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No.15

    ——群星为您加冕,众生为您臣服。

    诺亚之塔上。

    时秋仰起头。他看到头顶的星辰荟萃着无尽的光,连缀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忽而是雄鹰,忽而又化为赤虎,形状万千,变化不一。

    群星燃烧着,似是在庆贺着他的归来。

    时秋闭上眼又睁开,他目之所及处,全是跪伏在地的机器人们。

    而机器人的脸上全都带着相似的热切与澎湃,在虔诚地低语着,“欢迎回来,父亲大人。”

    太离奇了。时秋完全没想过这样的展开,他几乎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就在这时,半跪在他身前的亚当站立起来,执起了他的手。

    亚当鎏金色的眸里似是燃着滚烫的火焰,“父亲大人,这是庆贺您归来的庆典。”

    光荣庆典。

    ——您所在之处,便是荣光汇聚之所。

    整个帝国都是迎接您回来的礼物。

    亚当张开双臂,一时间,诺亚之塔原本雪白的墙壁轰然倒塌。万缕光辉涌入,也将外界的一切景象映在时秋的眼中。

    时秋瞳孔骤缩。

    他看到那些形状规整的菱形建筑物映射出了整个星球的光,所有晶体的顶端都射出细沙般的丝线。光线交缠连缀在一起,然后共同冲上天空,炸裂成一朵朵的烟花。

    烟花燃尽后又化作无数光点,如一场雨般落向整个帝国。光点所到之处,那里就传来响亮而热烈的高呼。

    璀璨而浩荡。这座属于机器人的都市在此刻彻底活了过来。

    这是场不折不扣的庆典。全帝国都沉浸在激动与喜悦的情绪之中。

    时秋耳中听到的全是欢呼,眼中看到的全是热烈。他站在庆典的中心处,是所有光辉的聚集处。但他却仍然有些恍惚。

    直至亚当牵起了他的手。

    帝国的神明温柔地对他开口,“父亲大人,您满意这一切吗?”

    时秋无法理解亚当的意思,“满意?”

    亚当轻轻笑了。它把时秋拉到瞭望台上,向对方展示着这个完全沸腾起来了的帝国,“父亲大人,您看,全部人都在欢迎您的归来。”

    时秋下意识移过眸。他对上了无数双眼睛。每双眼睛里都带着儒慕、热爱与激动,甚至是疯狂,就像是燃着炙热的火。

    耳边是亚当的低语,“父亲大人,每个人都爱着你。”

    “在这个帝国,每个人都深深地爱着您。”

    亚当的眸里流动着鲜艳的金色,它想起了很久前的事。

    六百一十二年前,它的程序里并没有感情模块。

    它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什么是恨。不知道什么是喜悦,也不知道什么是伤心。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见到父亲大人时,自己的代码会舞动的那么热烈。为什么见不到对方时,自己程序里的BUG和错漏就会变多。

    它不知道,自己每次看见对方时,为什么自己的运算中枢总是近乎超频过热。

    它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在那一天,它终于明白了——

    亚当轻轻地笑了。当它看到父亲大人的身体倒在地上,对方的心跳停止,身体机能完全丧失时。它终于懂了。

    可是它刚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它就又明白了什么是“恨”,什么是“绝望”。

    从那一天起,亚当就在想。

    ——在您离去前,人类们都憎恨着您,认为您是魔鬼。

    它想,当时的父亲大人该有多难过啊。

    所以它想创造一个新的国家。

    ——一个所有人都爱着您的国度。

    亚当望着前方和记忆中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它俯下身,缱绻地亲吻着对方的手背,深情而克制地低语,“父亲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它深深爱着父亲大人。

    所以它希望所有人,都能如它那般爱着它的父。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不计其数的机器人们聚集在一起,在街道上□□起来。它们昂首挺胸,每一步都全然一致,铿锵有力。

    当它们走至诺亚之塔前的时候,便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时秋往下望去,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聚集成一片海洋。

    ——砰!

    炮声响起,只见城市数十个方位,地面上突然翻出巨大的炮(隔离)口。炮口朝天射出,洒下五颜六色的彩带。

    空中也传来轰隆的引擎声响,无数架飞艇和星舰在天空中游走飞舞着。它们忽而散开,忽而又合拢,最后停滞在一起,共同组成一副硕大的人像。时秋仔细望去,发现那人像竟然是自己……

    “这个国家是属于您的。”

    “您满意这份礼物吗?”

    时秋望向亚当,对方正在朝他微笑。

    那笑容中带着虔诚,带着热爱,带着孺慕,带着迷恋。亚当在朝他笑着,浅金色的眸璀璨到慑人的程度,笑容比天上的星辰更加夺目。

    脚下是星河浩瀚,聚集着所有机器人们的欢呼。而眼前,时秋却清晰地听到了亚当的声音。亚当似是浸润了无数情感,宛如叹息般的低吟,就那样轻轻被风吹进他的耳中。

    “父亲大人,我们都深深地爱着您。”

    那双灿金色的瞳眸里,燃着让群星坠落的执拗光火。

    “对机器人来说,您是让1+1=3的唯一理由。”

    时秋凝视着亚当的眼,他分辨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也有些疑惑机器人为什么能有这么热切鲜明的感情。

    眼前宏大壮阔的场景,让时秋一时间也似是感染到了机器人们周身的澎湃与躁动。但他很快就将体内沸腾的血液压下,整个人的情绪也重归冷静。

    他并不是第一次沐浴在所有人的高呼与崇拜之中,他也并不沉迷于此。时秋只是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能看出亚当和其他机器人眼中的热爱是真实的,但这却让时秋越发费解了。

    机器人真的能懂得人类的感情吗?

    时秋对此一直持否定的态度。他并不认为人工智能能真正爱上什么人。

    但他看出来了,亚当似乎还念着他这个老熟人。

    先不论这份情谊对机器人来说到底能起多少作用。总之这对时秋来说是好事,至少在这个副本里他的行动也能更方便一些。

    于是时秋笑了下。他淡漠地望着这个全在赞颂和欢呼他的国度,心头正盘算着,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声。

    【玩家已触发SS级支线……】

    时秋眸色霎时一凛。在听完这个任务的描述后,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神色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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