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克服阳光体制的鬼终于出现了,相枢也被消灭,做得好啊半天狗!衣以候!”
人类居住的城市中,正伪装成孩童的外表,在书房里翻动书籍的鬼舞辻无惨猛地睁大眼睛。
对他来说恐怕这千年来漫长的生命中,兴奋喜悦到如此地步还是头一回。
不用再去找那虚无缥缈的青色彼岸花,也无需再制造自己本不愿意增加的同类,千年来的执念就要得到满足和终结,而这一切的关键……灶门祢豆子,只要得到那只鬼,他就一定能克服阳光。
而那个唯一能让他心生警惕,曾一度控制过他的来历不明的东西,也已经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鬼舞辻无惨全部的思绪都放在该如何对鬼杀队发起进攻,以夺得祢豆子上,完全没注意到此时无限城中,鸣女头一次在未得到命令的情况下使用了血鬼术。
“咳咳……”
随着琵琶声轻响,口吐鲜血,核枢已经损毁的美丽女子被转移到无限城内。无论是惨白的面色还是逐渐虚弱的气息,都能看出来她已绝无回天之力。
“你败了。”鸣女轻轻地道。
“是,我败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衣以候侧头用已经涣散的目光看着她,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倒有种春日雾霭般朦胧的美。
“想说的……那……我想听你弹首曲子。”
我不是让你提出要求。鸣女想,多愚蠢的女人啊,我只是想让你在死前多说点关于鬼杀队的情报,好转告给无惨大人。更何况没有无惨大人的命令,我就没有权利擅自做出任何行动,尤其是面对着一个失败者。
对,我是这样思考的。
我理应是这样想的才对……但为什么?
手却违背了意志,奏响了第一个音。
在那低沉悲转的琴声响起的瞬间,鸣女的指间颤抖一下,微微侧过头,似乎是因为违抗鬼王命令而心生恐惧,又似乎是在为眼前临死的女人感到一种模糊的同情。重重感情错杂在一起,无法分清。
但既然都弹了,就接着弹完吧。
“你那眼神……”
而看着鸣女无意间露出的,遮在头发后面的独眼,衣以候含泪而笑。
“倒是和他一样……”
鸣女再次看去,却只见那女子已化成了片片桃花,散落在无限城里。
刀匠村周围山上的大火瞬间熄灭殆尽,不见焚毁一草寸木。若非焦黑倒塌的建筑和一些村民身上的烧伤,之前那烧到九重天外的大火都仿佛一个错觉。
……
“这一天还是来了。”
黑暗中传来一道叹息,涌动的恶意安静下来,扭曲的声音也似乎变得平和。
“赶紧干掉那个鬼王,不然我迟早又会从人心中诞生出来,那可没劲。”
“只是今后没我护着,你可别轻易就这么死了。”
“还有……”
它沉默一会儿,像是还有什么未出口的话,但最后只是无奈地笑。
罢了。
思之则生,念绝则亡。
“我早该消亡在千年前,能凭依在你身上到这世间逛上一趟,也算是不虚此行。”
……
黑暗散尽,模糊的视线逐渐重新聚焦,他看见了木质的天花板。
现在是白天,窗子被打开一条宽缝用于通风,素色的窗帘轻轻晃着,能看见灰尘在光线中缓慢漂浮,一些似有似无的药物气息从屋外传进来。
……蝶屋。
而且是重诊室,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逐渐回笼的神智让九原柊判断出了现状,但与此同时也冒出了更多疑问。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什么时候负的伤……不对,就算负伤了,为什么会进蝶屋?明明……
明明什么来着?
脑子里很乱,记忆也像是隔着一层水模糊不清。
“那,那个,忍大人说九原先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所以不用担心。”
门外传来蝶屋工作的小姑娘怯生生的声音,似乎在阻止什么人进房间。
“她说如果您过来就让我们告诉您——现在是鬼杀队集中训练的关键时期,鬼王随时可能进行总进攻,所以请分清主次,不要再把时间花在这里。”
“如果他醒过来我们会来通知您,所以请先回去吧。”
虽然她声音不大,但由于诊室周围过于安静,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什么总进攻?
九原柊心里一跳,下意识想出去问清楚情况,于是以手臂支撑自己意图坐起来,然后翻身下床,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有什么不太对劲。
他怎么使不上力气?
“!”
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失去平衡的结果就是嘭地一声掉在地上,额头哐地磕到旁边桌腿,应该是破了皮,一阵火辣辣的疼。
好疼,怎么回事?没能愈合吗?
突如其来的事态让九原柊直接蒙了。他缩在地上,茫然地用手去碰头上的伤,然后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门被慌慌张张打开的声音。
“阿柊?”
