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工作木人,手足俱齐全,能执剑,能投石,恍如有生,因其技艺巧夺天工,仿佛鬼设神施,故名“天枢玄机”。
错落在山间的竹制房屋里,九原柊拜访了小铁的父亲,虽然这位刀匠已经几乎卧病不起,依旧在身边摆放着各种修理道具和磨刀需要的材料。
“听起来的确和缘一零式有几分相似。”听完九原柊的描述,他点点头。
“听闻缘一零式是您的祖先所造,”九原柊道,“与传说中的天枢玄机非常类似,我想请教它的制作方式。”
“虽然非常感谢你帮了小铁,”男人的语气中透出几分为难,“但这件事恐怕……”
“我并不是想偷师学艺,只是战斗所需。”
“不是这个问题。”小铁的父亲叹了口气,“技术早就失传了,否则也不至于至今都只有一台机关人偶。”
“……原来如此,前来叨扰真是抱歉。”九原柊感到有些遗憾,他前世没能学到铸剑山庄的天枢玄机,而今世这项技术早已失传,看来是并无缘分。
“我能再看看它吗?”
卧病在床的刀匠点了点头:“请便。”
树影摇曳的林间,九原柊一手放于人偶的手臂上,以内力试探着它的制作方式。可惜这历经三百余年的人形已经从内部开始干枯,产生裂纹,想必再过不久就会一点点崩溃瓦解。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它居然透出一股苍凉的气息。
九原柊收回内力看着缘一零式,而后者只是睁着一双人造的,毫无波动的冷眼,维持着举刀将挥的动作。
都说巧匠造木人,以赤血漆心,以真力灌顶。
那这个人偶,它的心上泼的是谁的血?
……
数日后,九原柊离开了刀匠之村。
“九原先生,你回来了啊。”看见他回来,藤之家的人瞬间露出一副的久了的表情。
“是,我来接伊之助。”
他走之前把伊之助托给藤之家照料,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正这么想着,九原柊就看见了从屋里朝着自己猪突猛进过来的小孩。
“木原你长本事了啊!?敢把老子撇下十几天?”
九原柊看着冲过来的野猪头套,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背蓝尾的……飞驳鸟。
“送给你。”他往前一递。
听说小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
这什么玩意,肉都不够塞牙的,伊之助这么想着正要去踢九原柊的腿,突然感到头套上一凉。
“好冷!这什么玩意?”
他猛地退后两步,发现从那“飞驳鸟”张开的嘴里居然发出了一道寒气。
“这是我造的黄龙木鸢。”虽然只是仿造品,九原柊在心里默默补充,原本想往里面放火药的,但想想觉得太危险了,“在你情绪激动过头的时候,它就会让你冷静下来。”
他曾在铸剑山庄见到过的黄龙木鸢不仅能飞能旋,爪喙还可发炽热烈火,所指无不焚为焦炭,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但他毕竟没有学会,在刀匠之村的几天就试着将那种武器做成了飞驳鸟的模样,杀伤力不高,却胜在灵巧轻便。
“不想它喷寒气的话把后面的开关关掉就行。”九原柊道,“你只要多让它照照阳光,持续活动个十几年都没问题。”
“这傻东西谁要!”
“你可以给它起个名字。”
“听人说话啊!”伊之助一巴掌打向九原柊掌中的飞驳鸟,那东西却跟活的一样展翅飞起来躲开,在空中盘旋一圈之后,落在了伊之助的头套上,“木原你整这玩意给老子是想挨揍吗?”
“可它的颜色很像你的头发。”
“……”
“不喜欢的话我重新…”
“这已经是老子的东西了,你别想拿回去!”
这孩子是不是到叛逆期了?阳光下,九原柊看着又重新闹成一团的飞驳鸟和伊之助,很快在心里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会呢,伊之助他明明一直都在叛逆期里没出来过。
这样想着,他转过身。
“跟上来。”
“哦,去哪?”
“狭雾山西边的一座山,虽然不记得了,但据说那里是我的老家。”九原柊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个据点,不能总在出任务的时候把伊之助留在山里或者藤之家。
“我准备在那里造一个竹庐。”
执行下一步的计划准备,也需要一个相对安全隐秘的场所。
转眼间,四季更替。
这两年对伊之助来说很平常,除了九原对他的训练又严格了几分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所以你打算把东西都教给他?”
