点30,或者十一小时后的凌晨4点30分。不管是不是,至少这两个时间大家小心一点。”
红队和蓝队的人都深以为然地点了头。
白队的人看着谢刹。
谢刹平静地说“19小时的间隔确实很长,但是,如果中间也有nc出事,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呢”
众人顿时睁大了眼睛,的确,毕竟他们的线索还很少。
第一萌汉忽然抖了一下,眼睛不安地游移“这么说的话,番茄炒冰棒和蓝点失踪之间11小时的间隔也很可疑啊,6小时加5小时刚好是11小时,万一其实在番茄和蓝调失踪的中间还失踪了人,我们却出于什么理由根本没发现”
这个说法实在太吓人了,这无疑是在说,他们中有人已经不是玩家本人了。
尽管想否认他,但其他人还是下意识去看了周围的人,想确定他们还是不是他们。
没有任何异常,但每个人都因为这个怀疑有些疑神疑鬼。
谢刹没有抬眼,轻轻地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没有任何依据的前提下,信任队友比信任假设要好。”
红队的情侣互相抱在一起,男的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我觉得第一的话很有道理,现场的大家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别忘了还有人没有来。”
目标直指蓝队,跟其他两队全员到场不同,蓝队只来了队长守望者和这个叫萤火守心的女玩家。摒除一直跟白队在一起的原蓝队成员虞星之,他们还有一个队友才对。
两个人眉目都很沉,尤其这个萤火守心,有点艳丽漠然的意味。
守望者微笑了一下,他眉目沉郁隐忧,导致这个笑容很勉强“亚特兰蒂斯另有安排,一时回不来才没有到,我很肯定她没有问题。”
他的说法红队并不买账,再三质疑,包括白队除谢刹外的几人也进行了催促,认为他明显在隐瞒什么重要信息。
守望者不得不脸色难看,被迫透露出这个叫亚特兰蒂斯的女玩家的去向。
“她去了金岭镇的殡仪馆,调查近期所有的死亡情况。”
荧惑守心冷冷地说“有人死了,也许不会联络警方,或许不会联系医院,但一定不会不联系殡仪馆。”
这个思路完全没有问题。
大家一时说不出话,宠妻证道看了眼表,恬然的面容一点担忧“她一个人吗22点30前能回来吗”
这是刚刚大家推算的可能的危险时间。
荧惑守心冷艳的唇角勾了一下,自信地说“她自小就在和死亡打交道,这点事情难不住她。”
看得出来,蓝队的人之间似乎有特别的关系,像是三次元就熟识一样。
而且,他们很主动,一点也不畏惧,并且互相信任,尤其信任对方的能力。
之后的时间谢刹都没有说话,像是微微放空在思索着什么,在摒弃了所有人的世界里。
虞星之就坐在他旁边,谢刹的手保持握着虞星之手腕的动作,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
他们两个人过分的亲密引起了其他人异样的眼神。
没有人为此意外,大家大多数时候是在互相问询,想要从彼此的案例里找到更多有用的细节。
比如,白队的鼠尾草为什么突然离开店内,他真的没有任何异常吗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比如,蓝队的蓝调失踪前的电话里还有没有说别的,那所学校他们后来去看了吗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发现。
比如,红队的番茄炒冰棒失踪的时间唯一不确定,三个男玩家一起住,为什么幸存者得出了两个结论,我爱龙听到声音的时候,第一萌汉什么也没有听到吗我爱龙为什么肯定门外说话的人是番茄,对方当时的意图是什么,想进来吗我爱龙既然相信他是番茄,为什么没有打开门,或者出去看看
诸如此类,彼此都互相防备又不得不得信任,觉得对方有所隐瞒,不断想挖掘出更多。
同时,大家又默默等着蓝队的亚特兰蒂斯回来,在22点30这个大家预估的时间里,所有人在一起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所有交谈的声音都很克制,都不是很大,但是汇聚一起,却像是形成了一种复杂的声波,一层层不断地回响。
谢刹的精神体像是一尾在夜空里游荡的鲸,那些细碎不断的声音搅动了静谧深蓝的空气,他的世界开始不断出现细小冰锥水泡一样的杂质。
在噪杂起来的世界里,更多潜伏起来的微弱的声音开始活跃了,在所有人声的间隙和重叠的音色里。
是谁在说什么
是频率不一样的赫兹,无法识读和理解。
那个停在12点35的钟表像是巨大的帷幕,若隐若现沉入海水一样的夜空里。
这些时间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死亡规律吗还是密码。
“吃饭了。”温柔熟悉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谢刹下意识看向窗外,暮蓝的天际,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
