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三十四章

小说:是你先动心 作者:程渊
    通话视频一直卡在女孩刚接通的画面。

    斑驳的白墙,露出半角灰霾的天空, 小巷昏暗。并不是酒店房间的背景。

    话筒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 隐约听见她的声音,又不止是她的, 像是还有好几个人。杂乱交缠,听不清楚。

    顾霭沉微微皱眉,试图和她通上联系, “明晞,你在哪里”

    画面卡住不动,电流声嘈杂,卡卡顿顿。

    工友抛过来一瓶水, 在他身旁坐下,问“女朋友”

    “对。”顾霭沉起身, 想找个信号更好的地方。旁边工友说“我刚才拉砖的时候好像看见这个女孩子了。”

    工友指了指不远处的林荫,“就在那里, 后来被一个女人带上车,又自己跑了出来。往小巷的方向跑了。”

    顾霭沉脚步顿住,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确定是她”

    工友耸耸肩, “工地上哪有女孩子, 最多就是煮饭的大姐。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谁见了都不会认错的。”

    手机画面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 卡顿, 视野旋转。女孩的模样从屏幕上消失, 传来什么落地的声音。像是手机摔在地面。

    摄像头对准天空的方向, 浓云密布,小巷里杂乱的电线,墙角斑驳,矮楼上方隐蔽的网吧招牌。

    几双男生修长的裤腿出现在画面边缘。

    镜头被人用脚踩住,遮去一半。

    然后他听见女孩惊恐的尖叫声

    “霭沉,救我”

    梁子尧和同行的几个男生把明晞拽进旁边网吧,这边地头偏僻,极少人经过,她的大声呼喊等同无用。

    网吧是梁子尧自己的场子,二楼大厅,有人闻声朝这边望来,被梁子尧一声吼了回去。

    他们把她往楼上的包房扯,明晞大力挣扎,双手紧紧抠住墙边不愿服从,但她的力量对比起几个男生实在太小,被他们拽着像是一只任由摆布的玩具。

    几番撕扯,她的头发和衣服都乱了。

    “跑你还想往哪跑呢”梁子尧冷笑,她的挣扎只会让他更加兴奋,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攥着她衣领把她往房间里拖。

    明晞挣脱不开,对准梁子尧的手狠狠咬下去梁子尧拧眉痛嘶,女孩通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他,眼泪滚落。听到她绝望惊恐的叫声,刺激他心里的念想更胜。

    有人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朝后拉开。明晞痛得忍不住低呼了声,整个头皮都麻了。

    她惊恐叫着,手脚胡乱踢蹬,怎么也挣不开。

    她被推进小包房里,里面一张椅子,沙发床,狭窄不过十几平米。旁侧半开的一道小窗,天色晦暗无光,寂风卷起枯叶在半空滚动,挟着老式居民楼里混浊难闻的怪味。

    这头是死角,与二楼大厅完全隔绝。

    明晞趁机想跑出门外,又被谁一把推了回来,朝后跌坐在地,痛得直不起身。几个男生把她拽起来摁在椅背,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大叫,他们拿绳子绑住她的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我他妈让你叫你有本事就继续叫在我们地盘上,你叫天皇老子也没用”

    她半张脸被打得瞬间肿起,五指印在白皙的脸上格外鲜红突兀。头发乱七八糟,嗓子也叫哑了。

    “放开我你们这是在犯法”她红着眼愤怒地瞪他们,大颗眼泪颤抖滚落,砸在灰扑扑的地上。

    “犯法”梁子尧走到她面前蹲下,满意地看她因为害怕不停颤抖的模样,无助又可怜。即使衣衫头发都乱了,这张倔强的脸孔仍然美得令他肖想。

    他恶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嗯”

    “放开我”明晞挣扎扭动身子,厌恶想甩开梁子尧的手,和她绑在一起的木椅发出嘎吱嘎吱随时都可能散架的声响。

    她大声尖叫,没有任何用处。

    梁子尧让另外两个男生在门外等着,别让其他人上楼,把门反锁,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被绑在椅子上,手脚腕被绳子磨破了皮,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一步步靠近。

    目光贪婪流连,眼神之中呼啸破出的念想,每一寸都粘腻得令她作呕。明晞反胃地别开脸,被对方攫住脸颊,强迫地扭转过来。

    梁子尧阴恻地道“你刚才喊他的名字指望那个叫顾霭沉的来救你你真以为顾霭沉是什么好东西呢,著名土木工程师和建筑学家的孩子全校年级第一就因为他长的那张脸,装的那个样子,骗了多少小姑娘喜欢他你看不上我,你以为顾霭沉就能比我干净清高到哪里去”