“……”
那一下大概撞得不轻,而且本身就处于虚弱的状态,他扶着床边坐在地上,久久没能回过神。
“刚醒过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喝水吗?”
那个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愈合。”
“什么?”
“为什么它没有愈合?”
违和感得到了证实,九原柊怔愣地看着自己手上沾到的血,他已经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认,心脏直跳,忍不住想再去碰一下伤口确认它是否还在,但这次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你先别碰,我去给你拿药擦一下。”
九原柊这才回过神,将视线放在旁边的人身上。
“锖兔?”
“是我。”面上有一道疤的鬼杀队士松开他的手腕,又小心地去拨开他垂到面前的发,“没有愈合很正常,人类本来就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不过虽然是轻伤,也可以试着用呼吸法止血处理一下,应该能好得快一点。”
“……人类?”
“嗯,感想如何?”
问他感想?
九原柊茫然地抬头看着锖兔,在对上那双柔和的银色眼睛的瞬间,记忆终于开始浮出水面。死前的恐惧,袒露心意的欣喜,还有那跟自己道别之后,于脑海深处消失无踪的相枢。
不是鬼也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人类。
今天,明天,还有以后的日子……停滞的时间能继续前进,不用担心着哪天这双眼睛会映上你离去的背影,不用担心会被丢下一个人。
看着无意间露出微笑的九原柊,锖兔也勾起嘴角,随即伸手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这样一来年龄也会继续增长了吧,真是太好了。但……嗯,身高估计是没戏了。”
听见那微不可闻的最后一句话,九原柊面色一僵。
你还真是不气我就不舒服对吧?
于是他提起力气挥开锖兔的手:“我自己能起来。”
“你就这么在乎没我高?”锖兔马上明白他在想什么,心里好笑,又想去拉他一把,“那我收回前言,你还是有机会的,努力一把大概还能长高个一两厘米。”
“你!”
“木原!老子听说你醒了!”
得到消息后第一个冲到门口的嘴平伊之助刚停下脚步,就看见里面让他血往脑子冲的一幕。
九原柊正一脸愤怒地半倒在地上,似乎已经虚弱到没什么力气,额头的伤口还没止血,而旁边的锖兔正在拉着他的胳膊把人往上提。
“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锖兔试图解释。
“伊之助你快走,我怕他一会儿连你一起打。”
“!?”
锖兔怀疑自己听错了,低头看去却对上一双笑得不怀好意的眼睛。
场面在静默了数秒后,蝶屋响彻了伊之助悲愤的声音。
“老子跟你拼了!!”
……
“这就是伊之助和锖兔先生打架的原因?”
在把那两个差点在走廊上动起手的人都赶出去之后,蝴蝶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她眯起眼睛笑着——这似乎是一个气到极点的标志,看向因为是病号所以幸免于难的九原柊。
“抱歉,闹得太过。”已经重新躺回床上的人低头认错,然后想起正事,“我听说鬼王要发起总进攻,这是怎么回事?鬼的数量增加了?”
“不,正相反,遍布全国各地的鬼一下子销声匿迹。”蝴蝶忍一边从桌子抽屉里取出药物一边回答,“主公大人判断,这是因为祢豆子克服了阳光,所以想必过不了多久,鬼王就会为了得到她而发起总进攻。所以现在全体鬼杀队士都集中在本部,由几名柱负责各项训练。”
“原来是这样。”
九原柊不由得皱了下眉,现在事态不必之前轻松多少,但所幸短时间内鬼王不会打过来,鬼杀队还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说起来,之前关于五大呼吸法的那个猜想,也得找个时间去跟他们说一遍才行。
“不过我也是很惊讶,原以为交往之后以九原先生的性格能管得住锖兔先生,没想到居然会跟着一起闹啊。”
听见蝴蝶忍冷不丁来的一句,九原柊愣了一下,然后僵硬地转过头,“你、你知道了?”
“看见当时锖兔先生抱着你往诊室跑过来那副天都塌了的样子,大概只有富冈先生还在觉得你们只是朋友吧。”
“……”
九原柊捂着脸低下头。
知道就知道吧,被蝶屋的人知道也没什么……
“顺带一提,在锖兔先生和伊之助打架之后,我就把事情写信告诉真菰了。”蝴蝶忍补了一句,将药碗递给他,“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没有我得先走了,在姐姐那里训练的队士都不太听话。”
虽然没有她负责的训练项目,但也得过去震震场面。
“麻烦你了,我没事。”
九原柊低着头,然后在心里回答。
只是我可能要跟锖兔一起被鳞泷师傅挂在狭雾山的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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