房间里没有开灯,有些暗,他在对着电脑工作,做表格或者其他什么,日常熟悉繁琐的事情。
他离开了电脑,毕竟该吃饭了。
临走前瞥了一眼时间,但是他没记住,大约不是七点就是九点多吧。
像是摘了平光眼镜一样,导致视野忽然有些不对。
这么暗为什么不开灯下一刻他意识到其实灯是开着的,而且很暖,但是实际上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暗,像是前方是暖亮的,但当他实际走过去却觉得暗。
应该换一个灯泡,这样想着。
他走出房间,看着客厅和厨房的方向,想找到那个叫他吃饭的人。
是很熟悉的人,但因为太熟悉了,呼之欲出,导致有时候忽然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
甚至因为刚刚从高密度的工作思考中抽离,头脑不清楚还有些想不出对方的样子甚至性别都很模糊。
但是没关系,只要看到了立刻就全部想起来了。
房间里有很多人,都是熟悉的样子,在开着灯却昏暗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彼此说笑或者像谈判一样言辞理性诱导着什么。
“究竟看到了什么学校你们回去了吗没有隐瞒你不相信我”
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什么关系
下意识这样想了,下一秒却想起了结论,是朋友和亲戚还有家人,在聚餐吧。
人人从厨房进进出出,走到客厅餐厅,像是在端菜又像是两手空空。
每个人都在聊着天。
他试图从里面找到那个叫他吃饭的人,那个唯一觉得想要一起吃饭的人。
是的,很抱歉,尽管是亲戚朋友或者家人什么,但他对他们没有任何亲近的欲望。
只有那个人是不一样,但很糟糕,他的脑子很不清醒竟然想不起对方。
吧嗒,很小声的声音,但和屋子里的不一样。
像是某个小孩子的。
谢刹并不喜欢小孩子,但比起屋子里吵闹的人他愿意去看看。
从房间走到客厅,右手边的青蓝色的门。
只走了几步,但感觉他看错了,那颜色不是门,是走廊墙壁的颜色。
是一条很长的走廊。
小孩子站在走廊中间,捂着眼睛,像是在哭。
“发生了什么”谢刹轻轻地问,不自觉带点那个人柔软的语气。
小孩子一边摇头一边哭,小小的嘴巴抿得可怜,放下手看着他。
她哭的时候还可以看到抿着可怜可爱的嘴,放下手的时候,除了那双乌溜溜淌着泪的眼睛,整张脸在蓝色的天光下雪白雪白的,一片雪白,没有鼻子嘴巴。
也许她戴了口罩。
谢刹没有觉得有任何异常,仍旧用那种柔软的声音对她说话“为什么哭需要帮助吗”
是很可怜可爱的小姑娘,假如宠妻证道或者最爱吃兔头在这里,甚至是敏感的紫色鼠尾草,一看见那哭泣的小脸,大约会忍不住一起跟着流泪。
就像是,看见了幼小的无助的自己一样,让人心酸难过起来的眼睛。
谢刹不自觉就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想不起来的,叫他吃饭的人,他的心也一片柔软酸涩,就像是眼前这个哭泣的小孩让他想起了那个人,就像是想象中那个人小时候因为无助这样哭泣的样子。
谢刹走过去,半蹲下来,手指轻轻地去蹭那小孩子让人难过的眼睛里溢出的泪水。
像是对着那个人一样,柔软的声音“为什么哭”
光线真的很暗,雾蓝蓝的暗,眨眼眼前并没有什么小孩,谢刹张望,看到那孩子跑向了走廊更深处。
她没有消失,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像是等他过去。
谢刹于是走了过去,身后不远处的屋子里有人唤他,说要开饭了他去了哪里
语气很奇怪,就像是福利院的阿姨老师呼唤不听话不省心的小朋友。
谢刹只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不在屋子里,如果在的话,就是那个人呼唤他了,不会是这种语气。
所以他毫不犹豫跟着那个小孩子走了。
右拐,走向走廊另一头的黑暗里。
尽头是一扇门,好像是家门口的门。
但家里并没有长廊,这样迂回无用的长廊。
小孩子走进了门里,并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希望他也去。
当谢刹穿过门,却没有看到那个小孩。
他也不是站在家门口,甚至他忽然想起来,刚刚那个房子好像不是他的家。
他处在一个陌生的小区,像是在小区的院子里,像是忽然走在楼梯间,像是站在某个人的房门外。
每次一思考自己在哪里,周围的环境就在变。
他干脆放弃了思考自己在哪里。
他张望了一下,找那个引他来这里的小孩,那个需要帮助的小孩。
好像是晚上却没有那么暗,好像是白天但是过于昏暗。
小区充满了人生,电视机的声音,父母和孩子说笑的声音,万家灯火透过窗户很微弱。
这时候,尖锐的声音就很明显。
像是东西突然摔碎了,女人尖锐的叫骂声,尖叫的声音,让人厌烦,持续不断像是歇斯底里,像是谩骂,像是惨叫,像是被杀死前的求救。
太难受了。
周围的万家灯火因此微弱,火苗只虚晃了一下,依旧恢复如常。