看着站在院子里的积雪中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开始挥刀的伊之助,锖兔问。
“是的。”
那几天恰逢过年,他和几位同门难得都恰巧有空,便约了一同前往狭雾山看望鳞泷左近次。
真菰是最早到的,九原柊带上了伊之助,锖兔带着有些不情不愿的义勇,而狸之进……
“桃枝小姐?”
看着狸之进身边的女性隐队士,九原柊感到疑惑。
“啊,是这样的。”已经二十岁的狸之进摸了摸鼻子上的疤痕,“我们,就是,总之……我也没有父亲嘛,我就想带她来见见鳞泷师……噗!”
他捂着肚子倒下了,而一边的桃枝收回拳头,两只眼睛眯了起来:“抱歉这家伙不太会说话。”
狸之进该不会是被胁迫的吧。九原柊忍不住想着,这算什么?从断腿之恩开始的感情?
不过那家伙看起来很开心,应该没什么事。
而鳞泷左近次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喝着茶。
似乎是那天寒冷到刺骨的缘故,信鸦没有带来任何鬼的消息,伊之助在结束训练后就早早睡着了,鳞泷师傅过了没多久也离开。
剩下他们几人聊了很久,一开始因为锖兔水柱的身份,几个人还有些拘谨,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正常的交流就变成了黑历史揭露大赛。
起因是有人问起义勇手上伤口的来历。
“没什么。”义勇看起来不像很想谈这个话题。
“哦那个啊,他路过民居的时候被狗咬了。”锖兔随口说完后,旁边几个人突然捂起了嘴,而面对义勇突然看向自己的眼神,他一脸不解,“怎么了?”
“锖兔他,”义勇想了想,“他真的在用日轮刀剪头发。”
一起下地狱吧。
锖兔:……
在那之后,场面一度变得无法收拾。
“说起来,阿柊小时候还拽着我被角睡觉来着。”狸之进笑得不怀好意。
九原柊没有说话,回头看了眼伊之助,在确认他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后松了口气。
“真的假的?”锖兔忍笑看向九原柊,“你不反驳?”
“没有必要,”九原柊喝了口茶,“毕竟我十岁的时候就能把他拍进地里。”
狸之进咬牙切齿,旁边的桃枝肩膀直抖。
如此这般,最后战场上还站着的人只剩下真菰。
九原柊想了想,决定拖她下水:“真菰她曾经趁鳞泷师傅…”
“嗯?”少女向他投以一个浅淡的微笑。
九原柊背后一凉。
“没什么。”
窗外传来一些细碎的声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远远地能看见附近村庄升起的烟火,这似乎是一个结束的信号,桃枝先拉着狸之进走到了门口。
“那我们先告辞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没多久,锖兔也接到了信鸦的消息,让他动身前往别的地方。
“柱真的很忙啊。”真菰感叹着,而旁边的义勇也点了点头。
“我倒觉得这这是好事。”锖兔倒是看得很开,“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来找我。”
“真的?”九原柊闻言看向他,“那到时候我不会客气的。”
锖兔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啊啊,尽管来吧。”
这年,九原柊十八岁。
……
回到竹庐之后,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如一日的日常。
而就在觉得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时候,改变就突然发生了。
那是个很普通的晴朗天气,九原柊在竹庐里提笔写着些什么,伊之助一般对文字类的东西没兴趣,但那天他看着九原柊笔下的东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写的些什么鬼玩意?”
跟鬼画符似的。
“是可以祛灾辟邪的符咒。”九原柊回答,“等做完了,要给主公大人送去。”
他伏案画了一张又一张,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霞漫天。
要开始了。
放下笔的九原柊突然感受到了某种气息,而落日的钟声也已经被敲响。
可让他等的太久了。
“我要出门一趟。”
在做了些准备后,他找到在院子里训练的伊之助,“你要回去记得把水烧好,紫藤花的香炉也别忘了点上,今天不用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伊之助问。
“和山下的人约了斗促织。”
“哈?”
九原柊没有回答,只是向他摆了摆手,在身后小孩‘你小心把裤子都输进去’的叫嚣声里,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最终,他来到了山脚下的一片树林。
“计划开始。”九原柊道。
话音落下,听着耳边传来信鸦振翅的声音,他的身影也瞬间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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