    “不要把他和你相提并论”明晞眼睛发红,身躯止不住地颤。

    梁子尧舔了舔干燥的唇,心头气血上涌,粗粝的指腹沿着她的下颌滑过脸颊,颈脖,抠住她衣衫领口。

    撕拉

    衣料碎掉。

    衬衫被扯成两半。

    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纤薄的肩膀,细细的锁骨,女孩娇柔的身段。

    明晞恐惧得像是要疯掉。

    她被牢牢绑在椅子上,无法逃离。

    梁子尧目光幽暗,某种压抑的情绪快要破笼而出。女孩脖子上的红印,她与那个男生已发生过亲密之事。那日狭路相逢,她依赖地躲在那个男生的背后,这样清高骄傲他求而不得的女孩,竟会和那样的人在一起。

    “你以为顾霭沉能有多干净,嗯他能有多好嗯”梁子尧神情愈发昏暗,咬牙切齿地说。贪婪,念想,愤怒,报复,已经将他理智彻底吞噬。

    他喉结滚动着,低头逼近她的脸,“怎么他没告诉你,他到底是谁”

    明晞颤抖着,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逼近,嘶声喊男生的名字

    “霭沉”

    她越是挣扎,梁子尧越是兴奋,深暗的双眸像是地底燃起的幽火。他要占据她,毁掉她,让那个自以为是的男生再也无法高高在上地拥有她。

    看着他们崩溃,疯掉,才足以平息他心头的恨

    梁子尧脑袋埋进去,贪婪地咬吮她的脖子,“我现在就告诉你,顾霭沉根本就不是什么著名土木工程师和建筑学家的孩子,他在昆城孤儿院里足足住了三年,他没有朋友,也从来不和谁来往,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妈是按摩店里给钱就能操的鸡,被人包起来的小三,声名早在整个昆城都臭了他恐怕连自己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吧哦对了,当初他妈上吊自杀被他亲眼撞见,还曾经有过很严重的抑郁症,想死但又没死成,一直苟延残喘直到被顾家两夫妻捡回去他外表装得那么清高,美好,把过去全都隐瞒,恐怕谁也想象不到吧像这样阴暗又肮脏的人,你竟然会选择和他在一起,你是被他骗了”

    对方湿滑的唇舌在她颈脖来回吮舐,攫住她双肩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能把她硬生生捏碎。明晞脑子里混乱如麻,好似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讲些什么,也不知道梁子尧口中那个“他”到底是谁。

    她崩溃大叫,被梁子尧整个人托起扔到沙发。

    明晞双手被绑着,贴沿沙发一点一点朝后颤巍地挪动,很快脊背撞上墙壁,无路可退。

    她满脸是泪,嘴唇嗡嗡地抖,本能求救地喊“霭沉霭沉”

    门外突然传来沉闷的痛呼,看守的人被摁着大力撞在墙上,瞬间晕死过去。

    大门被一脚踹开,光亮猛地泻进,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顾霭沉看见女孩失魂落魄地倒在房间角落,满脸是泪;撕烂的衣衫和颈脖刺目鲜红的印子,绝望哭喊他的名字;

    思绪和理智一瞬之间像被什么炸得支离破碎,胸腔因为翻涌极度愤怒的血液剧烈起伏,双拳紧捏,骨骼承受不住发出毛骨悚然的震颤,青筋凸浮暴起延伸至整个手背。

    他双目发红,整个人像是失控了,眸光又冷又深,声音却是低哑至极

    “我要杀了你。”

    明晞几乎没看清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窗外几声雷鸣巨响后开始砸落暴雨,紫色的闪电像是要把大地劈碎。随之房间里像是有什么也被砸碎了,骨骼和肌肉混淆沉闷的破碎声。

    梁子尧横着从她面前飞过去,撞在墙壁倒下,痛苦又惨烈的大叫。

    顾霭沉一步步地逼近,梁子尧瘫在地上捂着半张血淋淋的脸拖拽着身体像残废一样的后退,神情极度惊恐,抽搐着,颤抖地向他求饶。

    牛仔裤之间濡湿温热的液体,尿也失禁了。钢条插在他的右眼里,血液混合脑浆飞溅,一地都是。

    网吧管理员怕搞出人命报了警,警方很快便派车过来。老旧的矮楼外挤满了过路居民,吵吵嚷嚷。警察和医护人员从外闯入的时候,顾霭沉仍然一脚一脚地踹在梁子尧身上,不留任何余力。

    起先梁子尧还会发出一两声哀嚎求饶,后来疼得无法叫喊,再后来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坨被踹烂的肉。