好像除了他没有人听到那些声音,但他又觉得他们其实听到了。
那声音一直没有消失,谢刹不得不得在不熟悉的小区里走动,想要找到源头。
当他终于找到了的时候,正要敲门,里面却没有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处地方开始了声音。
然后还没能找到下一处,新的一处又开始了声音,导致最后像是许许多多的地方都有这样的声音。
没人走出家门,电视机和温馨的家庭时间一直在有,好像完全没有听到。
此起彼伏的声音,明明那么明显,但谢刹的精神力像是遭到了不可逆的伤害,导致他这一刻完全失去了正确的判断,他没有找到一处正确的地点。
又像是,整个小区其实都是。
“没关系吗一直这样哭。”温和怜惜的声音,像是让人整个心都柔软温暖了一样。
谢刹立刻抬起头,循着声音追过去。
只走了两步路,像是穿过了什么结界障碍一样,实际只是从z字形的两幢楼的墙体之间穿过。
穿着白衬衫墨蓝西装裤的青年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小孩子的侧脸,有些温柔的意味,像是黑夜忽然有了光一样,看到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谢刹还是叫不出他的名字,但快要慢慢想起来了,他松一口气,上前抓住他的手,像是怕下一秒他又不见。
真是的,明明是他叫自己吃饭的,却擅自跑不见了。
谢刹低头看了一眼,被这个人安慰的小孩并不是刚刚给他引路的那个。
这个小区哭泣的小孩子还真多啊。
被他抓住的那个温柔的人没有挣扎,澄澈的水蓝色眼眸毫无防备地看着他,有些矜持内敛,美好脆弱惹人欺负的样子,但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一定会后悔,直觉这样小小声说。
他想起了,这个人是虞星之。
虞星之温和地看着谢刹,唇角抿着一点弧度“这家出了点事,过来看看。”
谢刹注意到,进进出出像是警察像是保安的人。
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们比谢刹懂得发生过什么。
“一直打老婆已经几年了出了人命”
“男的死了女的死了”
看热闹的人也说不清,只看到担架抬出来一个人形。
虞星之捂着恐惧发抖的小孩子的眼睛。
谢刹的目光追踪着担架上被白布遮掩的人形,一只粗糙的手垂落下来。
白布被鲜血泅湿,那红色越来越鲜艳,在雾蓝蓝的光线里,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屋子里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男人崩溃的声音。
“好啊你这么对我我也不活了大家都别想活”
吵架的声音又继续了,周围的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谢刹疑惑地看着周围,没有人有反应,还在议论着什么。
屋子里痛哭的男人的声音还在,但粗声粗气骂骂咧咧的施暴声也是,然后一片沉默。
只有一个声音,器物砸在人身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砸碎骨头和肉。
但是,没有受害者的声音。
没有人有进去看看的意思。
谢刹想进去,但他不能松开虞星之,他问道“你们没有听到什么吗为什么不进去”
穿着保安服的人从里面陆续出来,没有人往里走。
因为谢刹的话,大家停顿了一下看向他,下一瞬又不感兴趣地讨论起来。
钝器砸在肉和骨头上的声音还在。
谢刹甚至看到了流过来的血水。
他看向虞星之,虞星之的手还在给哭泣的小孩子擦眼泪,摸摸小孩的头。
原来,他也没有听到。
谢刹松开了虞星之,他得进去看看。
吱呀,那扇门忽然像是打开了半扇。
有个人从屋内的侧面出现在门口,穿着墨蓝色的睡袍,撑着门的样子有些懒洋洋的漫不经心,栗色沁凉的眼眸无辜地眨了眨,像是被打扰到的户主一样,却对不速之客的到来并不意外。
指间蓝宝石的戒指,蓝得像是夜色里唯一瞩目的光。
他披散着漆黑顺滑的长发,这样突兀的出现在谢刹的面前,却像是魔王从他的寝室步出一样,自然至极,甚至对他懒散地招了招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双栗色沁凉的眼眸看着警惕起来的谢刹,眨了眨眼,无辜得很刻意,像是因为谢刹的问话而无趣地叹口气吹动额前的发,一边手指拨弄了一下侧边垂落的长发,再次抬起下巴看向谢刹,修长的颈项下,喉结微动,雪色的肌肤薄薄覆盖着精致惑人的骨。
明明谢刹很高,他懒懒地倚着门抬着下巴看人,那双栗色沁凉一眨不眨的眼眸却是居高临下俯视。
微微歪着头,奢靡呢喃的声音,不甚在意“嗯,又见面了啊,来拿回你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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