    顾霭沉被警察带上警车,扣进拘留室。

    到处都是血。

    他身上也沾了血。

    那场暴雨整整下了三天。

    昏天暗地,仿佛要把整座城都淹掉。

    明晞被明湘雅从警局带回来,保镖和家里佣人轮流看守在她的房间,三天三夜,滴水不进。

    明湘雅走到门口,支开了保镖和看护,独自推门进去。

    与外界隔绝的那三天,她不吃不喝,他被关在里面,她仿佛也把自己封闭起来。

    明晞抱膝蜷缩在墙角,人已处在极度崩溃的边缘,纤瘦身躯惊弓之鸟般一碰就碎。

    看见明湘雅进来,她艰难而缓慢地转头,失魂落魄,脸上满是泪痕。

    “妈。”她低声喊,声音也是颤抖的。

    明湘雅走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她。

    明晞眼睛渐渐泛了红,冰冷的指尖紧握住明湘雅的手腕,止不住的抖,却异常大力,像是攥紧濒死边缘最后能够救命的草。

    “你一定要帮他。”她哀求地说,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他是因为我才会那样的你一定要帮他”

    “你想我怎么帮他”明湘雅问。

    明晞翕了翕唇,还未出声,明湘雅打断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医院伤残鉴定结果出来了,梁子尧人没死。但肋骨被踢断四根,身上大小数不清的软组织挫伤,右眼要做眼球摘除手术。”明湘雅语气平静,重复地问,“你想我怎么帮他他把人打得重伤致残,现在已经被刑事拘留了。”

    “是梁子尧挑事在先的”明晞崩溃哭喊。

    “法院判决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明湘雅说,“梁家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自己好端端的儿子被打得半死不活,下半生算是废了。现在他们拒绝和解,一定要告到顾霭沉坐牢。你难道到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可他是因为我”明晞听不进去,也不想听,“梁子尧伤成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我不能因为这件事眼睁睁看着霭沉去坐牢”

    “你不能你除了会在这里冲我大呼小叫你还能做什么”明湘雅冷笑,话语残忍,“顾霭沉在南城没家世没背景,连请个辩护律师都成问题,谁能帮他”

    明晞不可置信于明湘雅平静冷漠的模样,更激得她情绪崩溃。

    她流着泪说“他是因为我才打伤梁子尧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整件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我是您的女儿,您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事不关己,把所有过错都推在他的身上”

    “现在知道所有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了”明湘雅拎着她的胳膊,硬生生把她从床上揪下来。明晞连滚带爬,三天三夜没出门没吃饭,她虚脱得站都站不稳。踉踉跄跄,被明湘雅强行摁在全身镜前。

    镜中女孩与昔日的精致漂亮判若两人,明晞自己几乎也认不出自己。头发乱七八糟,眼圈青黑,整张脸哭得发肿,衣衫凌乱,还维持着刚被带回来的样子。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自己像什么样子。”明晞哭着挣扎,不愿面对。明湘雅抓着她不让她逃开。指骨深陷进她细瘦的胳膊里,疼得几乎要把她捏碎了。

    明湘雅说“你现在知道心疼知道害怕了,懂得跑回家找我帮忙了当初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为什么想不到今天的后果说你天真幼稚不懂事,你不愿意承认。他现在人被扣在看守所里,你一句不愿意他坐牢,不能让他坐牢,可你能怎么办”

    “那男孩今年才十八岁,以他的在校成绩,不出意外就是省状元,高考结束他有大把的前景和未来。现在呢现在他只能蹲在里面,等待法院至少三年以上的判决”

    “这个社会是有偏见的,国有企业不会聘用一个有过刑事案底的人。他没有家世,没有背景,背着这个案底从牢里出来,他的一辈子也就结束了。”

    “这就是你们大言不惭要向我证明的,你们自己选择的路,不知天高地厚”

    明湘雅松手,明晞便瘫软地跪坐在地,像一瞬被抽走灵魂的木偶,怔然失去了动作。

    明湘雅的话如同一把刀,把她整个人捅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原来她帮不了他,也帮不了自己。

    明晞蜷起双膝环抱住自己,后退到角落里,把自己卷成小小脆弱的一团,开始崩溃绝望地哭。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她呜咽地说,连声音也是破碎的。那一刻脑海里混乱如麻,无数场景犹如飞快倒流的时间长河,如果他们从不认识,那时雨夜她不曾主动折返肯德基找他;她没有和他同桌,没有与他一起在小树林里偷偷抽烟,没有答应和他一起逃课出去

    如果她没有喜欢上他。

    一切都不曾发生,也许他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明晞哽咽着,哭得整个人都在抽搐。声音破破碎碎已听不清楚,她颤抖地抱住自己,泪水混乱的脸埋进双膝。

    “从最开始,我就不应该和他在一起的,是我把他害成现在这样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他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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